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梦好GL》青阿芒

33、有女同车

　　车夫一听蒋孟舟这么说，急忙接过钱跑走了，殷素素瞪了一眼蒋孟舟，拉起缰绳，正要扬鞭，蒋孟舟赶紧止住了她：“这种事还是我来干吧，你乖乖坐车里就好啦。”
　　殷素素冷冷道：“我准你跟我说话了吗？”
　　“好啦，好啦，不该说也说了，说一句跟说两句有何不同呢？何况这几天就只我们两个人赶路，我不跟你说话，你一个人多无聊啊。来，吃一口点心就不生气了，乖，张嘴，啊——”
　　殷素素扭过头去，即使这样也能闻到蒋孟舟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真不知道你那里来那么多歪理。”
　　蒋孟舟见她默认，喜滋滋的从殷素素手中拉过缰绳，“你就安心坐着吧，虽然我没驾过马车，但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的。”
　　殷素素向后靠了靠身子，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她这句话，微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你不会驾车？”
　　“嘿嘿，这……这个你不用担心，我……”
　　殷素素不理她，直接抢回绳子，马鞭扬起，马车在平稳中前行，“免了，我还是信不过你。”
　　蒋孟舟的眸色瞬间黯了下来，初到这里的无措之感再次涌上，即使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在很多方面她仍是像一个一无所知、一无所会的懵懂孩童，不仅照顾不了人，还反过来让受人照顾。
　　“而且按咱们现在的打扮看，让你驾车只会引人起疑，那我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黯然的眼睛因为这句“咱们”又立即有了光彩，心里顿时被喜悦填得满满当当，蒋孟舟笑着说好，“都听你的，不过你要是累了可别逞强，要是太辛苦，等到了市镇，我再去寻一个车夫来。”
　　“早知你这么婆妈，我就不放那个车夫走了。”
　　“你也是好心嘛，那个琴师和琴僮你不也只是迷晕他们而已。”
　　“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可不是发善心。”殷素素看了她一眼，奇道：“你怎么还不进车去，都说了我来赶车就好。”
　　蒋孟舟倚在车门上，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地回道：“我来欣赏景色啊，你不觉得今天的景色特别美吗？”
　　“不觉得。看来看去还不是一样。”似是觉得不够，殷素素又补上一句：“不过你今天倒是挺奇怪的。”
　　“是吗？”蒋孟舟摸了摸下巴，难道自己表现得很明显？
　　“倒不全是，你这个人一向都很奇怪，也不只是今天就是了。”
　　蒋孟舟失笑，“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唉，想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回，我在你心中竟是这么没地位，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
　　殷素素睨了她一眼，“跟我这种人多待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你连一只鸡都不会杀，更别提人了，你心肠软又爱管闲事，等你接触我的时间一长，便不会这样想了。”
　　“一个月的时间是不长，可那又如何？古语说一见如故，难道那些一见如故的人们相处的时间比我们还长吗？”
　　马匹突然被勒住，长声嘶鸣，殷素素沉下脸来：“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你知道杀人的滋味吗，你知不知道上次我们能谢逊手里逃脱是万幸，就算你武功比他好，打过了他，我们也有可能就此葬身大海。江湖远比你想象得险恶的多，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适合江湖，更不适合做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是好人，难道我便是了？是，我是没杀过人，没闯荡过江湖。在你眼里根本就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无知女子，你说我不了解你，你又何尝了解过我？你知道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朋、天地间只余你一个的滋味吗？”蒋孟舟的声音提高了些，眼圈有些泛红，“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叫我跟你一起不是为了所谓的消气，而是看上了我的武功。就为了里面的那把刀，”她指了指车厢，声音有些涩然，“前面也许还有第二、第三个谢逊，甚至比谢逊更强的人在等着。我不是不知道，我之所以答应你，不单单是为了帮武当派拿解药，而是作为朋友，要为你做些事情，但是好像、好像……”
　　“朋友么，”殷素素轻声说，“也许有一天你会对我失望也不一定，毕竟，我生活的环境跟你不一样，我不是……”
　　“你不是好人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蒋孟舟苦笑，笑容十分牵强，“我怎么会对你失望生气呢，这一辈……”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引人遐想，忙改口道：“‘好’与‘坏’，‘对’与‘错’向来很难界定。把人分为好与坏未免太武断，人性是复杂的。圣人会犯错，罪人也有存善念的时候。人心不可捉摸，简单地用‘好’与‘坏’来区分，实在不怎么高明。”
　　殷素素眉毛一挑，显然来了兴趣，“哦？那你认为怎样才高明？”
　　“这个我也不清楚，”蒋孟舟的语气又回复到了懒散，“每个人心中各有一套道德准则，我那一套跟这里的许多人都相去甚远。但我觉得，倘若一个人杀了十个人，这十个人中有八个坏人两个好人，那他就算不上一个彻底的恶人，否则，岂不是把他伸张正义的善行抹杀掉、否认掉了吗？”
　　“那如果八个人是行小恶之人，两个人是行大善之人呢？”
　　“小恶之人可能危害的只是几个人，大善之人施善行救得的人更多，但是小恶之人对几个人的危害程度通常要比大善之人的善举要深，善人不会救人一辈子，最多是授人以渔，之后就看人造化，而恶人却可能害人一生。”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想法。”
　　“你看不出来的事情还多着呢。”蒋孟舟意有所指的回了一句。
　　“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这个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看。”
　　“在我眼里不管你对我的脸色如何，都是好看的。”蒋孟舟一手支着下巴，又变回了往日的嬉笑本色。
　　马鞭“啪”的一声抽在马臀上，车速一时加快了许多。蒋孟舟见此情景，心里发紧，“我不再说了还不行吗，你可别拿马出气啊。”
　　“那我拿你出气？”殷素素斜她一眼，语气很是不愉。
　　蒋孟舟脸色刷地变红，连耳根子都有些发烫，她一想到昨晚殷素素对她咬手撒气的情景，左手牙印处竟然隐隐热了起来。

　　到中午时两人寻了处阴凉处生火做饭，蒋孟舟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她们相识不久时殷素素作弄她的情景，不由得痴笑起来。
　　“你这个样子，别人见了，还以为是被我打傻的呢。”
　　“你虽然不太温柔，”收到殷素素的冷眼，她下意识的摸摸鼻子，“但从另一角度看就是为人爽快，丝毫不做作，这是你的优点啊。”
　　“我的脾气我知道，”殷素素绷住脸，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止不住的扩大，看起来蒋孟舟的这句话让她颇为受用，“但是我不知道你竟然还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一点我是自叹不如了。”
　　“好说，好说。”蒋孟舟随意摆摆手，随后又感到哪里不对，转头看见殷素素嘴边噙着淡淡笑意，恍然道：“不对啊，你是拐着弯骂我颠倒黑白。”
　　“没有拐弯，我是正大光明的说。”
　　蒋孟舟看着她的得意笑脸，被火熏得有些红润，不似以往的冰霜，开始有了烟火气，蒋孟舟的心神突然一荡，忍住想抱她入怀的冲动，向后坐了坐，又听殷素素说道：“照上午的赶路速度，再过两天就能到天鹰教了，到时候……你坐那么远干什么，不吃饭了吗？”
　　蒋孟舟向前倾了倾身子，接过食物，笑道：“想当初吃一口东西都百般辛苦，受你作弄，想不到今时今日竟能跟你坐在这里说笑。看来我跟你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你瞧，你姓殷，我是商人，古代有王朝被称为殷商，嗯，我们果然是有缘的。”
　　“这种毫无关联的事也能被你扯到一起……按你的说法，姓殷的和姓商的难道不是更有缘？”
　　蒋孟舟被她频频抢白，样子有些郁闷，“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殷素素不管她的嘀咕，抬头望天，说道：“吃完之后要快些赶路，晚上要是到不了市镇，就只能夜宿马车了。”
　　“睡、睡在车里？”蒋孟舟吓得食物险些脱手，她指了指自己，问道：“我跟你？”自己已经对她生出了别样心思，倘若今日真的跟她同居一车，将来又被她发觉自己的情意，那她会怎样看待自己？退一步讲，就算殷素素不知，可是面对着喜欢的人，真能忍住心中欲念吗？
　　“只是将就一晚而已，犯不着大惊小怪吧。”殷素素见她反应强烈，误以为蒋孟舟不愿，之前说的好话不过是讨好于她，明白这点，心中便十分烦躁。
　　两个人一个担心，一个烦心，再次催马上道，这次却是安静了许多。许是老天爷帮持蒋孟舟，傍晚时分终于到了一座小镇上。蒋孟舟暗暗松心，脸上的笑得便格外刺眼，“素素，我帮你拿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殷素素却看也不看她，直接进了客栈。惹着周围行人纷纷侧目，不解一个公子何以对奴仆如此爱护，而奴仆却一脸冰霜，爱搭不理。
　　蒋孟舟也不在意，嘻嘻哈哈的跟上。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太阳落得越来越晚，待到戌时一过，太阳完全沉在西方，热意才稍稍减了些。
　　突然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问道：“素素，你在吗？”
　　正在收拾衣物的殷素素听见声音动作一顿，换了一副冷脸开门，“找我什么事？”
　　只见蒋孟舟顶着微红的脸，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道，“我是来送药膏来的，刚才在镇子上散步看见了这种药膏，想着也许对你有用，所以……”
　　“我不需要什么药膏，你拿回去吧。”这小镇上就只一条街道，唯一的药店在镇口，离客栈不近，散步会散到那里去，她有那么好骗吗？哼，这次不刁难一下，这姓蒋的还真以为自己好哄了。
　　“你赶了一天的车，也许现在不累，手不疼，但明天醒来可就说不准了，还是涂一些药吧，涂在手上就行了，给你。”
　　殷素素却不接过，看向楼梯口，淡淡道：“你倒是省事，送完药就直接走人了。”
　　咦？这意思是？蒋孟舟试探的问道：“那……要不要我帮你搽药？”
　　殷素素转身进门，却不关上，蒋孟舟心中开怀，乐不可支，赶紧随她进门。
　　“这药啊涂抹在手上，然后我再给你按摩按摩，保证你明天双手不会疼痛，光滑犹胜今日。”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来占便宜的。
　　殷素素散开长发，静坐在床上，静雅端坐似如水中睡莲，“你的手法倒很不错，只可惜嘴上老是不正经。”
　　“那还不是为了让你放松，你看你，身子绷得这样紧，搞得我都跟着紧张了，就是我第一次给人看病人家也没你紧张。”
　　“原来你真的是大夫。”
　　蒋孟舟朝她一笑，“当然了，而且第一次救的人还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妹妹。”
　　殷素素只“喔”了一声，不再作声。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蒋孟舟上好了药，站起来说道：“好了，我不能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晚安。”她刚走到门口，就听殷素素叫住了她。
　　殷素素捏了一下衣角，秀目忽左忽右的来回，“那个……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要赖床我可不轻饶，嗯……还有，你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