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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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其实也就和他们隔了一道竹篱。跟着那些王府亲卫，程灵素和欧阳克又到了赵王王妃住的破旧小屋前。
由于白日里来过此处，这两人又都是心思细致之人，对这里四下的布置都记得清楚。当下也不犹疑，一过竹篱，双双掠到倚着王府高墙边的一棵梅树上。
这时月色冰寒，虽不怎么冷，却飘起小雪来。点点雪花，再加上梅蕊如霜，天地间一片皎洁。欧阳克一身白衣，又内力精纯，气息内敛，一到树上，便立刻和这冰花雪蕊融为一体。
程灵素皱了皱眉，倚到棵横向而生，几乎要伸到墙外去的粗枝上，一手搭住墙头，一手攀住一侧的枝叶，身形便正好退到花枝最繁茂处。这样，夜色里只要近处无人，远远看来，原本月光中显眼的一身绛红就只剩下了若隐若现的一抹红影。
欧阳克心中暗赞她想的好法子，向她点点头，轻声道：“若觉得冷，就跟我说。”
不等程灵素回答，两人下方唯一亮起烛火，但门窗紧闭的那间屋子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门。完颜洪烈高大的身影和一缕悲切的低泣声一齐从大开的木门内冲出来。他当门而立，向外喝道：“找到了大夫就带过来，其余人，都给我滚！”
威势十足，而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月光下，仍旧一丝不苟的发辫着装，看不分明表情。但却将门内的情况挡了个严实。
众多赶到竹篱前地王府亲卫听令纷纷停在原地，就连几个刚冲到近前的也被他这一声喝惊得连忙低头收步，只作没听到那悲泣，退了出去。人人装聋作盲，没有一人注意到他们头顶不远处，两个大活人正凝神屏息，饶有兴致的在看戏。
完颜洪烈转身回屋关门的一瞬间，欧阳克手掌轻翻，梅瓣零落，香蕊翻飞，几点花影飞快地袭向那间小屋，落在窗纸上，竟力透而入，无声无息。透过被梅花瓣打透的几个小孔，屋内的景象便依稀落入他们眼中。
摘花飞叶可以伤人，这等精纯的内家功力，若放在前世，即使是武功高强的胡斐，只怕也未必能达得到……程灵素心惊之余，转念间立刻又想，胡家刀法精湛，走的却是外家路子，年纪又要比欧阳克小了几岁，逊了几分内家功力，也算是平常。可再和自己曾见过的几个红花会的高手，以及金面佛苗人凤一比，这功夫间的差别，又是孰高孰低？
她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是不是冷了？”欧阳克掌击飞花，一口内息流转，同时眼观六路，见到她忽然又是出神，又是摇头，连忙询问。
程灵素回过神来，向他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转而将目光投到下面的屋内。
小屋内，完颜康躺在木床上，一动不动。而木床边上除了完颜洪烈和他的王妃包惜弱外，还有一人，背脊微驼，衣衫粗简，一身风尘，赫然竟是入王府就了无音讯的穆易。
穆易手里执着的一截铁枪头，正是她白日里在屋内见到挂在壁上的。更奇的是，贵为王妃的包惜弱正拉着穆易的手，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只见她垂着头，双肩轻颤，止不住的哭声隔着门窗，若有似无的传入他们耳中。
“别哭了！”完颜洪烈一关上门便吼了一句，狠狠一拳砸在屋内的木桌上。待包惜弱哭声一顿，才续道：“惜弱，我与你成婚一十八年，待你如何？整整十八年的情分，难道在你心里还是及不上他么？”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许是外面的亲卫都散了去，不怕被人听到，又许是他怒极失控，根本想不到压低声音。
“王爷，你十八年来的恩情，我丝毫不敢忘。但如今，我丈夫并没有死，要我再留在王府，万万不能！”包惜弱慢慢站直身子，惨然一笑，“我既失了贞节，铸成大错，待康儿和铁哥父子相认，再自求了断就是，也算还了王爷的恩情。”
听到这里，欧阳克忽然嗤笑一声，唇角噙着讽色：“完颜洪烈身为金国皇子，居然还比不上村野匹夫，这女人要是无情起来……”
“原来嫁给我就是大错……哈哈哈……”完颜洪烈怒极反笑，浑身发抖，“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丈夫！我为你驱尽姬妾，膝下只康儿一人，十八年来，视如己出，如今你要他和别人父子相认！哈哈……包惜弱，你知道怜惜小猫小狗，怎就不知道顾念我丝毫？好好好，就算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我，那康儿呢？你就忍心让他在这等重病中还要听你说十八年的纠葛？没了我为他寻医寻药，这个走江湖的匹夫……”他一指穆易，“能有本事救他么？”
听到这里，在对上心里之前的几分猜测，程灵素已经把这三人之间的纠葛看了个透彻，只不知这事究竟与欧阳克又有何关系，让他非要涉足其中？甚至还不惜以为她寻找“武穆遗书”为条件，要她置身事外。
可若真不要她干涉，他武功胜她数倍，大可将她直接杀了，亦或是扣下，岂不是再简单不过？再加上她为完颜康配药，又怎能算是完全置身事外？当时却也不见欧阳克横加阻止，反而为她在完颜康面前尽力周旋……
程灵素思绪急转，目光也跟着不知不觉从小屋那里转到了欧阳克身上。
这个男人喜好女色，却从不仗这武功高强而劫人，说是风流，显然是生性心高气傲之故。可就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却甘心投身王府，为人驱使……若说他没有其他打算，程灵素是万万不信的。
正思索间，冷不防眼前白影一晃，却是欧阳克忽然靠过来：“没意思！不看了，我们走！”不及回答，程灵素只觉得腰里一紧，一股大力从背后将她托了起来，身不由己的轻飘飘腾身而起。
“放手！你干什么！”程灵素可没忘记自己身上的“赤蝎粉”，方才还对这毒粉心有余悸的欧阳克这时却好似全忘了这一茬，在她腰间一搂，然后贴着墙，从数丈高的墙头直接翻了出去。
足一沾地，不等程灵素挣扎，欧阳克主动放开了手，嘴角牵了牵：“姑娘稍后，我回去将行李取来。若等完颜洪烈回过神来要找你时，定要被他们翻乱了。”说罢，也不等她回答，足尖轻点，提气又跃上墙头。
程灵素分明的见到他原本准备按在墙上借力的手掌在空中稍稍一顿，又有些狼狈的缩回来，负在身后，微微握掌成拳。
明明是被“赤蝎粉”伤到了……
欧阳克很快去而复返，手里带着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包裹，手臂上还挂着程灵素的那件黑狐长裘。
在雪花里站了这小半夜，程灵素身上的衣衫早已是一片冰凉，寒气沁肤。直到肩头披上了长裘，才慢慢回转了几分暖意。见欧阳克将小包裹递过来：“你这是准备走了？”
欧阳克将大包裹背在自己肩上，摇摇头纠正道：“是我们要走了。”
“为何？”
欧阳克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包裹：“你屋里所有能带走的都在这里，保管一丝一毫都不会便宜了完颜父子。再不走，难道要等完颜洪烈再找你给完颜康治病？还是要等他发现完颜康这病本就是服了你的药才得的？”
只要不遇到郭靖，程灵素又何尝想在暗潮汹涌的赵王府多留？伸手隔着小包裹的布料摸了摸，只觉得触手柔软，包裹又轻，显然是欧阳克将那些药物器材等重物都收拾到了他那个大包裹里，她这里只留了些日常衣物而已。看来，照欧阳克的意思，竟是要和她一路走！
“你放心，我在这里留了人。只要完颜洪烈去寻武穆遗书，就会立刻传来讯息。”见她不语，欧阳克会错了意，以为她还想要探听武穆遗书的下落，“我答应过你的事，总会做到。”
“那你呢？你留在王府要解答的那件疑问，有答案了么？”程灵素知道这人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一路，倒还真不好甩脱，于是干脆避而不谈。
“答案？”欧阳克眸色转沉，喃喃轻言，“一个花了十几年的心思不可能轻易放手，一个铁了心的不顾恩义，投奔旧爱……”他忽的轻笑一声：“一个生父，一个养父，如此死局，他完颜康还然能不死心的用自己做赌注试一试，我又为何不行？”
欧阳克哈哈大笑，笑声豁然，漆黑的眼眸如深夜穹幕，眼中隐隐还有几分兴奋，仿佛真是想通了心中纠缠已久的疑问，心怀俱畅。
笑止，他话锋忽而一转，陡然摊平被“赤蝎粉”烫得赤红发肿的手掌，凑到程灵素面前，“不论姑娘欲往何方，还请先大发慈悲，赐些解药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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