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D落汀

4、第四章

　　离上次和陆时闻一起去放烟花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在这期间，苏陌青的好友成一意从美国回来了，来她店里坐了坐。
　　同她比起来，成一意算是一个没什么烦恼的人。去美国以前，成一意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去了美国后喜欢上了一位方君，而那方君也喜欢她，从这点来看成一意真是比谁都要幸运。
　　另外一个好友顾若苒惹上了官司，有人告她剽窃软件设计创意，公司给她找的法律顾问似乎非常讨厌，总是找她的茬。
　　听两位好友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苏陌青有些怔怔出神。她还活在谎言中，每日去林已书的公司报到，可是每天她都只是坐在待客室中看着他在办公室里忙碌。她并没有将这些事告诉好友，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好友们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窗边还是停不住思考这些事。
　　姚子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问都没问就在苏陌青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眼带着说不出地悲悯凝视着苏陌青。
　　“苏小姐，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我和已书已经见过面了，他对我似乎很有好感。”姚子仪道，嘴角挂着微笑。
　　看到苏陌青脸上的惊恐，她忙道：“我没有告诉他真相，没有告诉他你在骗他，只装作是第一次见到他。”
　　苏陌青仍是瞪大眼看着她，那双眼里有无措，更有几分不明的意味。
　　“如果是为了他好，你就不要继续骗下去了，你这就是在自欺欺人。”姚子仪说着，每一个字都说得理直气壮。
　　苏陌青低头看着交叉在一起的手指，对她的话不做任何回应。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欺骗不对，只是如果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他会喜欢上自己，她还是想要去尝试，就算这个方法不对。她喜欢了他十多年，十多年的心力都耗费在了那个人身上，她舍不得就此放下，她还想再挣扎一下，期待着这一次或许和以前不同。
　　见苏陌青不语，姚子仪仍不放过，继续往下说着：“他曾经跟我说过，你们一起长大，他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他尊重你，也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他没有办法爱上你，因为你没主见，你一直顺从，对所有事都顺从，这让你像个牵着线的木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很闷。你什么事都无法自己做主，什么事都要询问他，这让他觉得很累，他想跟一个人在一起，而不是一个娃娃。”
　　听着这些话，苏陌青居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心翼翼的退让会被人理解为顺从。但，或许其实她本就一直在顺从，或许姚子仪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没有主见，做不了主，是她自以为自己只是在退让而已。
　　“你也知道自己的性格，这样的你他是不会喜欢的，你应该找一个喜欢你的，欣赏你的…”
　　苏陌青就这么沉默着，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看到指尖上有一根根的细线，没有人牵动线的那头她就无法动弹。
　　“这位小姐，你说完了么？”一个温温吞吞的声音打断了姚子仪的喋喋不休。
　　苏陌青抬起头，看到了陆时闻，看到了陆时闻眉眼间隐约透着的愤怒。
　　陆时闻缓步走到姚子仪跟前，语调缓慢而温柔的说着：“说这么多有用么？林已书还是不记得你，不仅如此，他的家人还是不愿意接受你。你觉得让苏陌青放弃你就能够赢回林已书了么？那么我问你，苏陌青放弃后，你打算怎么办？让林已书重新爱上你，然后你们在一起抛弃家人，驾车私奔，接着路上出个车祸。这一次林已书是命大，救回了一条命，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你和林已书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尽做些不懂事的小孩儿才做的事。只顾及自己，不顾及他人，这样下去你们真的会开心么？背叛家人，远走高飞，你们真相信这样的爱情故事能够进行得下去？”
　　姚子仪被陆时闻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等陆时闻话落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愤然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你了解我们么？就凭知道那么一点点我和已书之间的事，你就能这么对我们评头论足了么？”
　　陆时闻笑了笑：“那么你又了解陌青多少？就凭知道那么一点点她的事，你就可以对她评头论足了么？”
　　姚子仪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看着陆时闻，接着又看了一眼苏陌青，扬起一抹冷笑，道：“苏小姐，你看，就连这种时候你都要人帮你说话，你不是木偶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姚子仪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背影，苏陌青再度苦笑。
　　陆时闻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坐到她的身边，对她说道：“你不是木偶，你也不只是没有主见的人，我知道。”
　　听着这样的话，苏陌青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被安慰了。而这个时候，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叹了口气，陆时闻道：“我不觉得你是木偶，木偶太死板了一点也不可爱，我觉得你比较像那种一按就会说‘I love you’的毛绒玩具。”
　　说着，陆时闻模仿毛绒玩具尖起嗓子重复了几遍“I love you”。开始苏陌青还觉得有趣，接着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看到苏陌青脸上的绯红，陆时闻才停止了模仿，笑着说：“前阵子医院忙，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好不容易放假，陪我出去玩吧。”
　　犹豫了片刻，苏陌青才回答：“那个…我约了已书。”
　　陆时闻面露失望，随即还是冲苏陌青拉起嘴角笑了笑：“这样啊，那就改天吧。”
　　“嗯。”苏陌青点头，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便又说道，“你现在有空么？我煮咖啡给你喝。”
　　“当然有空。”陆时闻道，将一双眼笑得弯弯的。
　　苏陌青立马站起身，下楼煮咖啡去了。
　　陆时闻坐在原处，扬起的嘴角慢慢落回了原处。第一次看到苏陌青的时候，她因为送了一口气而瘫坐在地，那时候他想她一定很爱里面那个男人。第二次看到苏陌青，她被林父林母拉着，站在病房外一脸为难的听他们说着要骗林已书的事。她扭着手指，很为难，但是还是点了头。第三次他看到她站在医院走廊上，一脸苦涩地任由姚子仪指责自己，就好像自己欠她一样。刚刚，他看到她依旧是坐在那里，眼中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恨不得一吐而快，但一直隐忍着。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她是为了让别人舒服一点而隐忍退让，就像为了让他好受一些而给他煮咖啡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委曲求全成这样。看来，这杯咖啡喝起来感觉会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