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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难拒的交易 ...

  •   朱盖华顶的马车缓缓地从保康桥大桥左转向南门大街,因为汴京不像前唐都城长安那样坊市有严格的区分,所以南门大街虽然离皇城不是很远,但是向来热闹无比,挂着各色旗子的铺子,担着时新花果叫卖的夫人,站在门前吆喝的小伙计……熙熙攘攘的,使得马车走得愈加缓慢了,纵使老夫人的性子一向和缓,听着外头的噪杂声,也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方嬷嬷伺候老夫人几十年了,老夫人动动眉毛她就能猜到老夫人的心意,当即开口道:“老夫人,大概是快到寒食节,所以外头才这般热闹。马车行走不快,要不我让高小二回转去府里让轿夫抬着轿子来?”

      老夫人瞥了方嬷嬷一眼摇头道:“等轿子来还不是要花功夫?算了,让琨郎去车轿行雇顶轿子来吧。”

      方嬷嬷忙奉承道:“还是老夫人想得周到,我也跟着三郎一道过去吧,老夫人喜欢做什么样的轿子,定给老夫人挑顶极好的轿子回来。”

      老夫人点头同意了,她其实清楚方嬷嬷的用意,长孙琨郎秉性说好听是忠厚纯良,说得不好听就是有些呆愣,对庶务是半点也不了解的。一想到若是儿子不好了,这家里头要靠孙子来撑,她心里就半点信心也没有,所以儿子必须没事。最好是回京谋个官职,这样就能教导琨郎一些外头的人情世故了。

      而白琨之所以被亲祖母说呆愣,当然不是胡说的。他带着方嬷嬷和两个小厮瞧见了一家车轿行就进去了,看见一朱红色四人抬的大轿,轿身上的油漆最是鲜亮,轿顶上雕着的花儿最是美丽,大红色的门帘也很是抢眼,便指着要雇下。

      方嬷嬷的脸都有点绿了,忙拦着他道:“三郎,老夫人可不能坐这样的轿子,轿顶上那雕的可是并蒂莲,那是给成亲的新嫁娘坐的轿子呢。”

      白琨“哦”了一声,暗道难怪颜色如此喜气洋洋。随即又指着一顶玄黑漆的极为古朴的轿子要定。

      方嬷嬷又拦着道:“三郎,还是寻同府里差不多的轿子吧,这轿子也不是老夫人坐得的,这是专门供官老爷们乘坐的。”自家老夫人虽是三品的诰命夫人,但是也不能坐这样的轿子啊。

      白琨顿觉得丢脸,甩手怒道:“干脆你挑好了!”说着竟出了车轿行。
      方嬷嬷心里头暗自叹息,忙让小厮去跟着,唤了店中的伙计,挑了一顶适合官夫人身份的轿子。

      老夫人下了马车看向轿子,很是满意。“辛苦琨郎了。”

      白琨低头有些羞惭,却说不出来轿子不是他得的。老夫人一看白琨的神色,立刻猜到轿子定是方嬷嬷给挑好得,暗叹一声,拍了怕方嬷嬷的手坐进了轿子中。

      吴中郡王府坐落在御道街旁边的根懋寺街上,独独占去了半条大街,比相邻的圣人长子赵王的亲王府更大更宏伟,却无人敢质疑什么,至少明面上如此。因为这吴中郡王府八十多年前,本是世宗皇帝为皇子时的宅第,后来世宗皇帝继位后,此宅便赐给了国舅,也就是后来的老吴王周岭。虽则过去八十多年了,吴王府也变为了吴中郡王府,但是这座太祖皇帝、世宗皇帝均住过的王府,依旧肃穆庄严。

      王府门边是一座牌坊,上面书着“武德”两个极为醒目的大字,正是先帝肃宗皇帝的手书,故而入吴王府的人,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一品权臣,必得下马或者弃车轿步行入吴王府。

      只是众人尊崇的并非如今王府的主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皇权以及曾住在这坐府邸里的逝去的先人。毕竟再庄严宏伟的建筑,而主人没有了先人的强大时,势必也会在岁月中剥落光华变得陈腐,此时的吴中郡王府便是如此,外在依旧光华无比,内里却不复先辈时的风光了。

      老夫人出了轿子,看了一眼牌坊之上并没有在岁月中褪色的大字,心中暗定,只要能够求得老王爷的首肯,乾云定不会有事的。

      “驾——”突然有快马从后奔来,惊得方嬷嬷等人忙扶开了老夫人,朝一边避过去。

      老夫人心中惊诧,竟有人如此大胆,在吴中郡王府门前骑马横冲直撞?回头一看,马上的少年俊眉凤目,面若敷粉,恍若女子。只是目光冷然隐隐带着三分的傲气与煞气,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寻常发冠,身穿着紫绣花袍,外罩同色的薄纱罩衣,腰间更是系着一条玲珑嵌着碧绿宝玉的环条,足穿一双金线抹乌皂朝靴,贵气逼人。而和他并骑的少年,也长得极为俊朗,更多了几分英气,穿着一件靛蓝团花锦衫,而腰间也缀着一块青白龙玉环,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比之前的少年更加可亲三分。

      两人的马鞍前都悬挂着一张玄木大弓,他们身后跟着的随从马上都挂着三两猎物,眼见是打猎而回的。

      虽说这么几年白家和王府的走动较少,但是王府如今的大概情况还是知道的,当即猜到此人该是郡王爷家的郎君,只是不知排行第几了。

      老夫人等那少年下了马,微笑道:“敢问可是王府的哪位小郎君?老身乃是前计部郎中令白缙云公夫人,今日特地来拜见军王妃的。”

      貌若女子的少年眼中闪过不耐,唤过一个随从道:“还不快去唤二总管来,有人上门来拜见阿娘呢。”

      “是,三郎君。”

      老夫人被这周三郎的轻视的语气气了下,虽然想到对方的身份,只得强压下去,虽然这周三郎并不是如今的郡王妃杨氏之子,但却颇受郡王妃的宠爱,也不好多计较的。

      反倒是那爽朗少年目光微闪,变作一丝笑容道:“周三你可真不客气。老夫人姓白,不知和安定侯府有何关系?”心中却已经猜到她定是泉州团练使白世新的母亲无疑了。

      老夫人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是谁,但是能和周三郎并骑且说话熟稔,定是出身不凡的,便道:“郎君聪慧,老身外子正是老安定侯之弟,说起来也是老郡王的表弟呢。”

      少年当即拍了下周三笑道:“瞧见没,算起来老夫人可是你的长辈呢,可莫要今日打猎输与我便对着旁人撒气,好了,你家既有客,我便先回去了。”

      少年翻身上马后对着白老夫人抱拳一笑便带着几个随从扬长而去,撇下的周三脸色变得极为尴尬。他哼了一声,忍住怒气后才看向白老夫人有些僵硬地道:“老夫人,方才是周三失礼了,还请勿怪。不如让周三亲送老夫人去见军王妃以做赔礼?”

      老夫人心里头虽然还是不高兴,还是笑眯眯地点头道:“那就多谢三郎君了。”随即让白琨给周三见礼后,一行人才从侧门进了王府,老夫人笑眯眯地道:“郎君之前是同友人去打猎?不知方才那位郎君是哪家的?倒是和气非常。”

      周三有些漫不经心道:“正如老夫人所见,我那友人啊,他是紫金光禄大夫洛阳郡候,柴三。”

      老夫人一颤,有些僵硬地笑道:“竟然是洛阳郡侯,方才真是失礼了。”随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扫过王府庭院里一片姹紫嫣红,“府中繁花胜景,老身记得前王妃在世时最喜欢的牡丹呢。”

      周三眼神一变,满院繁花却并无牡丹的踪影。他突然偏头对着老夫人一笑,看向白琨道:“老夫人和郡王妃说话,不然让周三来招待白三哥?”

      老夫人心中一松,忙笑道:“那就多谢三郎君了。”

      重华院中,郡王妃只受了周老夫人的半礼便让人扶起了她分主客坐了,才笑盈盈地道:“之前听下人们说老夫人来了,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竟真是老夫人来了,咱们两家是老亲,该多多走动才是呢。”只是眼中的色彩并非是发自内心的热忱。

      “王妃说得极是,之前是老身年迈不好常来打扰王妃的。”老夫人随即看向坐在郡王妃身边十二三岁的锦衣男孩,奉承道:“小郎君长得真俊,王妃真是好福气。”

      “这是四郎。要说长得好,自然是三郎长得最俊秀的,可惜这个孩子十六岁了,亲事也没有定下。”郡王妃叹了口气道,让丫头领了亲生儿子出去了,才突然笑道:“听闻老夫人膝下有几个孙女,不知可订了人家没?不如老夫人带着几个小娘子来我们府上四月底的春宴玩玩,相看还是要趁早对不对?”

      老夫人暗中猜测郡王妃说这番话的用意,随即大喜,难道郡王妃的意思是儿子不会有事了?不然那里有资格来参加王妃的春宴?随即带着一丝试探道:“这,老身也想立即应下王妃,只是,犬子在外任上出了一些事情,若是不好,哪里有脸来参加王妃的宴请呢?”

      郡王妃心中早就有数,安慰道:“老夫人可千万莫要担心了,南方虽然没有消息传来,但是淮南郡王是个念旧情的,白大人定不是有事的,之前有什么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老夫人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忙要给郡王妃行礼道谢,郡王妃身边的嬷嬷忙拦住了她。

      “老夫人这样客气就是见外了呢,说起来我还要称老夫人一声表婶呢。只是淮南郡王那边好说话,怕就怕应城伯那边不松口。若是求得宫中的贤妃娘娘一句话就好了。”郡王妃这话说完,深深地看向老夫人,“贤妃娘娘所出的宁国公主曾说义武节度使、陈国公赵家的七郎,满京的少年郎君里无人出其右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外乎是宁国公主看上了自家孙女珍娘的未婚夫婿赵慎赵七郎罢了。孙女当然没有儿子重要,但是要这样一口答应了,就算儿子无事,白家也没有任何体面了。

      “老夫人想想,若是令郎不能全身而退,令孙女的这桩婚事又岂能作准呢?若是人家真的有恶意,便不会托我将话带给老夫人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王妃依旧笑盈盈的,满月般的脸庞看着格外的和软,但是老夫人却真切地看出了笑容之下的冷意与威逼。

      咬了咬牙,老夫人强笑道:“王妃说得极是,若是我儿平安了,老身月底定带三个孙女来赴春宴。若是我儿没有落得好,白家,也不是那等任人欺凌忍气吞声的人家!”

      杨氏笑道:“这个是自然的。”

      等老夫人脚步沉重地出了重华院,郡王妃嘴角的笑容变得讥诮起来,“白家不忍气吞声又能怎样?宁国那性子看上了还让得出来?老老实实地退了婚重新寻个人家才是正理。”

      “王妃一片好心,白老夫人肯定知道的。对了,方才听小丫头说,白家的孙子被三郎领去了花园边的水阁。”一直没有避开的嬷嬷亲手给郡王妃奉上了一杯茶。

      郡王妃杨氏的神色变得奇特起来,突然对着老嬷嬷道:“你说,让三郎订下白家女为妻如何?之前的婚事他不都百般推脱掉了吗?白家虽然没落了,却是老王爷的外家,只要老王爷发了话,三郎如何推脱?”

      老嬷嬷双眼一亮笑道:“王妃好计,白家两府均有些没落了,侯府有名却无财,白府富裕却无名望,若是白家娘子为三少夫人,可不是什么好助力呢。”

      郡王妃顿时笑得格外的欢畅。而唤了白琨带着下人回府的老夫人压根不知道人家王府的算计这般深,她想到膝下养大的嫡长孙女珍娘,心中就很愧疚,看向珍娘的同胞兄长的目光也更加慈和了,“琨郎啊,和周三郎可想出得好?哎,就算不好也无事,只要今秋的恩科能得个好名次,纵是他们是王孙公子,也及不上我的孙儿呢。”

      白琨点头傲气道:“祖母说得对,孙儿方才也和周三郎这样说的,劝他莫要辜负大好时光,学文学武报效朝廷才是正理。”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看着孙儿半点人情世故也不懂的样子,更加忧愁了。

      瑶娘的日子却有了很大的改变,她敏感地察觉到祖母对姐姐珍娘更加的好了,那种好甚至带上了几分补偿式的纵容。她没有细想,因为她求老夫人让弟弟瑜郎给她照顾得到了同意,她除了去给长辈们请安,余下的时间都开始跟小胖子斗智斗勇了,甚至都没察觉到一向爱和她嘴上争锋的琼娘有一阵子没来找她的麻烦了。

      “九娘,我听说了一个大消息,若是我告诉了你,你怎么感谢我?”这一日琼娘突然闯进了梧桐院,将丫头们都赶出去了,笑得格外得意。

      大消息?瑶娘心思一转?莫非是便宜老爹的事情?只是也不用琼娘这样跑来吧?她不想让琼娘太得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淡淡地道:“七姐你爱说不说,若真是大消息,我迟早会知道的。”

      琼娘瞪着瑶娘道:“哼,这个消息可只有祖母知道呢,只要你将过年时你得的那支红翡翠步摇给我,我便告诉你,和瑜郎有关哦。”

      瑶娘一惊,和白瑜有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求收求评,妹子们你们都去了哪里?真的不好看吗?好伤心,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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