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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嫌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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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里死者仰面倒地,年约五十,脖间一道细细勒痕,似乎被某种利器所伤,深已入肉,双手蜷缩在脖前,表情惊恐,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叶迟歌蹲身仔细查看,不知不觉自言自语,“死者老包,除了脖间外伤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衣服平整没有撕扯打斗的迹象,门板扶手也没有被撬开损坏,可能是熟人作案。”
叶迟歌目光拂过尸体,见并无其他线索收回视线,刚要起身,突然发现她周围多了些暗影,叶迟歌转眼一看,县令、捕快还有另一个陌生老者都蹲在身侧,老者打扮看来该是仵作没错。
“叶公子,你怎么知道这人是老包?”话一出口,捕快突然后悔,怎可在大人面前如此造次,偷眼看了下县令,见他并无不快之色,才暗暗舒了口气。
叶迟歌不理这些繁文缛节,见有人问话便开口回道,“我在外面听闻此间酒馆老板有不学无术的儿子,猜想酒馆老板应已上了年纪,再加上此人身处柜台,右手指肚带有硬茧,说明经常拨打算盘,死者身上衣物质地精贵,几点加在一起不难猜出死者就是酒馆老板老包。”
几人听了忽感明悟,从小处见细节,一琢磨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东西就摆在眼前,只不过没人往上面联想。郑冉峰沉重的心情有了一丝轻快,对这个少年的本事又看重几分。对破获此案也多了几分希望。
几人站起身来到后厨房,厨子侯三跌坐在地,背靠碗橱,和老包的死法一样,脖间一道见血的勒痕,双目圆凳,一副见鬼的样子。相较于柜台的干净,厨房显得有些凌乱,似乎经过一场搏斗,鱼肉果蔬东倒西歪,案板和橱柜上都留有崭新的刀痕,而在侯三旁边的侧前方一把菜刀横躺在地。
叶迟歌细细看了厨房,除了觉得厨房里有一股似曾相熟的味道,再无见奇怪之处,,又跟人来到第三处现场——侧厢房。老包的儿子包大志的房间。一进门,叶迟歌觉得刚才闻到的那股味道更浓郁了,尤其走近俯倒在地的包大志,毫无意外,死相与前二人没有分别,满脸充溢着骇异的神色,一个两个都是这副表情,下面有人嘀咕,难道是见鬼了?此话一出,引得众人缩了缩肩膀,四下张望。
鹤云峥一直默默地跟在叶迟歌身后,见她对着尸体凝眉不语,好像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事情,他顺着叶迟歌的视线看向包大志的脖间,想要看个仔细帮她一把,便深深弯腰盯着伤口,猜想是哪种利器造成的。
突然的动作,让叶迟歌一惊,看见是鹤云峥不知怎地松了口气,小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问他是否闻到一股类似熏香的味道。
这一提,鹤云峥嗅了嗅屋内的气味,然后低头看向死者,冲着叶迟歌肯定的点了点头。见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叶迟歌微微一笑,随即把这一发现告知郑冉峰,让他派人在前两个死者的住所仔细搜查,看看屋内是否有熏香一类散发香味的物件。
其余人在包大志的房内各个角落仔细搜寻,在一桌子抽屉里发现一包香料,经人辨认,这种香料只有普通百姓才会买回去熏衣服用,可以祛味,价格便宜,只是味道浓厚,一般大户人家很少用,尤其是贵族子弟。叶迟歌一听,疑惑又起,“灼热包大志屋内物品件件精致,怎会用这种便宜的香料?”
众人猜测不已,却也找不到答案,除非包大志死而复活告诉大家原因。
半刻后,去搜查前两个死者的两拨人先后而回,分别带回和包大志一样的东西,三个死者不同等级身份一样的东西,若说巧合,恐怕没几人会相信。
出了侧厢房再转个拐角来到库房,第四个死者是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看着装打扮应是店中跑堂,死法与前三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不像前三人死不瞑目,这个小伙子闭着眼睛,手向前伸,好像在抓什么,脸颊眼眶处带着浅浅的淤青,好像和人打过架,身上也带着那股子熏香气味。
四人,同样的熏香气味,代表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一人买了多有剩余分给大家?叶迟歌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一时也说不上来。
除此之外,在死者身上再找不到其他线索,叶迟歌告诉郑冉峰可以将死者抬回衙门让仵作检验了。
回到正厅,叶迟歌跟郑冉峰说,想要和报案人聊一聊。郑冉峰不解其意,却也没多问,马上叫人找来报案的马青,在等着报案人前来的间歇,郑冉峰和叶迟歌谈起此案的凶手,“迟歌,你认为凶手是几个人?”
叶迟歌在脑里回想几个死者的地方,思考了一阵慎重说道,“一个。”
周围竖着耳朵听对话的衙役们惊讶出声,郑冉峰橫眼一扫,急着听他分析,也顾不上其他,“同时死了四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分身?”
“不,不是同时,”叶迟歌摇头,边说边用手指在桌上画下几人死去地点的方位图,“他们四人死在四个不同的地方,如果熟悉他们生活习性的人,一个人也可完成。这个人先杀了仓库柜台的老包,再杀包大志,然后进厨房杀了侯三,最后杀掉去库房拿东西的跑堂。这个人事先计划严密,熟悉他们每个人的作息习惯,所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四人先后杀害。若是能弄到完整的脚印或许可以根据脚印判断作案人的其他信息,只是现场脚印凌乱,几乎没有完好的,只是大概能知道脚印大小确是男子无疑。”
“至于为何其他人没听到叫喊声,这点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想明白。”
郑冉峰负手在后来回走了两次,停了停脚步,“照你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一个凶手作案的可能,可是会是谁呢?”话一落,他猛然想起叶迟歌刚刚要人传唤的马青,憋了一口气,“马青?”
叶迟歌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反而将视线移到侧台静坐的小棉身上,看起来比小繁年长一些,容貌姣好,双眼茫然没有焦点,也许是这样的无助模样给她身上添了娇弱气质,让人不觉动了怜意。叶迟歌正要向前迈脚,马青唧唧歪歪踢踏着进到屋里,还未等叶迟歌开口问话,侧台上的盲女小棉低喊,“马大哥。”
叶迟歌惊讶地瞅向小棉,都说双眼失明的人听力特别灵敏,没想到小棉竟能在众多的脚步声重听出这个人,如果是偶尔的客人必不会如此轻易就察觉出,这个马青定是常来这里。
这个想法转瞬即过,而马青正笑咧咧地对着小棉喊话,“棉妹子别怕,马大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小棉没再说话,只是紧了紧怀里的琵琶。
叶迟歌让人找了间干净的房间,带着马青进去问话。
马青见屋子为了一圈的捕快衙役,暗暗紧了紧肩膀,本以为这个微小的动作无人察觉,却被一直留心他的叶迟歌收入眼底,这人定是知道些什么!叶迟歌不等马青准备好,突然没头没脑地低喝一声,“马青,你见到老板死了为何不马上报案?”
不只是马青吓在当场不敢动,心里一阵惊慌,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他没马上报案?难道是小棉告诉的?甚至郑冉峰和其他捕快都愣住,少年莫不是糊涂了,怎么开始说上胡话?唯一神情没有变化的只有鹤云峥,从头至尾都在叶迟歌的侧后,默默无声体会着少年的神采飞扬。
气氛突地变得微妙和冷凝,马青不再像刚才一样嬉皮笑脸,这种反差落入众人眼中自然解读为隐瞒了什么,更加相信叶迟歌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马青顷刻意识到自己的转变,想要嬉笑蒙混过关,强压住心里的乱跳,“哪来的小哥胡说八道,大人啊,你可千万不要诬陷良民,小的好心好意去报案,到头来怎么还查到小的头上,这要是被街坊邻居知道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事精”,如果连这番棍里藏着威胁的话也听不出就枉费吃了那么多年的米,不待大人开口,马青身后的衙役猛地上前朝着他的腘窝(大小腿相接膝盖后面的窝)就是一脚,这一脚又快又狠,马青不察之下踉跄跌跪在地,却也敢怒不敢言。
叶迟歌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将头侧向另一边。
异响过后,叶迟歌方又开口,“昨夜徐州下了一场秋雨,你若坚持说没在现场停留,何不将你的鞋子脱下和现场的脚印比对一番。你可能还不知,湿润的脚印在干涸以后会在地上留下一圈印记,停留时间愈久印记愈深。我仔细观察酒馆老包的周围,明显留有停滞的痕迹,要不要带你去验证一番,还想巧言抵赖吗?”
马青搭耸着脑袋,听着叶迟歌说的头头是道,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抬起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是没有马上走,早上我来打酒,见店门留了条缝并没关,隐隐地听到里面唱曲,我没多想就进来了,进来后看见果然小棉还在台子上,只是店里没见个人,我觉得奇怪就去柜台瞅瞅,哪想到看见老包倒在地上,上前一探他已经没了气息。我被吓了一大跳,想要跑出去报案,可谁想到这时肚子剧烈疼痛,没办法我就借用了他们的茅房,解完手回来又觉得肚子空空的,想去厨房弄点吃的,可没想到看见侯三也死了,顾不得再想起他,我就跑出去报案了。”
说完,他的身体慢慢僵住,看着一圈人脸上明显不信的表情,马青开始害怕,高声喊道,“我没杀人,不是我!”
此时,无人搭理他,郑冉峰冰峰般的目光冷冷地扫向跪在地上的嫌疑犯,“大胆马青,你还不将如何杀害酒馆四人的事实经过如实说来。”
马青抬眼见到捕快衙役凶神恶煞的面孔,再听这话已然吓得瑟瑟发抖,却仍咬牙喊冤,“大人,小人冤枉,人不是我杀的,还请大人明鉴。”
可众人皆无动于衷,任他叫喊,马青见此情景急中生智,冲着叶迟歌喊道,“这位小公子,你要查清楚啊,我真没杀人,昨晚从酒馆走了以后我就和胡铁柱去了飘香院,直到清晨才出来,不信你可以找来老鸨问,红绸也能给小的证明,昨晚就是她陪了我一个晚上。”
叶迟歌一直细细观察马青的动作表情,心知他所言非虚,但也不能如此对旁人说,看了马青一眼,对郑冉峰点点头示意出去说话,让人把马青看管起来。
不用叶迟歌多言,郑冉峰就已叫人照着马青所说去找那几人问话核实情况,另外再叫人去周围打听这个马青平日为人如何,若照他所说,来买酒时门就没关严,难道是凶徒在杀人后从前门逃走粗心之下没注意门是否关上?一大清早还在唱曲,这不合常理,小棉是不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