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凤栖梧》宸雎

12、夜情未央

　　夜半群星撩人，被雨洗过的天空黑中带着一缕墨蓝，如同明净的清水中无意落入的墨汁，旋着迤逦的姿态慢慢渗入其中。

　　肖家二小姐肖薇曈接到姐姐的信在摇曳的灯下细细地读。

　　“小姐，大小姐要回来了吗？”她的贴身婢女巧儿一面拨弄着灯芯，一面问道。

　　“姐姐，有麻烦了。”薇曈略微沉吟了一下，低声回道。

　　“怎么，难不成舅爷没保护好小姐，让人欺负了去。”巧儿惊了一下，手上了夹烛钳落在了书桌上。

　　“你这个丫头，成天在瞎想什么。”薇曈站起身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顺手给了巧儿一个爆栗，“我这几天要去舅舅家，你收拾一下东西。”

　　“小姐，这……老爷和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薇曈严肃的表情止住了。唉，小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也好可以去京城看看。

　　屋外夜深沉，薇曈望着窗前的梧桐树陷入了沉思，许多事情都掩饰在黑暗中。

　　楚府
　　八仙桌上的贡菊显出颓废的姿态，欲谢未谢的挣扎在残秋的余影里。楚乾引坐在椅子上，俊逸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唯有隐隐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一旁矮榻上的楚墨引则是满脸的讥笑，无所谓地拿起桌上的玉麒麟细细把玩，眼神的余光是不是打量着哥哥沉思的脸，像伺机而动的狐狸等待着自己猎物的出现。他是在想那个丫头吗？哼，真是可笑，一个来路不明的黄毛小丫头难道还比不上堂堂郡主吗？楚墨引冷哼几声，子翼，你还是看重自己的前途吧，美人与仕途中你永远选择的是后者。

　　楚乾引被弟弟的声响拉回了深思，自己刚才似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唯一不变的确是那份隐隐的心痛。早上肖姑娘的话依旧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视线转移向弟弟，晶莹的玉麒麟上反射出子恒不羁的侧脸，他好像也心不在焉。暗暗压下升腾的妒意，楚乾引缓缓开口，
　　“子恒，你和肖姑娘认识很久了吗？”

　　“对，对啊。要不然她怎么会钟情于我。”欣赏着哥哥脸上转瞬即逝的痛色，楚墨引的心中在闪过一丝快意的同时有一股莫名酸涩淡淡的划过。自己怎么了，他来不及细究原因，这些都不重要，清陵郡主就要嫁给自己的哥哥了，那个曾经让自己真正快乐过的，又不敢擅自接近的女孩就要成为自己的嫂子了。甩开酸涩的感觉嫉恨一点点吞噬了，为什么是大哥，那个从小就被爹娘看重的孩子永远是大哥。官爵是他的，名声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如今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快要成他的了。楚墨引用力攥着手中的麒麟，像是要弄碎一般。

　　“你们怎么认识的？”楚乾引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哥，你该不会是嫉妒小弟了吧。我和她如何认识自然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大哥就不必知道了。”

　　“那你和她家人提过这事了吗？爹知道吗？”努力平静下心中的波澜，楚乾引的声音里还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参杂其中，仿佛在问弟弟用过晚饭没有似简单。

　　“为什么和别人提。”楚墨引一股怒意直击心头，话冲口而出。又是爹，他只会那爹来压他。

　　“什么，那，那你和她在一起为了什么？玩玩吗？不，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弟弟不耐烦的声音使楚乾引再也无法装出不在乎了。他只是玩玩吗？像玩妓女一样玩吗？不，小姑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她的一颦一笑，她对小乞丐的温柔，她的大度，她的达观，一切都是那么想让人珍视。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子恒的肩头，“我警告你，你要是欺负她，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楚墨引冷冷地甩开大哥的手，“哥，你从小就对我们严厉，但现在你在这件事上根本没资格管我，你还是想想娶郡主的事吧。”说完将麒麟塞在他手中大步走了出去。

　　楚乾引握着还是温热的玉麒麟一时迷茫了起来，到底，到底是谁的错。

　　夜未央，却心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