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高考就像一场被策划好的骗局。
九月暑气未散，阳光热烈的像是爱极了大地，一定要将每一寸泥土好好的亲吻一番。
朱男男很无奈的感受着汗珠从已涂了厚厚的防晒霜却依旧被晒黑的脸庞上爬行而过，痒，却不敢抬起手把那恼人的汗滴拂走。朱男男只好很认真的将视线定格在某一点，由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L大的树繁茂昌盛，与学校的破落地步很是不符。这是全国不多的以林业为特色的学校，进入这所学校也是阴差阳错吧。
嗯，阴差阳错，就像梵曈说的那样。
至今，朱男男还记得六月九号考完最后一场政治的自己，穿着L中校服走向校车的自己。那一刻，心里那根本该松开的弦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彻底松弛，相反的，朱男男从心底弥漫起一种失落而迷茫的情绪。这种失望就像周星驰的电影《功夫足球》里面那样，成功已经降临，可是，下一秒，欢呼的他们发现，连参赛的资格也被剥夺。
为了高考，朱男男重复的做着那些枯燥的题目，那些被黑色铅字小心翼翼填满的白卷就是这样，被丢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放在秤上被卑贱的出售，也许这三年的时光，还不足以支付一顿并不昂贵的饭菜。这是朱男男被贱卖的青春吗？可是，除了这样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朱男男默默的对自己说。每次用同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时候，朱男男都很佩服自己，因为自己已经不再质疑那唯一的理由，而是相信。那些，少年意气早已被磨平吧。
“嘿！”朱男男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只手臂的力量，修长细白的指节落在并不干净的校服上，总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哦。”朱男男给手指的主人一个不冷不热的回应。
樊曈感觉到朱男男的敷衍，只能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朱男男，考试结束了，你就不能恢复点人样给我看看？”
朱男男拍开樊曈依旧搭在肩头的手，对着樊曈展开一个灿烂如清晨栀子花开班的笑容，清澈热烈：“再见，樊曈同学。”朱男男钻进了校车。
樊曈早已习惯了朱男男不着调的怪异行为，所以，只是很认真的对着朱男男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能不能笑的好看一点？”
回答自然是背对着朱男男一句肯定的不可以。
樊曈是朱男男高中时期不多的几位比较熟的男生之一了。但是樊曈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妇女之友”，不管遇到谁，男女不限，童叟皆宜，总能很自在的和人家搭讪几句。总会给人一种我们很熟的错觉。所以只是和朱男男一起上了几节体育课，樊曈便好像和朱男男很熟络起来。
朱男男却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可以用熟络这个词来形容，这个词，好像应该专属于杨欣馨同学。不知道谁会有这样的福分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都和同一个人一起度过那些充满变数的时间。时间在变，那个陪你的人不变，该有多难得呢？杨欣馨同学便是朱男男最难得的那个人。
朱男男钻上车便投入了杨欣馨的怀抱。杨欣馨的个性和性格差距光看面相便知天差地别。朱男男是甜美类型的女生却有一个霸气的名字。说起这个名字倒也有些期许在里面。
朱男男家里是严重的阴盛阳衰，而老人们却还未摆脱旧思想的影响。老人们便把希望寄托于他们最小的媳妇儿的隆起的肚子，可惜，期望似乎总是都是用来辜负的。
在妈妈的描述里，爷爷奶奶听到是女婴时，两位已经白发稀疏的老人挺起的脊梁终于像是支撑不住似的沿着医院雪白的墙上滑落下来。那一晚，爷爷奶奶一步也未踏进产房。
朱男男一直在想象那样的场景，两位老人绝望的身影，总会时不时出现在她模糊的梦魇里，不同的梦境里老人穿的衣服颜色不尽相同，但是衣服上那条被墙摩擦出的刺眼的白色痕迹却是相同。
但是这并不能说朱男男的人生很悲惨。虽然童年里，爷爷奶奶总是对这个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视而不见，但是爸爸妈妈的疼爱却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改变。
朱男男的妈妈不知赌气还是什么，给朱男男起了这么一个男性化的名字。不过朱男男对于自己的名字确是不太在意。朱男男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文青，她喜欢的是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好像所有的伤心都在小时候的梦魇里的泪水里蒸发掉了。那时的她总是会在梦里哭着对爷爷奶奶说对不起。现在她对他们漠视浑浊的目光已经习惯，麻木的难过不起来。
杨欣馨则是五官精致却有一股飘然淡泊的味道，看起来就是一个文静的爱读书的女生，当然这只是第一眼的印象。如果你这样评价杨欣馨，她会温柔一笑，好像是同意你的猜想又带有一点点的羞涩一样，这样，你就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可是这时候，朱男男会快速跳出来，手指快抵到你鼻子，毫不淑女的说，你是个笨蛋。杨欣馨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女人？不可能的！她就是一地地道道的疯女人啊。
在朱男男眼里的杨欣馨聒噪邋遢就像个疯女人一样偏执，也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她的思绪总是喜欢在天上飘飞，一秒出现一个怪异的想法。别人看她们，总怕朱男男把杨欣馨教坏。其实朱男男很想很诚恳的说——是她教坏我••••••可是杨欣馨的披的羊皮太真实，所以，没有人看的穿。有的时候，朱男男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杨欣馨。
杨欣馨的家庭应该是个美满的家庭。母亲许佳出身书香门第，看上了她父亲杨霖的老实可靠，便一心嫁了他。许佳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在她的帮助下杨霖平步青云。
只是，太美满的外表下反而滋生肮脏的污渍。当父亲杨霖理直气壮的将那个女人带进这个家的时候，欣馨的童年瞬间支离破碎。
父亲给她们的理由是，母亲太过专注于事业，从未将心血投入到家里来过。在外面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的母亲，那一夜，似乎老了很多，也终于拿起了几乎从未碰过的厨具，开始做起她曾经最不愿意做的小女人。
她是个好强的女人，所以她的厨艺进步惊人。可是那分被消耗殆尽的情感终是不会因为一顿饭而饱满起来。
杨欣馨的童年里其实也并不缺乏父爱，也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活泼开朗。她相信自己是个美丽的公主，会在爸爸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睡觉之前从厨房里偷几粒豆子藏在被子下，想看看明天自己是否就能被王子带走。
毕竟自己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可以无视母亲的感受，可是，欣馨却是他唯一的宝贝，他怎么能不爱她。
杨欣馨意识到自己不是公主的那天是她十岁生日那天。那天晚上，一直在等爸爸回来陪她吃蛋糕的欣馨，被轰响的雷声惊醒。刺眼的闪电配合着，倾盆的大雨。杨欣馨哭着要爸爸怎么也不肯停止，母亲拗不过她便打了杨霖的电话。
“岚岚，我有儿子了！岚岚，我有儿子了！••••••”杨霖就像疯子般对着薛兰喊。
薛兰突然明白了什么，指节瞬间握紧电话，不一会儿又无力的松开手中的电话，苍白的嘴唇，深陷的眼窝里显示出深深的疲倦。电话从手中滑落。接而听到这疯狂呐喊的是杨欣馨。
十岁。好像，这个人生的一个节点总要发生些什么。从此，杨欣馨没有等到自己的王子，却得到了，一袭灰色的衣裙，和不再爱笑的眉眼。杨欣馨开始习惯隐藏真实的自己，不敢任性，希望得到父亲一个赞许的微笑。
可是，那颗已经离自己远去的心，却已然，拉不回来。
父亲口中总会带上“杨晓龙”这个名字。
“晓龙今天会叫爸爸了。”
“晓龙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好像不太舒服啊。”
“晓龙今天又学了几个字了”
••••••
杨欣馨和她妈妈一样的争强好胜，她以为只要自己什么都做到最好，就可以得到一些关注。可是，杨霖的口中从来不会出现自己的名字，眼里也不会有一丝丝她的身影。终于，那些爱，都慢慢变质，甚至变成了恨。
朱男男推了发呆的杨欣馨一下，不怀好意的说：“小新啊，又在想哪个男生入神呢？”
“想——CC啊。”CC是杨欣馨和朱男男的班主任，虽说是个男的，走路却总是喜欢扭着骚气无比的小蛮腰，兰花指总是无意识的翘起。
“我擦•••你真有够恶趣味的。”朱男男很嫌弃的看她一眼，不停的咂舌以表无奈。
“我哪里比得上你貌美如花啊，刚刚妇女之友还揩你油来着。”杨欣馨假装醋味十足的说。那姿态颇和林妹妹有的一拼。作为文科生，对于附加题还是要下一番功夫的。
杨欣馨就以此为由拉着朱男男看了好几遍的红楼梦电视剧，看完老版看新版。杨欣馨最喜欢抱着大大的西瓜边用勺子巴拉着西瓜边对着新红楼破口大骂。
“你还说嘴？仔细你的皮！”朱男男也毫不犹豫的叉着腰学起王熙凤来。
朱男男以为下一句又是一句打趣她的话，可是，杨欣馨却突然感伤的说：“结束了。男男。”
朱男男看着逐渐远去的红色标语和考场，突然一种悲凉涌进心头，接过好话说：“是啊，结束了。”
六月九号，本该是狂欢的开始，却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场悲伤的开始？
“喂，那位同学！”教官年轻而雄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对于现在的朱男男却是飘渺的像是梦境。朱男男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轻飘，下一刻便向着橘红色的塑胶跑道载过去。
军训晕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朱男男一直自诩自己的身体素质是不错的，对于这样的晕厥还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更加没有心理准备的是正和女生面对面站军姿的一群男生。他们正在大量着那个美女最好看时，目光却全被那个直直的栽下去的娇小身影吸引过去了。趁着教官们忙着看护朱男男的时候，顿时男生议论纷纷。
“诶呀妈呀，妹纸晕倒了，锋哥，赶紧扶人家去啊。”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不算帅气却是长得英气十足，这样正气的一张脸上偏是带着点邪气的表情揶揄着他旁边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这个男生叫章步廷，被揶揄的那个叫林锋，是个长得不讨人厌的胖子。
每个人的身边都不能少一个这样的胖子，不然，那个人的世界就不算完整。所以林锋为很多人完整的人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胖子也是有尊严的！”林锋突然很硬气的嚎了一句，然后站在他旁边向来以冷面著称的学霸级的人物宋博远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林锋很委屈的说：“人家很认真的！”然后换来了更加热烈的笑声。
“诶，我看你是嫌弃人家小女生不好看啊。这样带有阶级主义看女生估计得单身一辈子啊。”章步廷接着揶揄林锋。林锋刚要辩解，却听其他男生一片骚动——
“美女美女大美女啊！哪个院的？哪个系的？哪个专业的？我们学校也出这样的大美女？”林锋的目光也随着众人的眼光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