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枝蔓之五—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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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手中的咖啡杯，静静地端详着白瓷上淡紫色的花纹，冷峻的眉眼噙着更加凝重的神色。他叹了口气，说道：“无论你想运用什么方式来说服我，我都不可能回答你的问题。我是有原则的，这一点请你原谅。”
工藤优作倚着舒服的沙发椅，眯着眼望着对面的少年，目光中流泻着淡淡的神秘气息，他的手中端着同样的咖啡杯，果断地将棕黑色液体送进吼中之后，幽幽说道：“想必你十分了解我想要从你这里获得的内容，你却守口如瓶。不过这一点我早就料想到了。”
“谢谢你的体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情绪正在逐步升级。他不是个爱紧张的人，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个极度冷静的天才少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正面对何种挑战。对面的大叔还真不是好对付的人啊，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
工藤优作将咖啡杯子安放在身前的玻璃茶几上，饶有兴味地继续端详着对面的少年，说道：“白马，据我所知，你已经脱离了那所学园，可是他们竟然并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可见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们相信你绝对不会透露与学园有关的任何信息的，是吗？”
“你知道你口中的‘他们’是谁吗？”白马探咽了口唾液，低声问道。
“当然知道。伊萨克先生、淳美夏江、奥田静香……”优作的脸上闪过更为明晰的微笑，“根据我的调查，这三个人绝对是玫瑰学园的成员。我想，我说的没错吧？”
白马少年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声音却更低了：“那么，你知道自己并不是走入迷雾中而是步入一个充满危险的沼泽地吗？身为一个侦探，我可以体会你正处于极度好奇的状态。但是你是否意识到继续调查玫瑰学园将要面对的险境？”
“谢谢你善意的警告。但是，有些事情你也许不知道。我和白马警政总督谈过，他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秘密。”优作的语气依然平淡，“他说，你之所以年幼的时候就进入玫瑰学园学习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奉了你父亲的命令，在你的故乡——英国做卧底。呵呵——”优作愉快地笑着，“你可是我听说过的年龄最小的间谍了。”
“你……见过我父亲？”白马探瞪大了眼睛，又尽力恢复平静的神色。
“不过令你父亲不解的是，你对学园的调查总是停留在表层很难深入，而且他们对你似乎总有戒备。这几年来，虽然你名义上还是学园的成员，但你已经回到日本而且淡出了学园的活动，他们似乎也并不在意。”
“很久以前……”他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回忆，“有个人，轻易地揭穿了我的身份。却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进入学园也并非全是因为父亲的强制。当初父亲调查的多起毒品案件都与玫瑰学园牵扯颇深，而我正好还在英国上学，父亲便劝导我进入学园念书，顺便接近核心人员。那时我只知道玫瑰学园是有名的贵族学校，又听说那其实是一所侦探学校，所有从那里毕业的人都可以成为伟大的侦探，于是我就动心了。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随着我渐渐长大，我也逐渐意识到了社会的残酷性。那个叫雪奈……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叫淳美夏江的女孩子，让我看到了越来越多丑陋的事物。”
“淳美夏江……”优作品味着这个诡异的名字，嘴角的笑容依然鲜明。
“她是在仇恨中粹生出的花朵，是伸展着黑色翅膀的天使。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离她远一些。”白马的眼眸散发着深邃而忧郁的光，他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
“听了你的忠告之后，我只能说我对这个孩子越来越感兴趣了。毋庸置疑，玫瑰学园是一个包藏着巨大秘密的非法组织。虽然你已经进入了内部，但是我想也许你根本就没有窥见它的全貌，甚至有可能你看到的都是一些假象。你同意我的观点吗？”
白马始终没有喝那杯咖啡，却将杯子留在手中摆弄着，说道：“也许是这样的。我并没有那种扮演卧底的才能，这是我的失败。”
“你错了。他们不会选择你做执行任务的人，是因为你和其他孩子太不一样了。你有殷实的家庭做后盾，你是个在正常条件下长大的孩子。而非弥恋月和淳美夏江那样有过悲惨的童年，甚至被人遗弃。他们也许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认为你没有资格也说不定。不过，我纳闷的是，既然你和学园的关系如此若即若离也没什么影响，你为什么坚持要脱离学园呢？你父亲说是你主动要求的。”
“是否被学园重视是一回事，而被发现身份那就糟糕透了。玫瑰学园的组织纪律性很强，对于侵入组织内部的间谍是要处以极刑的，同对待叛徒一样。我可是个珍爱生命的人。除了那个很久以前就知道我进入组织真实用意的人，伊萨克先生也逐渐对我产生了怀疑。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我是被学园安插在东京的钢针，可是随着很多事情的发生，他却开始猜疑我的真实立场了。很多学园企图在东京实施的计划都在暗中遭到了破坏，他开始猜测也许我就是那个组织内部的蛀虫。幸好……”他顿住了，长叹一口气。
“幸好，西村先生出现了，他转移了学园的焦点，也让伊萨克先生开始迟疑。尽管西村先生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但他却轻易地解救了你。因为破坏玫瑰学园在东京的诸多计划的正是这位西村先生，对吗？”工藤优作笑着说道。
“你……你连西村先生的事情都知道？”
“你看看这个——”工藤优作把一份《读卖新闻》递给了白马，并指了一下第三版的一篇简讯。
白马循着优作的指示认真默读着：
“西村商社首脑西村俊平病危。
西村商社成立于1899年，已有百年历史，起初以经营布匹为主，在不断的发展充实中，业务已发展到金属、燃料、机械等诸多方面。据权威部门审计，该商社上一个财年的纯利润已达到1290亿日元，居全日本第一位。此商社第三代继承人西村俊平，现年五十七岁，系本国前外务省大臣，从政十年后辞职，重新掌管家业。据悉该氏于上月五日住进东京综合病院，该院的医生对他的病情均回避不谈，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揭露说，西村俊平常年受心脏类疾病的困扰，此次恐怕已进入重病期。该氏仅有一子一女，长子西村敏宏，现年三十五岁，是东京综合病院的外科医生，自称对继承家业并无兴趣。次女西村静，现年三十二岁，并无固定职业。各方猜测，西村死后的巨额遗产以及庞大家业将成为争夺的焦点。”
一口气读完这篇文章之后，白马注视着优作，冷冷地问道：“就这样一篇小文章你就产生了疑问？难道这些文字有什么疑点吗？”
优作笑而不答。只是用一双敏锐的眸子注视着少年。
在东京的另一边，惠比寿的某高级住宅的楼道里，江户川气喘吁吁地追逐着某个人，他已经追过了三条大道，最后到达了这栋三层住宅。那个纤瘦的人影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不放弃的精神似乎让对方也有些无奈了。就在他停下来大汗不止地喘息着的时候，被追踪的目标也停了下来。
“我说，你干嘛这么卖力追我？想抓我的话大不了给警察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我可是通缉犯呢。你犯不上累成这样的。”弥恋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和不羁。
他擦了一下鬓角的汗水，调整好了呼吸，镇定地说道：“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你还真是个穷追不舍的小孩。”弥恋月的嘴角挂着冷笑，她从手袋里取出电子锁房卡，打开面前的房门，说道：“进来吧，欢迎来我家做客。”
小孩进入公寓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高档家具和名贵的摆设，果然是气派的高级住宅区，就是与众不同。他踩着崭新而充满光泽的地板，跟在她的身后坐到了客厅的白色沙发上。而弥恋月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本来应该倒杯茶招待你一下的，可是公寓还没有完全装修好，茶具什么的还没有备齐。”弥恋月一副主人的姿态。
江户川的嘴角荡漾着浅淡的微笑，说道：“就凭你有房卡这一点就要我相信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哦？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公寓不属于我？这是从何说起呢？”
“我追踪你二十五分钟了，你一路跑到这栋公寓楼，说明你最后的落脚点就在这里。当爬上三楼的楼梯停下与我说话的时候，你仔细观察了三楼两个房门的情况，最后选择进入我们现在所在的302房间。这个门的一侧并没有常见的住户姓氏的标牌，而且门的材质也是建筑商最初提供的。一般业户已经入住的公寓会将姓氏标牌挂上，并请专业人员来换上更为高级的防盗门。于是你推测302房间也许是处于装修状态，或者根本是闲置状态，才大胆地使用你的万能房卡打开了房间大门，我说的没错吧？”江户川冷冷地说道。
弥恋月满意地笑着，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而已。这些日子我在东京总能得到这类的免费食宿呢。我做寄生虫的技能还是很高超的吧？”
“你在东京获得的不止是免费食宿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人给你提供了更具吸引力的诱惑？”
“你知道吗？小孩子用这么成熟的语气来质问的话会让人觉得很讨厌的。”弥恋月深吸一口气，消瘦而发黄的脸庞上浮现着轻蔑，“不过和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都习惯了。你的话的意思大概是，我在东京获得了更多的东西？”
“不是钱，准确地说是非物质的，而且是你最想要得到的。你迫切地想知道杀害你母亲的真正凶手是谁，并且要手刃仇人，这样东西有人可以给你，对么？”柯南凌厉的双眸注视着对方，让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都无所遁形。
她只是微笑而已，说道：“你的推测没什么错误，是有人保证可以让我在一星期之内就获悉真正凶手的身份，并为我制造机会杀死他。小弟弟，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天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那个人的授意下说的吧？”江户川紧追不舍地问道。
弥恋月打了个呵欠，说道：“那倒是。否则我也不会无聊地去掺和那件事情。”
得到确认之后，江户川抿着嘴唇思索了一下，幽幽地说道：“不过，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你们两个人不是早已决裂了吗？而且你一直认为她是杀害你弟弟的凶手。纵使这样，你也愿意听命于她？”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弥恋月冷笑道，“轻易就可以猜出让我说那些话的人是谁。”
“我是个侦探。”他的目光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弥恋月承认是在淳美夏江的唆使下才企图将他诱导到城优子是凶手的假象中的。即使这样成功了，淳美夏江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证明一个幼童是凶手对于那个谜样的侦探小说作家并没有什么好处。换个角度来说，即使这使得江户川犯了推理上的错误，走一个弯路，也并不会影响他对玫瑰学园的追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不对，一定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线索就在城优子这个孩子的身上。一定有什么被忽略掉了。
“可是你知道吗？小孩子想要玩侦探游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弥恋月的声音依然冰冷，“我和淳美夏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说在很久以前，我曾幼稚地以为我和她是一类人。后来我才发现，她与我不同，在她的心中除了复仇还有更黑暗的东西。而我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单纯的，我只要亲手杀掉那个害死我母亲的人就可以了。”
“你很单纯？”江户川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害死你母亲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甚至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到时候你该怎么做？你难道要杀掉集团里的所有人吗？”
“小弟弟，你一定以为杀死我母亲的幕后黑手是伊萨克先生吧？你所说的那个利益集团就是我曾经所在的玫瑰学园？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错了。虽然我曾经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到英国后，进入学园，后来开始执行任务，当我觉得羽翼已经逐渐丰盈的时候，请求伊萨克先生让我着手调查母亲的死亡，但他却百般阻挠。我产生了怀疑，后来一个帮助我做过一些调查的好朋友也自杀了，我更加怀疑伊萨克先生也许与我母亲的死有关。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事情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也不会认为伊萨克先生是杀害北原千寻的凶手。我之前已经推理过了，我曾认为逼迫你母亲佯装自杀的人是国村佑也，而后来将暗自活下来的你母亲杀死的人也是国村的手下。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推理有一些偏差。”
“那么……你所谓的利益集团并不是指的玫瑰学园？”弥恋月迷惑地问道。
江户川严肃的神情有些阴冷，“当然不是。”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客厅的窗边，一把推开玻璃窗，让风轻轻地吹了进来，凉爽和清新都涌进这封闭的空间里。他站在她右前方的位置，幽幽地说道：“你真的相信淳美夏江将会助你手刃仇人吗？你凭什么相信她？”
弥恋月笑了笑，没有作答，任由风儿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脸。“我凭什么相信你？”这句话在几天前她就曾经问过那个女孩，得到的却是一个让她万分满意的答复。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枝蔓之五—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