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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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渺的笛声穿过庭院，越过廊檐，袅袅地升空，悠扬地响彻了整个天地。
年轻的武士站在庭院中央那颗郁郁葱葱的紫藤树下，闭着眼安静地吹着横笛。他手中的笛子全身漆黑，勒口处点缀着一圈朱红，赫然就是“仙笛”叶二！然而，那笛身又与往常的叶二有所不同，像是褪去了一层灵性优雅一般，只闪着暗淡的几分光泽。
一曲终了。
“晴明…”
殿上人仰着头，右手不知不觉便抚上了眼前这棵紫藤的树干。下意识地，一个常年身穿白色狩衣、嘴角噙笑的男子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他像是痴了一般，喃喃自语出那人的名字。下一秒，他倏然被自己的呓语声惊醒，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再一次的无意识。
摇摇头，博雅的面上泛起恍惚的笑意。很快，他又顺从自己的神思，再度陷入关于那人的记忆之中。
那天，葛叶告诉他，晴明体内生机尽断，想要救晴明就必须要用与那人有过肌肤相亲的自己——这时他才知道那一天的那一场旖旎并非只是梦境——体内所有的仙元力，才能换回阴阳师的重生。换句话说，此生他再无成就仙人的机会。可是这又如何呢，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晴明能回来，哪怕要了他的命都可以。更何况，晴明为了救他再也无法晋升神界…于是，在葛叶的指导下，他逆行自身全部的仙元力，并将它们尽数都输送给了晴明。他还生怕不够多似的，努力压榨体内的每一丝仙元力，直到因脱力而昏迷…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前口中还喃喃着“晴明”二字。——他真是喜欢那个阴阳师喜欢到骨子里了啊！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漆黑一片。整座府邸空无一人，葛叶早已离去。他下意识地去探那人的呼吸，直到感受到对方悠然绵长的呼吸与强劲有力的心跳，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早已含满了泪水：晴明，真的回来了！
那夜，他坐在冰冷的外廊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晴明的脸颊，感受着晴明温热的呼吸，眼神贪婪而眷恋，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得承认，他从未像那一刻一样这么感激过上苍与神明。
然后，晨光微醺的时候，他离去。——葛叶曾告诉他晴明会在第二天醒来。他必须要在晴明醒来之前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晴明是说过喜欢他的笛声，然他的笛终究对结局毫无帮助，既无法拯救阴阳师，更无法如那人所心心念念的那样，助他成仙，只会成为拖累。所以，为了不再次阻碍晴明成神，也为了断了自己的执念，他选择离去。
咧嘴笑了笑，博雅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十月中旬傍晚的天气，虽有一些斜阳，却没有一点温度。秋风更是带着足够的冷意，令殿上人微微瑟缩了一下。他收敛了所有回忆的尾韵，捏了捏手中的横笛，就准备回屋去了。——毕竟冬天，真的快来了呢。却在一抬头的瞬间，呆愣在了当场：衣袂翩翩，眉眼含笑，风姿绰约…
不是安倍晴明又是谁！
“…晴明？”博雅有些迟疑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生怕这又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很快，白衣阴阳师笑着点头，除去他所有的疑惑：“是我。”
虽然知道晴明今天就该醒了，但眼见为实，殿上人依旧颇为高兴地问道：“你醒啦？”
“多亏了你的仙元力。”阴阳师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他上前几步，在博雅面前站定。随即，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哪怕嘴边依旧含着笑，“博雅，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有啊。”慌不迭地，矢口否认。
“你以为…”晴明挑着眉反问，茶褐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殿上人熟悉的狡黠的光泽，“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博雅动了动唇，终于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他知道，对于阴阳师来说，他那点可怜的智商还真是不够看的。许是满意了他的态度，对方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有一两步之隔了。然后，他看见阴阳师眯着那双茶褐色的眸子，逆着光静静地凝视着他，眸底有流光闪动。
一瞬间，他有些迷惑于那些光泽，随即又被那人身上好闻的酒香所吸引，不由地有些晕晕然起来。那是一种近似于迷迭的酒香，掩埋在光阴中发酵，在阳光下渐渐散出醉人心神的醇香。他的身心很快就沉醉在这气味之中，一时间忘记了闪躲，直到他感受到脸上晴明指尖的那份微凉。——他在碰触他。
“博雅。”
阴阳师的手轻轻地抚摸过殿上人的额头、眉眼、鼻尖，直至嘴唇。他反复摩挲着博雅的唇瓣，眼底的茶褐色渐渐沉积、再沉积。然后，他捧起博雅的脸颊，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对方的唇瓣之上。
没有厮磨、没有咬啮，有的只是温情的一吻与心迹的阐明。轻轻一碰，便倏然分离。
很快，晴明放开捧着博雅脸庞的手，顺势下移改为揽腰。他手上一用力，两个人的身躯便紧密贴合在一起。“做了好事不留名？”阴阳师低低一笑，在明显被自己的吻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的殿上人耳边低语，“你有问过我的意见没？嗯？”
“晴、晴明…”感受到耳边湿热的气息，博雅猛地哆嗦了一下，瞬间就涨红了脸，“放、放开…”
“放开？”晴明手上的力道反而更明显了些，“这辈子都别想。”
博雅只是涨红了脸，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或者说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么强势的晴明，这么来势汹汹的幸福…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见怀中之人没有任何反应，晴明只是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低头再次在博雅唇上印下一个吻。唇分，他深深地望进殿上人的眸子里，茶褐色的双眸中闪动着某种灼灼的光亮。“从现在起，”随即，他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许诺，“源博雅，我安倍晴明，许你一世晴明！”
“晴明你…”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不受自己的控制，飞快地蒙上了殿上人的眼眸。他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只是红透了的耳根将他所有的情感宣泄无疑，“我…”
“博雅啊，还记得我和你提起过的‘名字就是最短的咒’吗？”
“当然记得。”
“其实我隐藏了一部分。所有名字中，唯独阴阳师使用真名会很危险。”
“很危险？”
“等于将自己的性命暴露在外。因为真名能随时被人操纵诅咒。”
“所以晴明——，”一瞬间，博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难以继续，“‘安倍晴明’是假名吗？”
“不。”阴阳师挑了挑眉眼，眼底闪烁着恶作剧的光泽，“真名。”
“我就知道，每次和你谈起咒我都要被你弄迷糊。”博雅撅起了嘴，气呼呼地挣扎了几下，试图从晴明的怀里挣扎出来，“你刚刚明明还说阴阳师不能轻易使用真名。”
“我又没说神界之人不能用真名。”晴明捏了捏自家别扭的爱人的脸颊，继续坏笑道，“区区不才，前世是神界之人。博雅，你也该有印象才是。”
“嗯。仙神大赛的时候。”博雅放弃了挣扎，他的脸更红了。
“人界阴阳师不能轻易告诉他人真名。神界之人则相反，不能轻易呼唤他人的真‘名’。‘名’，即为‘咒’。”晴明的手再度收了收，“所以，你现在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迟迟不肯叫你‘名’。因为一旦叫了你的‘名’，就等同于与你结下了‘咒’，有了无数的因果束缚，绝非只穷尽你我一辈子便可以了结的。”
博雅很快就想起当初晴明是怎样不肯改口叫他“博雅”的，却没料到有这样的隐喻在，一下子心结尽消。他不由地歉然地看着阴阳师，低声道：“我当时不知道…”
“不过，现在想来，也许从你的第一声‘晴明’起，我便被你下了咒。”晴明的话打断了博雅的道歉，“我说过，你对于咒有种别人难以匹及的天赋。”
“晴明！”博雅近乎恼怒地喊了出来。
“不过，我甘之如饴。”阴阳师笑了笑，终于将所有的话都补充完全。最后，他茶褐色的眸子凝视着博雅，温柔而又专注，他说，“博雅，我爱你。”
“我也是，晴明。”一种几欲落泪的冲动再次席卷了殿上人的身心，他越发紧地依偎进阴阳师的胸膛，分享着对方的温暖，口中喃喃道，“我爱你，晴明。”
光线渐渐隐没下去。庭院里，最后一抹斜阳洒落，将紧紧拥抱的两人的身影拉得分外的长，分外的温馨。
…
相传，日本平安时代，世界明暗未分，人鬼妖杂相共处。
仙神两界悄然隐去，妖鬼人三界通道破裂。
夜晚很快过去。清晨和煦的光线照亮了里屋的每一寸阴霾。
温暖，明媚。
“再睡一会？”
晴明紧了紧揽着博雅腰际的手，浅笑着建议道。随即很快，一声极轻极浅，却饱含幸福的声音响起——
“嗯。”
一旁，蜜虫掩着唇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终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