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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客居存志 (2) ...

  •   在地的一角,张亮摆妥犁杖,引牛入圈套,将木质牛鞅子,套到牛肩上。小牛遭到这突然变故,惊惶不安。张亮对牛念道:“放乖些,放乖些。”继而,将牛鼻绳自车水用的木柄的下端的孔内穿过,让姬荣华左手牵了牛鼻绳,右手握了木柄,而自己退到犁后,扶了犁尾柄,望姬荣华高声道:
      “牵牛笔直朝前走,鼻绳按下!”
      鼻绳按下?姬荣华略微犹疑后,就明白了应该是将牛鼻按下,按下牛鼻要通过按下牛鼻近处的鼻绳来实现,所以,他随即拉紧牛鼻绳前走,想当然地将木柄下端往下压。
      “压下了鼻绳,牛头自然低下去,从而,那脖项上的皮伸直平整,就不至于被牛鞅子夹破。”姬荣华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心话,并且,还能够有意无意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他先是站在牛的正前方,通过自己笔直后退来执行“牵牛笔直朝前走”的指令。但因引力的一张一弛,和本人太不安全,他改正前方牵为侧前方引,变后退为侧行。一心扑在手脚上,忘了张亮的存在。
      张亮忽然略提犁尾柄,而使那犁铧的三角形铁尖,钻入土壤里。
      牛被犁尖入土的重荷扯得后退了一步。姬荣华也跟着退,险些侧倒于地。要是他没有改正前方牵为侧前方引,就必定要撞到牛头上而导致牛更加惊慌进而出现狂乱的情况,从而难免产生严重事故。姬荣华惊魂初静后如是想。继而,他对姐夫有了少许不满意:你教牛的同时,也该教人注意安全啊!
      稍微静场后,张亮继续发号施令:
      “笔直往前走!”
      “鼻绳按下!”
      “笔直走。”
      “笔直走。”
      “笔直走。”
      这“笔直走”,张亮的潜意识里,是要教牛听懂并且记牢,姬荣华则理解为姐夫要他依了口令引小牛前行。快走到地的另一头了,号令由连串的“笔直走”,变为“上角左转弯”。
      姬荣华理解着“上角左转弯”,而将牛引到耕地的尽头之后,再往左引。
      “鼻绳按下!笔直走。笔直走……”
      犁圆了一圈。犁铧拱起的土壤在犁镜的作用下都翻到了地边上,从而,使这块土地形成了一个高出地面三五寸的土圈子,而土圈子靠地中央的一侧,则是一条深度以及宽度都比较一致的土沟。这条沟将是犁下一圈时耕牛必走的“路”。这时,张亮的号令已是“跟沟笔直走”, “跟沟走”。
      这小牛已经累得热汗蒸腾,气促喘粗。姬荣华本人虽未拉犁,却也未免汗流浃背,手臂酸胀。他以为该歇歇了。可没想到张亮的号令却是一连串的 “跟沟走”、“鼻绳按下”、“跟沟走……”
      直到第三圈完毕,而“上角左转弯”进入了第四圈的正轨,张亮的号令才变为:“喝——喝——喝!”
      “喝”就是叫牛歇下来的意思,姬荣华曾跟老父上地时,听老父“喝”过。只念了那么一声“喝”,大牛就停了前进。
      本来张亮念一声“喝”,姬荣华就该让牛歇下,可姬荣华一时没有意会到。
      张亮一边给牛松套,一边不客气地说:要让牛养成听话的习惯!
      姬荣华顿觉委屈,欲说“你教牛的同时,该教教我啊”,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因为,他陡然意识到:姐夫这样做是正确的,他的一系列异常举措,都是在逼着你动脑筋,毕竟,人脑与牛脑不同!因而,他态度诚恳地说:
      “好的,我一定认真、认真、再认真!”
      牛出圈套后,姬荣华牵它到对面地坑下啃青草。张亮高声嚷道:牵到前头大树下去歇着!
      张亮将没犁到的地角挖了,然后,到姬荣华及小牛的身边坐下,既是休息,又是与内弟交流语言,疏通感情,因此,彼此有了一份他日难以忘怀的情谊:
      这牛为什么不待到春天教,你晓得不?
      这时正好长到可以教的岁数与体力了。
      不。按岁数说,这牛该到明年春天教。为什么不待到春天呢?春天教的牛,爱烂肩。才将为什么不让牛吃草呢,累急了的牛让吃喝,会伤胃肠。——畜与人同。
      啊——
      为什么不延到冬天教它呢?
      冬天太冷。
      不。冬天没有青草。牛累了,要青草调养。
      是吧。
      热天教牛好不好?
      姬荣华心想:这姐夫也真是,我知道这,明白那,还跟你学?有什么该说的话,你就爽快点儿,——竹筒倒豆!
      见姬荣华不吭声,张亮认定答不出,便说:
      “这才该说‘太热’嘛。太热当然要时常放牛,牛就会养成没有耐性的坏习惯。坏习惯养成后,一生改不掉,才做事就想歇,不让歇就往地边跑,再不就睏下发赖。一天要歇七八上十回,差不多是半头废牛。正常来说,上午歇一回,下午歇一回。初教的牛也要这样。怕它累坏了,犁头下浅点儿,犁密点儿。头几天,做半天,歇半天。慢慢地,隔一天歇半天,隔两三天歇半天。”
      略停,又说:
      为什么要办这沙土地让它学,而不让它在才挖过苕的黄土地上学呢?黄土地有的土坨太硬,搞不好会枕坏牛脚心。只这沙土地教牛好。不为教牛,这地上的棉花,要待到麦苗长出好深了,下大霜了,才扯它。到那时,差不多所有的棉桃,都熟到家了。
      从地边开犁和从地中间开犁,两种样式,要轮换来。四五天一换。换过两趟后,就不用人在前头牵牛了。到那时,你就学一手扶犁一手捏绳扬鞭。按常理,你学用牛,早了七八年。这是命运的安排,不悲也惨,你一定要坚强啊,好兄弟!
      姬荣华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他朝善解人意的姐夫深情地点了点头。
      张亮留意到了弟弟的泪水,他被这泪水所感染,几乎也要流泪了。片刻的沉静后,张亮望向远方,似自言自语地说:
      “有好一阵了,你牵它去对面水塘喝足了水,再犁两圈收工吧!”
      姬荣华闻风而动,牵了牛走。路上,他想:幸亏这姐夫不保守,乐意传授自己的知识。他低声道:
      我一定要勤奋努力,要做一行像一行,要撑握种种本事,不虚度时光,否则,将来何谈为华夏之复兴而尽心尽力呢!虽然,我姬荣华曾经决心从军,但不是决心做一辈子军人而一辈子不做别事;也曾想通过从军当总司令、当总统,但不是决心当一辈子总司令与总统而不做别的事情,即便是三千年前的周武王姬发,——黄帝的直系后裔、第46代传人,他如黄帝一样也不是当一辈子总司令与总统。我姬荣华是黄帝的直系后裔、第136代传人,理所当然地要继承先祖的优良传统,要做多种事情,要具有多种本事。就是说,在振兴繁荣我华夏的旗帜下,人生是可以丰富多采的,我姬荣华所具备的能耐理所当然地是丰富多彩的而不可以没本事无从出彩。
      进而,姬荣华想:必须利用零碎时间、边角时间,学做饭、炒菜、种菜、洗衣裳。这些本事,无论如何都得学到手。生活中,不能没有这些本事,这是生存中最基本的也是最顶用的本事。现在不具备这最基本的本事,将来么样独立生存呢!
      既已下定决心学习最基本的生存本事,就理所当然地要付诸实践。姬荣华在姐姐量米做饭的时候,留意米的用量和水的份量。做姐姐的说:你想学做饭么,那好,下餐起,你自己动手,亲自实践实践。光是凭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姬荣华说:“好,我一定努力于实践。”略停,接着说:“不单是学做饭,还有炒菜、种菜、洗衣裳等等事情,也要学。要不然,我就无法独立求生存,也就总是离不开你这个门。但有志男儿,志在四方,到了一定岁数,我不能不离开你这个门。当真连做饭、炒菜、种菜、洗衣裳等等最基本的本事都不具备,将来自己顾自己都顾不了,何谈‘四方之志’而为国为民效劳呢!”做姐姐的说:“能够这样想,当然好;能够实践更好。实践过后有成就,便是好上加好!”姬荣华略一回味,然后,望姐姐说:“放心。”
      第一次做饭,姬荣华仿照姐姐的样,大约两份米三份水下锅煮饭,灶堂里也是大火烧至水沸而歇火片刻再大火烧两把,结果,熟是熟了,只是,将饭煮成了粥。问题的原因就在于将米拿错了。姐姐做饭用的是早稻米,他用的是糥米。两个米桶摆在一起,他起先没留意姐姐是在哪个桶里取的米,也不知其中有糥米。他本来就不识何为早稻米,何为糥米,只不过糥米比早稻米白点儿,他便取了白点儿的米。从中,他得出的经验与教训就是:糥米的吸水力较差,煮糥米饭的水与米比是一。做姐姐的因势利导,说:“做糥米粉圆子,也就是汤圆,水的用量是粉的一半,或者六成,最多不超过七成。关键是看粉是不是干燥、很干燥。一般来说,买的粉,冬季的干燥,夏季的很干燥。如果不干燥就变质了,不白了,有馊味,吃了就中毒。自己新舂出来的粉,水份较多,因为米是先用冷水浸了片刻再沥干闷透的,米浸过了舂出来的粉好吃。这样的粉做圆子只能用半份水。”姬荣华听过姐姐的话,朝姐姐深情地一笑。
      第一次炒菜,姬荣华仿照姐姐的样,一盘青菜即大约八两菜,约放25克油下锅,微温放菜,大火烧,盖好盖子,约经半分钟翻菜,再盖,反复两三次放两三克盐,再翻菜至盐均匀就起锅。不必放其他调味品。菜起锅之前必须停火。这一次,是成功的。大家都有了慰藉。
      接下来是学种菜和洗衣裳。洗衣裳无凭可考,大致上是那么回事,但也有关键,就是清洗要干净,不能存留肥皂味,否则,衣服入柜烂衣服,穿在身上烂皮肤。
      学种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成功或者见效的事情,姬荣华就经常跟着姐姐或者姐夫去菜园里学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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