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雨起清秋》王鹿阳

8、第七章

　　简约大气的餐厅，装饰的温馨细致，优美舒缓的钢琴声回荡在耳边，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个极讲究的用餐场所。“想吃点什么？”晓雨出于礼貌接过菜单:“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荣先生您决定就好。”说着将手中的菜单合上。荣启正没有再坚持，和服务生说了两句，便起身去接电话。晓雨也赶紧拿出手机给许教授发了消息，告诉他已经接到荣先生，请放心，等吃完饭就回苏州。然后又给黄珊珊打了电话，告之自己晚上回家住，让她们别担心。一切安排好后，荣启正也恰好合上手机重新落座。本帮菜，色香味俱全。晓雨不便冷落客人，虽然毫无食欲也还是陪着他一同用餐。
　　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安静的气氛，晓雨一看是萧明磊的来电就立刻接起：“人接到了吗？现在回到宿舍了？”萧明磊关心的询问。“哦，师兄，还没到苏州，今晚可能会晚一些，我直接回家去住。”晓雨轻声回答。
　　“那也好，自己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打电话。”
　　“好的。不会有事的，到家会很晚，会打搅你休息，我就不打电话了。”
　　“我晚上赶稿子，我等你电话，听到了吗？”萧明磊固执的要求。
　　“那好吧，知道了。”说完，晓雨挂了电话。
　　“男朋友？”荣启正也不知自己怎会问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如此隐私的问题，这实在与他的身份不合。
　　“啊？”晓雨惊讶于他的唐突，“不是的，是我师兄。”她解释着，同时也觉得是不是因为疲惫所以思维混乱，为何要对一个还完全陌生的人解释这些。
　　夜间的上海繁华妩媚，看着窗外亦真亦幻的灯光，不禁想起自己和萧明磊之间，其实自己并不迟钝，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用心完全了解，只是自己对他仅是单纯的欣赏，无关风月，所以一直谨慎的维持着两人之间惯常的相处方式。在自己的感情没有理清之前，晓雨不愿简单接受对方的付出。想到这，轻轻叹了口气，一转身，看到荣启正注视的目光，脸上明显有被冷落的不悦。
　　晓雨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荣先生，我走神了。待会回到苏州，我们送您去事先预订好的喜来登大酒店，您有什么要求现在请和我说。”
　　“暂时没有，等我看了房间再说。”说完闭目养神，但整个脑海中却是身边女孩的影像：姣好的容貌，大家闺秀的气度，温软甜腻的嗓音，他再次讶异于自己今晚内心的失控，仿佛真的应了那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30年的人生岁月，事业、成功就是他的全部，对于感情他一向认为这是可有可无的点缀。有多少人能够找到一个相爱并能相守的伴侣共度一生？即使有，也难抵岁月的打磨，就好像自己的父母。所以很多时候，他对个人情感上的事情，非常淡漠；况且骄傲如他，想要遇到一个能够走进他心里的女子并非易事。思及此，他双手略微握紧，平复心绪，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
　　一天的劳累、精神的紧张，加上车里的冰点气氛，晓雨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到苏州时，还是司机师傅叫醒的她，问要不要先送她回家去。晓雨睁着迷蒙的眼睛，思维稍事停顿，最后用肯定的口气说：“先送荣先生去酒店。”
　　到酒店后，车刚停下，司机就为难的商量：“晓雨，刚家里打电话来说小孩生病了在看急诊，我……”“那快去医院啊，我没关系，一会我打车回去好了。”体谅的话脱口而出，见司机还在迟疑，晓雨又说：“真没关系，我不会和学校说的。你快去医院吧。”司机一再抱歉，最后还是放下他们先行离开了。荣启正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忍不住说：“你们这个司机脾气挺大的。也就是你好说话放他走。”晓雨赶紧打圆场：“您也听到了，他家有急事，算了吧。”荣启正没有再发表意见，将行李交给礼宾，快步走进酒店。
　　酒店里，晓雨去总台办好入住手续，陪着他一同去看房间。VIP套房是一幢两层楼的独立小别墅，位于酒店环境最好的人工湖边。“我看房间好像还可以，荣先生您看是否需要为您申请一下私人管家服务？”荣启正看着忙碌的晓雨，明明已经很累了，还在强打精神，自己本想换到朝向再好点的套房去，此时却说不出口。“不用了，我不喜欢陌生人打扰。”说着示意陪同的客房部经理离开。
　　荣启正从随身携带的行李包中拿出一部手机：“林小姐，这是我的工作手机，你拿着，既然做我的助理，就要学会处理日常事务，我在英国或者国内公司的高管有事会打这个电话，你要及时向我汇报。另外，我的私人电话你也记一下，以防有紧急的事情需要联络。你工作的电脑随后会有国内的下属送到。处理平时的办公资料你没什么问题吧？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书本上学的和工作起来可是两回事，为我工作任务很重，我没有时间让你慢慢适应。如果不行，请尽早提出，我好随时安排接手的人。”
　　一席话将他的态度和要求表示的很清楚，我荣氏可不需要笨手笨脚的员工，他的提醒触动了晓雨的自尊。她仰起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他：“荣先生，我也希望能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所以我需要了解您此次苏州之行工作事项的背景资料，还有荣氏中国的大致业务信息，作为助理，即使是临时的，我想我也有权知晓，这是工作需要。如您所知，这些资料学校是没办法给我的。”晓雨话里的意思是：我现在对你和你的荣氏还是一无所知，道理上你们应该之前就知会这些信息，而不是现在来试探我的能力。
　　荣启正此时不得不正视她，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思路清晰，他荣启正向来喜欢头脑清楚的人。于是，他露出职业的微笑：“你说得对，是我们公司有欠考量，我明天就让人将你要的资料发过来。不过，很多资料是英文的，你可以吗？”
　　又是疑惑的疑问句，晓雨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保持良好的修养，于是，她冷淡的叙述：“荣先生，我的资料早在一个月前学校就已经传真给贵集团。可能是您日理万机，并未在意，没关系，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林晓雨，苏州人，今年22岁。东吴大学法学院法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一年级，师从张世昌教授。本科时曾经获得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二等奖，大二时作为交换生在纽约大学学习一年半。期间，在纽约世达律师事务所实习，实习时团队主攻业务国际贸易、国际仲裁。”晓雨一气呵成的说完，不卑不亢，自己的表现有关学院的形象，她当然不能退让。
　　荣启正看着小姑娘有些过激的反应，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公式化的态度让她误会了，他放缓语气解释道：“我没有质疑贵学院的诚意，我知道派你来肯定是千挑万选的。我更不会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按程序问一下你的情况，林小姐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
　　闻言，晓雨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微红着脸岔开话题：“荣先生，按照日程安排，您明天上午九点在法学院报告厅有个讲座；晚上六点半，学校、学院领导宴请。明早我会来接您。现在请您把明天讲座的提纲或者PPT等材料给我，我好做准备。”
　　真不能小看了她，知道自己不对马上调转枪头，现在已是深夜，还能保持良好的状态，对自己抛出的难题见招拆招。“我发言不需要提纲，讲学术问题时，更不喜欢借助幻灯片之类的东西哗众取宠，所以你刚才说的东西我没有，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明天讲的主题是，古希腊的法律思想，这是我在剑桥读书时研究过的，贵学院一定要我开讲座，我就准备讲这个，我觉得提示到这里应该可以了吧。”荣启正冷眼看她。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准备的。那现在就不打搅您休息了，明天我到酒店后会给您电话。荣先生，晚安。”说完弯腰去拿放在矮凳上的手提包，别在耳后的发饰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滑落在房间的长绒地毯上，晓雨毫无察觉的转身。
　　“林小姐，太晚了，不安全，叫酒店派车，我送你。”荣启正绅士的说。晓雨有些微的感动，“不用了，荣先生。”说话间，手机响起：“晓雨，这么晚你还没到家，我就自告奋勇来接你了。我在酒店大堂，现在可以走了吗？”萧明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清晰，“有人来接我，荣先生，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荣启正点头关上房门，握住了手中那个镶嵌着紫水晶的小发饰，透明、灵动的感觉很称刚才的女孩，将它放进西装的贴身衣袋里，拿起资料，走进书房。
　　凌晨时分晓雨终于到家，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外婆，便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打开电脑，快速了搜索了关于古希腊法律思想的相关问题，虽说明天的讲座并不需要她做什么，但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冲了杯咖啡，立刻沉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