《非天之魔胎》周芒种

2、亭亭画舸（二）

　　话落，出云刀凌空舞出片片乱影，向步空岩当头斩落，既不给步空岩留下反驳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
　　刀光骤然凭空出现，宛如一道巨大的白色闪电出现在黑夜，撕裂了一室清朗，带起一阵怒卷的刀风。
　　步空岩轻轻叹了口气，刀光就已迫及他的眼前，映亮他唇边的那抹笑意。
　　刀光如裂电撕裂长空，却斩不断步空岩的笑容。
　　步空岩举起茶盏悠悠抿了一口，没有半分抵抗的意思，就连茶盏里的茶叶没有半分洒出来，对漫天刀影浑然不觉。
　　花蝴蝶没有一点被羞辱的感觉，反而忍不住叹息，魔教第一杀手啊，没想到是这么迟钝的人。他本来还想和他交流交流关于人生的感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的人生就要到此为止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心中默默哀悼一会儿步空岩丧命的惨状，突然听见“叮”的一声轻响，他的刀忽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前进半分了。
　　他奇怪地看过去，就看见他的刀刃竟然砍在了一只茶盏上，而这只茶盏正被步空岩执在手中。
　　花蝴蝶有些纳闷，这素瓷薄的跟纸似的，他都可以清楚地透过茶盏看清步空岩修长的手指，怎么在自己五成功力之下还砍不烂呢？
　　步空岩惋惜地看了看茶盏，叹息道：“好好的一个杯子，看了要多个缺口了。”
　　花蝴蝶大吃一惊，他立时明白了是步空岩把真气加注到杯子里才抵抗住自己的一击，登时兴奋起来，把加注在刀上的功力提到了七成。
　　然而，他的刀却像是撞上了一面软软的墙壁，立即弹了回来，随即漫天刀影仿佛被一只巨手搅动消散为无形，风暴缓缓消歇，重又天朗气清。
　　步空岩悠悠品了一口茶，摇摇头道：“味道差了。”
　　花蝴蝶讶然地看着手里的金刀，不太相信步空岩竟然只凭内力就弹开了自己的刀，要知道他可是使出了七成的功力啊。
　　好不容易终于从输掉的挫败中走出来，花蝴蝶摸摸鼻子，无奈地承认：“技不如人，我输了。”他抚了抚手里那把金刀，这可是陪伴了他多年，满载着荣誉的刀啊，他心一横，眼睛一闭，把刀递了出去，“这把出云刀就送给你了。”
　　步空岩含笑看了一眼他脸上纠结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将出云刀移开了一点，道：“我又不用刀，要它做什么？”
　　花蝴蝶愕然，这么珍贵的宝刀他都不要，难道是嫌弃出云刀？或者，是嫌弃他？可说出去的话又岂有收回的道理，他把出云刀向步空岩面前重重一推，道：“这刀你不要也得要！”
　　步空岩哑然失笑，，摇摇头道：“你怎么总喜欢逼着别人做事？这架要打，刀也要收，我要是都听你的以后岂不麻烦了？”没等花蝴蝶纠结完，他沉吟道，“不如你换个别的方式来兑现你的承诺。”
　　这话正中花蝴蝶下怀。其实虽然步空岩是魔教的人，不过他对这个小子挺有兴趣的，再说他是风流大盗，正道魔教那些虚名对他来说不过是些酸文人误入了江湖的结果。如果能和步空岩交个朋友，他就可以经常和他探讨生活的哲学了。想到这里，他乐呵呵地道：“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我给你当保镖吧，保你一路平安。”
　　步空岩瞥了他一眼：“你？”他挑眉笑望着他，“你连我都打不过，还做什么保镖？况且，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需要保镖。”
　　花蝴蝶根本不理会他的戏谑，笑着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爽朗道：“以后有我这个朋友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嘛！”
　　步空岩看了一眼花蝴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手腕一翻，手中茶盏脱手而出准确地击中了他的手腕，疼得花蝴蝶放开了手，又稳稳地落在地上。他大步走出船舱，声音在阳光中袅袅传来：“走吧。
　　花蝴蝶大喜，立即忘记了手腕的痛，跟了上去：“去哪里？”
　　“阳明山庄。”
　　“去那里干什么？”
　　“庄主任天南要我替他杀了他夫人的旧情人，我去拿报酬。”
　　“庄主夫人不是那个武林第一美人楚天碧？”
　　“那人为老不修，娶个小姑娘，活该人家还惦记着旧情人。”
　　“……”
　　第二章阳明悔约
　　从杭州到洛阳共十几天的路程，这日他们途径郑州，在官道旁的一处茶馆落脚休息，挑了角落里的一桌坐下。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两个身着白布长褂的大汉策马从大道上奔来。他们的袖口裤脚都束着，衣袖高高挽起几乎打着赤膊，看起来不文不武，多半是无门无派的武林中人。
　　花蝴蝶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们的打扮真是……品味独特。”
　　他话音刚落，两匹高头大马就窜至眼前。大汉跳下马把马拴在树上，人还未进店，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店外传来：“店家，两斤牛肉，三壶竹叶青，老子我今儿高兴，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
　　一老翁忙不迭地从店里迎出来，叠声应着：“是。”
　　在官道上做生意，常碰见一些不讲理的江湖人，不是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能惹的，老板知道这个理，不敢怠慢。
　　两个大汉大喇喇地坐下，大概是由于步空岩和花蝴蝶的气质太过出众，他们向这边看了一眼。可步空岩身上寒意冷峭，他们一看到他就把视线转开了，不过当看到花蝴蝶白净的脸时，一个大汉的眼里露出了促狭的笑，就差没吹口哨了。
　　花蝴蝶最恨别人用这只看小白脸的眼光来看自己了，正要发作，就听步空岩悠悠道：“你若是不想他们直接把你的‘花容月貌’直接说出来，就最好忍着。”
　　花蝴蝶恨恨地向那边瞪了一眼。
　　一个大汉一杯酒下肚，道：“一看到那两个小白脸，我就想起来前几天听说的关于那个魔教第一杀手步空岩的事了。
　　“那个乌衣榜状元？他怎么了？”
　　“他一个月前接了阳明山庄任天南的一件差事，本来说好事成之后用金子做报酬，结果那小子临时又变了卦。”
　　“变什么卦？”
　　大汉忿忿地拍了一下桌子：“怎么还不上肉？”老翁忙不迭地捧上两大碟牛肉。大汉吃了一口，吊足了兄弟的胃口，这才道：“他说要换个报酬，结果把人家夫人给睡了！”
　　“睡了？武林第一美人楚天碧？”
　　“没错。把任庄主气得呀，不过人家宽宏大量，说了不再追究，不过那酬金步空岩是别想拿到了。”
　　花蝴蝶挑了挑眉，压低生意奇怪地问步空岩：“你去过阳明山庄了？”
　　步空岩瞥了他一眼，一口饮尽杯中酒，懒得回答他这个白痴的问题。
　　听不到答案，花蝴蝶苦思冥想了半天，一下子明白过来，拍着桌子大叫：“他想反悔，不想付你钱了！”
　　大汉闻声看过来，再次被步空岩的冷意逼了回去。
　　不对呀，江湖中人素来极重信义，尤其是像任天南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么会做出这种毁约陷害的事呢？
　　花蝴蝶小声问道：“你要人家多少钱？”
　　步空岩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一脸云淡风轻：“不多，十万两黄金。”
　　“……”他突然能理解任天南了，一把老骨头，结果被一个小孩欺负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去阳明山庄。”他顿了顿，“调戏楚天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