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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5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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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当空,金色的光芒穿透晨雾,剑锋挑动日影,照入眼中化作让人目眩的神迷。
蟾宫两大用剑高手一路从大殿战至珍珑台,无处不在的杀气引得沿途鸟兽四下惊窜,清风将淡淡的血腥味道吹送开来,空气中浮动着令人不安的焦躁气息。
衣袖被凌厉的剑气划破,激战中的两个人浑然不觉。阮空绮手持重剑绝非凡品,加诸独门心经相辅,所用剑法更是一日千里。月隐麟的碧青佩剑虽由名匠锻造,对上火力全开的无锋重剑亦无法久撑。过不多时,神兵再度交锋,众人听得一声铿锵脆响,月隐麟的佩剑骤然出现裂痕,竟是渐落下风!阮空绮见状欲乘胜追击,一时间攻势更急。月隐麟不得已撤剑后退,暂避锋芒。
两人一进一退间,局势又有了微妙变化。
温初晴注意到月隐麟由始至终都是单手运剑,他的左手背在身后,稳若磐石,交战过程中姿势几乎没有丝毫变化。然而此刻,他的左手腕微微侧转,食指以匪夷所思的角度轻压于无名指腹,指尖散出的寒气竟让其掌心蒙上一层薄薄冰霜。另一头,阮空绮毫无所觉。待他横空一剑直刺而来,月隐麟亦高举佩剑直缨其锋。变故发生在刹那之间,残剑不敌重剑刚猛,自裂缝处应声折断!阮空绮一时自得,疏忽了月隐麟唇角那一抹轻柔浅笑。就在彼此错身而过的瞬间,月隐麟断然弃剑,蓄势待发的金刚指毫不迟疑地穿透对手胸胛,霎时鲜血喷洒如柱!
“唔!…啊……”
阮空绮受到意外重创,满盈的真气尽数溃散,体内乱流迸射,颤抖的双臂再也握不住手中重剑,只能顺势拄剑入地,汩汩的鲜血沿着剑身滴滴跌落,在足下晕成一抹怵目惊心的红。
“有、有本事杀了我!……嗬!……”
剧烈的喘息,是无力回天的愤恨与无奈,亦是屈于人下的耻辱与不甘。阮空绮一动不动的闭上眼,所见犹是一片血海深红。
月隐麟面无表情的静默半晌,朝身后的侍者伸手,“把你的剑给我。”
年轻的武卫诚惶诚恐,屈膝用双手将佩剑奉上。
然,最后递到月隐麟手上的,却是另一口材质上等的神兵。
“温殿主,你这是何意?”
月隐麟眼一冷,握剑的手不由微微攥紧。
温初晴不卑不亢的拂衣跪地,低下头道:“阮弟以下犯上,死罪难逃,属下作为师兄亦有未尽之责,岂可置身事外?但求宫主一视同仁,属下绝无怨言。”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向月隐麟跪地求饶,“宫主!温殿主德才高行,万万不可牵连无辜啊!”
“若要责罚温殿主,属下愿一起受罚!”
“阮台主一时糊涂冒犯了宫主,但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如今正道在山下集结,对我们虎视眈眈,求宫主开恩!免阮台主一死!”
“求宫主开恩!免阮台主一死!”
“求宫主开恩!”
……
声声祈求,句句动容。
月隐麟冷觑身边教众,一时无话。
反倒是阮空绮仰天大笑不止,其声凄凉,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轻松快意,“月隐麟!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一直以来若不是温师兄护着你,蟾宫上下还有谁真心听命于你?!今天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住口!”
眼见月隐麟面色含怒,温初晴抢先一步动手,回身一掌打在阮空绮肩头,逼得他弃剑而退。
“你竟然……”
阮空绮先是喃喃自语,继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盯着温初晴,像是从未认识过他。
温初晴收敛心神,垂眸不去看他的眼,咬牙道:“交出巫阳经,将功折罪,宫主或可饶你一命!”
一句话,燃起的是一线希望,也是最后的机会。
月隐麟在等,众人也在等,等着看这出闹剧将会如何收场。
阮空绮收回视线,抬头看天。耀眼的日光照入眼底,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血腥的味道充盈鼻端,目之所及是黑黢黢的人墙,他眉一扬,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要我交出巫阳经,毋宁死……”
温初晴听罢又惊又怒,阮空绮却邪佞一笑,“来,来杀了我……杀了我,我就告诉你巫阳经的下落……”
“你……”
温初晴被他的挑衅成功激怒,体内涤荡的真气令其长发簌簌飞扬,周身衣袍亦随之猎猎鼓起。
阮空绮面无惧色,他的心已冷,本不在乎再多一个敌人。
阳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在林间投下一片浓浓的阴翳。树影婆娑,流风飒飒,似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蛰变,徐徐地,渐渐地,幕天席地怒卷而至。
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人群骚动起来,异样的氛围引起月隐麟的注意,“何事喧哗?”
“禀宫主!有大批人马正杀上山来!”
月隐麟微微蹙眉,一旁已有人耐不住劝道:“宫主,大敌当前,我们不可自乱阵脚啊!”
“来人定是山下那班自诩正义的武林正道!想不到他们中了醴魂烟,这么快竟能卷土重来!”
“宫主,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既如此行径,我们又何必枉做小人?依属下愚见,甯怀殇放不得!当杀一以儆百!”
“对!杀了甯怀殇!”
正当众人义愤填膺,骤感一道黑影自人群中闪过。待定睛看时,方知是阮空绮瞅准时机脱逃了!
“快拦住他!”
温初晴一声喝令,所有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挺身拦阻,更有甚者看见阮空绮从身边经过,还自动避出一条生路,现场无人做声。
月隐麟见状也不以为忤,反对温初晴道:“不用追了,让他走。”
说没有私心是骗人的,但温初晴无法确定月隐麟所言真假,不禁面露疑色:“可是……”
“温殿主不必多心,眼下对敌为要。”
说话间,又有人奔赴近前,伏地急禀:“宫主,不好了!甯怀殇,甯怀殇他……”
温初晴见他支吾,忍不住催促:“快说,甯怀殇怎么了?”
“他,他不见了……”
“说清楚,劫走就是劫走,什么叫不见了?”
“昨晚有人闯入地牢,被小的发现,那时人明明还在。早晨小的去给甯怀殇送饭,发现人已不见了……”
“可恶!定是昨晚那人在地牢动了手脚!”
“他们攻上山的时机如此巧合,恐怕大事不妙!”
月隐麟冷眼看着众人,耳畔尽是聒噪的议论声。然而在如此浮躁的当下,他的心里尤为沉静。
昨晚百里云骁的承诺言犹在耳,不似有假。事到如今,如果他不能选择相信,就只能赌上一切——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