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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歌舞伎町的甜品店 ...

  •   锅里的糖浆微微翻滚着,色泽金黄浓郁,衬得铜锅的颜色泛起紫红,甜腻的气味夹杂着些许柠檬的清新酸味从炉灶上逸散开来。我嗅着这股让人心情愉快的美妙味道,断断续续地哼着B’z的新曲,熟稔地分离出五个鸡蛋黄,再把一个鸡蛋打入碗里,合着曲子的节奏用筷子搅打着蛋液。

      随着曲子节奏渐渐平缓,蛋液已被拌得均匀,我取下挂在墙上的锅勺,舀出炉上浓稠的糖浆缓缓倒入碗中,看着液体呈直线型落入蛋液中,我继续驱使着手中的筷子机械地运动着,直至蛋液稠厚膨大了起来,接着为了祛除蛋腥味稍稍加入几滴朗姆酒,甜香的气息愈发浓郁了。我抽抽鼻子,用没有沾上蛋糊的小手指勾开橱柜,取出鲜奶油拌入碗里。

      做完最后一道工序之后,我尝了尝筷子尖上的完成品。

      “Parfait!”我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一个直身玻璃杯,倒入蛋奶糊,淋上草莓酱,插上装饰饼干,再小心翼翼地装饰上一颗鲜草莓。

      我将热气腾腾的,作为芭菲还欠缺了些重要步骤的混合物端出工房,放到那个用死掉的眼神盯着窗外还心不在焉地抖着脚的顾客面前。说实话我并不想做这种侮辱芭菲的东西,但是顾客是上帝。这个曾被称为武士之国的国家几十年前所奉行的坚守也和我没啥关系,我只是个卖甜品糊口的小店老板而已。

      “客人,您的加热草莓芭菲。”我把托盘收在身前,微微欠身,说,“请收下您的超限额胆固醇、氢化油脂以及对高血糖患者来说足以支付地狱无限期旅游经费的蔗糖,并且在您安详地长眠之前诚挚地向冷饮下跪道歉,十分感谢。”

      “嘛嘛,别这么说嘛,最近总是宿醉搞坏了胃,又不忍心错过一周一次医生允许的甜品时间,银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要求加热的嘛!老板娘你的草莓芭菲口味一级棒呦!”卷毛男人摸了摸后脑勺,把一头乱糟糟的毛发揉得更加纠结。

      “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您也不需要向我解释,我们只有买卖双方的关系。您要是继续说下去,消耗了我这小店里宝贵的氧气,我就要窒息了。我想以您贫乏的资产是无法赔偿我和您这样的生物相处所遭受的精神损伤的。”我保持着微笑,平静地说,“那么请您慢用。”说罢我转身走向工作台,不再看向靠窗的位置。

      “哈哈哈……”男人的干笑在身后响起,“老板娘的毒舌一如既往的下饭,这种恐怖感搭配糖分刚刚好,我开动了!!”

      我没有转身,拐过拐角后径直走进了工作台,但由于波的衍射,我依然能听到不远处男人品尝高糖分食物的声音,真是一如既往地粗鲁。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的礼仪,但那样的人究竟有没有受过礼仪教育还是个问题。说到底要求做热的冷饮已经是对甜食的亵渎了。

      “虽然这家店很好吃但是老板娘的火力真是越来越猛了,下次带新八几来帮我掩护吧。不,要是新八几也吐槽我的话……”

      就算是我,手艺被人夸奖也是会感到高兴的。我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心想:我才不是为了让他早日患上糖尿病才额外多加了几勺白糖的呢。

      ×××

      那个一头银卷毛的男人每周都会有一天来我的店里,大多时候是下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让人恨不得帮他剃光删号重来的卷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懒懒散散地走进那扇玻璃门。衣服是常年不变的白底蓝色流云纹和服,松松垮垮套了一半,腰带也系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一样。

      总之,就是一个从姿态到人品都歪歪斜斜,忍不住使别人担心他的重心会不会超出支撑面的糟糕人类。

      大部分时候,他会点草莓芭菲,有时也会尝尝推出的新品,比如今天,他就同意了帮我试吃新菜单。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有话是这么说的。

      松脆的酥皮、鸡蛋、奶油、糖,加入波西尼亚香草和杏仁奶,撒上肉豆蔻烘烤,出炉后挤上蔓越莓或者覆盆子酱,蛋挞就完成了。接着在盘子里配上焦糖松露巧克力和格雷伯爵奶茶,就是一份甜度超标的英式下午茶。

      当然,我并不打算用下午茶来做什么事,慢条斯理地被食用才是甜点最好的归宿。

      如果想要抓住男人的胃,请找准胸骨剑突的下方略偏左处,从腹腔上部把手伸进去,紧紧握住胃体,这么做就可以了。

      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个男人是否会愿意被我这么做,所以我也不打算去尝试。因为——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必须说——他很强,要是我凭借他对我的无防备从背后偷袭的话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可以伤到他,但显然,从背后只能抓到脊椎骨。

      而我也绝对不可能有兴趣从背后扎他一刀。原因?不是很明显吗,我喜欢他。

      他喜欢甜食,于是我开了甜品店,并且努力把甜品做得好吃。他每次走进店门,我都会一直注视着他,衣服上是否多出了褶皱和污渍,头发长了几公分,卷发的弧度似乎又大了些,呼吸的频率是否与以往不同,迈进店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这些我都看着,并且印在记忆里。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是一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坠入了恋情。就算我的轻微洁癖受不了他的不整洁,我还是喜欢他,没有任何缘由的。我不懂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所以我试着了解他的一切。

      我在言语里倾注我的爱意,而他总是乐于接受,每当这时我总是特别开心。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只要他食用我制作的甜品,我就会感到幸福。

      “诶?老板娘你怎么盯着我看?赊、赊账的话我前几天已经付清了哦!”他的神情带着些许不确定,如此说道。

      我友善地笑笑,回答:“我从小就喜欢看自然探秘一类的纪录片,观察劣等生物进食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事,您不必介意,请继续吃吧。”

      男人不知是否理解了我的话,应了几声之后偏头避过我的目光,拿起骨瓷杯喝了一口奶茶,加快了吞食的速度。似乎觉得很好吃的样子。

      静静地看着他咀嚼吞咽的摄食过称结束,我带着些许惴惴不安的心情问,“请问,新品是否合您的口味呢?”

      男人抹掉沾在嘴边的食物碎屑,一脸Sugar High的模样,说:“很好吃啊!老板娘你真是抓住了糖分的精髓啊,不如说你就是被糖分之神眷顾的人!呀……歌舞伎町有这么一家店真是太棒了!人要是不能摄取足够的糖分做什么都会没有精神呢。”

      “只要您不怕被那些您摄入食物的怨念缠身的话,就请自由地。”我注视了那人的背后一会儿,充满善意地说,“想象一下,那些鸡蛋与奶油的出处,后代或者用来哺育后代的乳汁,却被您当做消遣的食品,我想它们应该怨恨着、怨恨着,恨得不得了吧。”

      “诶……诶?!为为什么你看着我的背后,银桑今天换了新衣服背后绝对没有脏东西哦绝对!”
      “呀,我没有和您说过吗?从小我就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哦。”
      “你可别糊弄我哦!我从来都不相信幽灵啦这种东西,小时候老师上课教过的吧,幽灵是不存在的吧!”

      说实话,男人忽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把杯子震到桌子底下的反应让我觉得很开心。本来只是说了些普通的话,他却有那样的反应。是怕鬼吧?

      一直以来所了解到的他,是个没有甜食就活不下去,大部分时候都身无分文,邋邋遢遢还没满三十就一副废柴大叔样子,但意外有些可靠的人。似乎在经营万事屋,家里养了两个小鬼,他手头宽裕时会打包些布丁慕斯带回去给他们。也一直都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比如去柏青哥店的输掉的钱、家里宠物的口粮之类的。

      虽然站姿总是歪歪斜斜的,但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拥有笔直不屈的灵魂,银色的,无论在哪里都闪耀着,让人睁不开眼但也无法移开视线。所以就被他毁掉了任务,以致于丢掉了工作,我也喜欢他喜欢得无法自制。

      怕鬼什么的,是新发现的可爱之处呢。我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一笔,决定以后多提一些这方面的话题。

      “客人,您是怎么了?急着回家的话请先买单。”我看了看他头上的冷汗,语气平静地说。

      “忽、忽然觉得这里有点冷而已,我才不是觉得害怕呢!啊差不多是时间去寻找MU大陆的入口了……”男人在桌上放下了钱,迈着僵硬的脚步朝店门走去。

      是真的在害怕呢。我瞥了眼桌布上明显超过应付金额的数目,下了如此的判断。

      ×××

      那个人的过去是个谜,就像是攘夷战争结束后忽然从某个抽屉里钻出来的一样,他以前做过什么完全调查不到。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性质,还是主角光环之类的东西,他能接触到很多不同类型不同职业的人。

      除却偶尔也跟着他来店里的眼镜和夜兔族女孩,我也见过一些别的似乎和他熟识的人。

      像是带着奇怪的宠物,戴着斗笠,也不看是什么店就要了份荞麦面的黑长直。

      如果那位小哥不开口的话看上还是挺帅气的,赞扬的意味上。

      “对不起,这里不卖荞麦面。”我只能这么说。

      他似乎苦恼地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不明意义地说:“那来一份江户的黎明。”

      我最讨厌不懂怎么读空气的人了,黑长直这么棒的属性完全被他的蠢掩盖了。这么想着,我还是尽量有礼地说:“如果阁下是来砸场的话,还是请回吧。我是不介意让阁下变成可吸入颗粒物,在大气中折射阳光,使江户的黎明出现得更早些的。”

      “哦哦,原来你也是渴望着缔造江湖黎明的有志之人吗?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奇怪的客人摘下斗笠,背后的套着白色外衣的像是企鹅的生物顺势举起了写着[参与攘夷,包吃包住,供给味美棒最新口味!]的看板。

      “客人您对语言的理解能力真出色呢。”
      “不是客人,是桂!”
      “想必阁下大脑左半球颞叶后部曾受到过不可修复的损伤。真是可怜呢,本来就没有多少沟、回、裂的,阁下的皮层灰质。”

      我将客人领到靠窗的座位前,拉开座椅以便他落座。

      “阁下请稍等,您点的冰淇淋马上就能做好,由香蕉混上1960年的波旁酒、伊甘葡萄酒等制成,给予尊贵的客人极致的唇舌享受,配乐方面大提琴手马上就会赶到,届时阁下可以在优雅的配乐中享受甜点,您将需要支付33万円,非常感谢您的点单。”
      “桥豆麻袋!”

      听到身后响起客人急切的呼唤,我停下走向工房的脚步,转过身,毕恭毕敬地说。“阁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人表情严肃,充满正气和执着地说:“不是客人,是桂。”

      蠢货真是幸福呢。我愉快地这么想着。

      考虑到那位客人把自己卖了也不一定能凑齐埋单的费用,我最后还是端了些水晶桂花糕堵住了那张一说话就拉低整个街区智商的嘴。

      之后桂先生也会偶尔来店里。要是他没有带着那些会让我的小店受到榴弹攻击的真选组警察,我还是会招待他的。

      有时候,桂先生会和那个人遇到。他们似乎是旧识了,桂先生也一直没有放弃进行他的攘夷招生事业,只是那个没有干劲的家伙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吧。

      银时……如果可以的话,一次也好,我也想用这个名字称呼他。

      ×××

      女性似乎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丝毫不深究美好故事背后的细节。

      也并不是在贬低这些人的智力,只是以为养长头发就会有王子爬上高塔的雌性,实在是可笑得能让人练出腹肌,我简直不想承认和她们同属一个物种。

      从染色体的意义上看,我也是女性。但我并不期待着我无法触及的东西,所以我一定会自己去追寻。

      人体血液如果偏酸性的话,睡眠质量就不会太好,所以他来店里的时候,我偶尔会在他的点单里加入一些中和血液酸性的药物。药物本身没有助眠效果,但是会让人睡得很熟就是了。

      那一天夜晚,我会潜入万事屋。

      别多想,这并不是Stalker行为,那个贫穷的家伙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品。说到底万事屋不锁门也没有任何关系,只会耽误小偷先生的时间。虽然那锁也不是很牢固,是业余人士也可以三秒钟搞定的东西。

      我只是会在客厅桌上放一碟和式点心作为伴手礼,接着到他的房间里看一眼,帮他掖好被角,不出声地说了“晚安”之后就会离开。

      我的店里从没出售过和式点心,所以他们看到桌上的碟子之后只会联想到田螺姑娘吧,大概。

      花见的时候,就是盐樱叶子包裹的,以小麦粉作饼皮,红豆作馅的樱叶糕;夏季是在干燥的夏蜜柑里注入糖、琼脂和柑橘汁做成的夏柑糖;有时也会是捏成精致花朵形状的朝生果,加入季节馅料,胭红茶绿雪白,极尽风雅;要是没时间现做,也可能放上一玻璃罐怡罗粉和糖水凝成的星星状金平糖。

      他和两个小鬼见了,一定会很开心吧。那个甜食癖和小孩子抢吃的的场面,想想就会笑出来呢。

      而我,只要想象他的笑颜,就会感受到幸福。

      ×××

      热闹繁华的歌舞伎町,今天也有一家小小的甜品店开门营业。

      我只是等待着,那个人踏入店门的那一刻。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歌舞伎町的甜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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