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哥难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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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安静异常，伴鹤见贾珠醒来，大喜走上前去：“大爷可算是醒了。”贾珠还有些昏沉，脸色苍白两颊微微泛着红晕，低沉的咳了一声，单手撑着身子起来，伴鹤连忙替他弄好枕头。
贾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
窗外透进的融融雪光，将屋子照的亮堂，书堆中藏着一个小人，穿着大红梅花对襟袄，玉色小裙露在书堆外，整个人像一团雪球一般，不是妙春是谁？贾珠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干净的笑，没出声的招手唤她过来。
妙春刚要上前，又停下，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刚才落在她身上的雪化了现在都变成水滴在鞋底，湿哒哒冰凉凉的。
贾珠握拳咳了一声唤道：“三妹过来。”妙春不动只是站在原地杵着，在贾珠叫她时，才有些察觉的抬起头对上他宽和温暖的笑容，许久有些慌乱的低下头摇头。
怎么了，这丫头？贾珠不解挑眉，待要叫伴鹤去抱她过来，妙春却嘟嘴哼道：“走。”
“走去哪儿？”贾珠顺着她的话笑问。
妙春刚要伸出手要指向自己的院子，可却不知方向如何，她有些懊恼的咬住下唇低头冥思，伴鹤只觉得好笑，连忙上前替她解围笑问：“三姑娘可是要找李奶娘？”伴鹤刚才从王夫人处耳提面令回来，见屋中还留着一个三姑娘，身边的李奶娘不知去了哪里，现下想想很顺的出口便问。
贾珠猛地咳了一声，瘦弱单薄的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一声月白色寝衣穿着他身上竟无端的让人心下不忍。
妙春想要上前询问，只是脚下积水已多，若是再去怕又得让贾珠费心自己，还不如等下让伴鹤抱了她出去，别再让贾珠替自己操心，妙春想着也便不动，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稍显呆滞的看着主仆两人，待贾珠把咳嗽压下后，妙春见他俊逸的脸上已经布满绯红，眼中因着剧烈咳嗽泛着隐隐水光。
“伴鹤，去把三……咳咳”刚好一些，贾珠又忍不住一顿急咳，引得外头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人一多妙春彻底看不见贾珠了，只得在人群嘈杂之中听得几声断断续续，似被掐的一段一段的喘气咳嗽声。
是哮喘病？妙春心下暗暗揣摩。
伴鹤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出，拿着贾珠的浅蓝色斗篷向她行了礼道：“大爷命小的将姑娘带回院子中去。”说罢就用那斗篷将妙春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出了门将她递给一个妙龄少女，叫阿照。
阿照，妙春认识，是贾珠的贴身丫鬟，今年十六了，许是跟着贾珠久了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风流韵味，只瞧着柳叶眉，底下一双大眼透彻灵动，两颊微丰带着少许婴儿肥，一双红唇饱满动人。
“姐姐快带三姑娘找李奶娘吧，这三姑娘浑身冰冷竟也不懂得吭声，若不是大爷指点了我，我竟还不知姑娘脚下都是水咧！”伴鹤挑眉，手舞足蹈说的夸张，阿照赶忙摸向妙春的脚，果真是浸满了融雪，冰寒刺骨。
她问：“姑娘冷不？”妙春耷拉着眼儿看她，打了个哈欠：“嗯。”阿照得了言，连忙让小丫头打了伞抱妙春回去。
走到月亮洞处，妙春睁开眼儿，老神的看着挂着贾珠清冷的院落。
原来他早就看见了，却不点破她，真是个人精……
翌日，传来贾珠烧退的消息，贾母王夫人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贾政难得的给贾珠放了半个月的长假让他修养，贾母和王夫人各指派了身边一个丫鬟去服侍贾珠，说是服侍实为监督。
这日纷纷大雪似乎终于下够了一般，雪停了，久违的阳光照耀着贾府的每一寸土地。
妙春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窝在长廊上，身下垫着软枕，手下塞了一个汤婆子，李奶娘寸步不离的跟着。不远处，元春正在教宝玉作画，各色笔墨安放整洁，元春不时指着四周景物指点着什么，宝玉乖巧的听着大姐指点，旁边的几个丫鬟不时掩嘴偷笑，阳光躲在他们身上竟美好的像一幅画。
妙春被晒得昏昏沉沉的，打了个哈欠，眼睛耷拉的快要闭上。宝玉突然串过来扑到她身旁：“妹妹！”李奶娘吓了一跳，妙春撑起眼皮施舍了一枚注意给他，等着他开口。
宝玉朝元春看去，元春含笑点头，他这才神秘的将宣纸靠向妙春，献宝的展开。
有些泛黄的宣纸上正中间画着一只虎皮黄狸猫，正引头扑向一朵娇花，黄狸猫画的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只是一对眼睛有些怪里怪气的瞪着地上，不知看个什么。妙春伸出手摸向宣纸，默默注视良久：“玉，画？”
你画的？吓，才几天的功夫？
宝玉嘿嘿一笑，大红璎珞垂在黄狸猫头上，刚要摇头只是看向妙春盯着画出奇的注意，心下不由的有一丝撼动，点了头：“嗯，宝玉画的，送给妹妹可好？”
妙春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黄狸猫上转移到宝玉身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重重的重重的点头：“喜……欢。”
就这不清不楚的两个字霎时把宝玉震撼得美的冒泡，他极力的按捺着自己的欣喜伸出手学着小大人的模样摸了摸妙春柔软的青丝，承诺：“妹妹要是喜欢，我还能再画鹦鹉呢，要不，要不！”
这一摸还上了瘾，宝玉只觉得妙春的头发柔顺异常，像丝绸被面，像芙蓉糕，像一杯温热的牛乳。
妙春也任由他摸，就捧着那画看。宝玉很不满意妙春忽视自己，即便是一幅画，也不可以！他凑上前，腻歪在妙春旁边，将她青丝卷在自己小手内，舔着脸道：“宝玉送了妹妹画了，那妹妹要不要也送宝玉？”
对着妙春，怕她听不懂，宝玉从来都是使用第三人称。
妙春的目光从画上稍稍移到宝玉身上，寻思了会儿看着自己手上的金镯：“黄？”
宝玉，你要金镯么？送你。
宝玉黑了一下脸，连忙摆手推回去：“不要，不要，宝玉不要妹妹的金镯，宝玉有好多。宝玉想要其他的！”
“……”妙春长时间的沉默，两人之间安静的连风吹动干枯树梢的声响都听得见，长时间的不言语，加之妙春素来的面无表情，让宝玉脆弱的小心肝有些经受不住了，他低下头像对待小狗一样揉着妙春的头发，红着小脸，腼腆笑着：“妹妹叫过爹，娘，大哥，大姐，可是都没来叫过宝玉二哥呐。”
“……”
“妙春叫二哥嘛！”宝玉贴着妙春撒娇。
元春好笑的看着兄妹两人，只是一个泼皮耍赖，一个面无表情，一动一静竟让人有种宝玉像条哈巴狗。
虎皮黄狸猫的画还在丫鬟手中迎着风儿发出飒飒的声响，空气中迷茫着冬日肃杀的冷冽，妙春盯着宝玉，看他眼中澄洁幼稚和自己极像的双眼，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他眼角的火红痣，嘴巴动了动。
宝玉紧紧的注视着自家妹妹红润的双唇，心下痒痒的。
连元春也不由的注意这边的动向，想听着二哥这两个字从妙春口中吐出又是何种景致。
只是待众人都紧贲着一根筋儿的时候，看妙春嘴角一动，张开：“二……”停下，望着宝玉的眼神有些迷茫，宝玉屏住呼吸，张开嘴巴教妙春做着一个哥哥的口试：“哥。”
妙春学着，再次张开了嘴：“哥？”
宝玉大喜：“妹妹好棒，现在跟宝玉学，叫二——哥——”他嘴巴跨度很大，妙春模仿着他张合的嘴型咬下牙：“二……”
“宝兄弟，我来看你拉！”那个哥字还待出口，从天而降一个少年疾跑而来，到亭台处猛地向上一跳，丫鬟啊的一声尖叫，吓得用画护住脸。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虎皮黄狸猫图被少年长牙五爪的夸张动作戳破，滑下一道五指。
撕裂声犹在耳边徘徊。
……
…………
妙春口中的哥字还在唇边，宝玉失神的看着她紧闭上的红唇。
“坏…了。”
画坏了，妙春有些惋惜。
希望顿时破灭，宝玉眼眶猛地一红，甩手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赔，你赔我！你赔我！！”福彭还没弄清楚，已经被宝玉狠狠的推了一手，跌坐在地上，手边是刚才弄破的画。
福彭咽了一口口水：“不就是一幅画嘛，我赔给你就是了。”宝玉杀过一记凶狠的眼光，猛地指向他。
元春叹了一口气，连忙来拉架：“宝玉，不可对平王世子无礼！”宝玉依旧不甘心，恶狠狠的盯着福彭，妙春也盯着福彭，元春忍不住拂开鬓角的散发：“这本来就不是你画的，你也只是点了猫的眼睛而已。”
原来那个奇怪的眼睛，是他点的…………
宝玉瞧着妙春微张的唇，跺脚捂脸哭着跑开。
寒风在空中呼啸着奔驰，宝玉这厮平日里虽然好讲话，但气急了兔子也会咬人了，好不容易见就要从妙春口中听到二哥两字，一下子就被从天而降的福彭打碎，元春明白宝玉的心情，只是福彭这边，她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小世子，你莫要放在心上。”
只是这话从元春口中说出，她自己也稍觉得有些无力，宝玉从小就倔强。
福彭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狭长的凤阳落在妙春身上，他灵敏的感觉这事处在这丫头身上。
那丫头和宝玉长得好像！打量了福彭才惊觉，只是来往贾府好几年怎么从未见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哥难出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