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成败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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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住院一事并没给网球部带来太大的困扰，毕竟还有以铁拳闻名的副部长真田弦一郎代为掌陀，再加上同样坚持不松懈政策的军师柳莲二协助把关。所以，部活训练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关东大赛的赛前准备也是丝毫不见放松地渐进着。
而从来就记不住部长这号人物的真田夕暮更是社内感觉最“无扰”的一个人，做着的仍是与日常无异的打扫、捡球、收拾道具等杂活。
所以，当仁王雅治在W记快餐店里的餐桌上提出饭后一起去医院看望部长的建议时，真田夕暮愣了几秒才反问道：“部长生病了吗？”
早有所料的仁王雅治微微笑着看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与真田夕暮相处的乐趣，有时并不在于精准地猜到她下一步反应的那份满足，而往往在于那无法被预知的下下一步到底还有怎样的出人意料与惊喜。
同时，即使是缺点一大把，脑回路与做法也常常让人无语扶额，但难能可贵的，是她毫无心计的率直与真实。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仁王雅治才会乐此不疲地接近她，甚至与她走得比任何人都近。
所以，当真田夕暮难得大方地宣布，决定将作为饭后甜点的蛋糕送给部长时，正吸着可乐的仁王雅治差点被呛到了。
他轻咳了两声，很是怀疑地看向了对面的人，“你说真的？”
“嗯。”
“送的是你自己的蛋糕，芝、士、蛋、糕、哦！”他一字一字地强调着她最爱吃的品种，脸上笑容可掬。
“……那就只送草莓的那件好了。”
“等一下！那不是我的吗？”
“不是。”
“买蛋糕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是给我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人有时候真的不可以“太聪明”。
夜间的医院，比白日多了几分清肃与阴冷。灯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惨白惨白的，昏恹恹地映照着长长的通道，空寂而苍白。
轻敲了两声房门，待房里传出应答后，仁王雅治才轻轻地推开了通道尽头的最后一扇房门。真田夕暮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手里提着的是那只装有一件蛋糕的小蛋糕盒。
正半依在床上看书的幸村精市抬起头，在看清来人后，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部长，我们来看你了。”仁王雅治用着轻松而平常的口吻。
幸村精市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部长？”真田夕暮跟上来的脚步滞了滞，随即转向仁王雅治，问道：“我们走错房间了吧？她是女的。”
仁王雅治无奈地与部长对视了一眼。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不变，毕竟他对此是早有心里准备了。
两人在病房里呆的时间并不长。
仁王雅治与幸村精市一直在聊的，也不外乎是社团与比赛的事。真田夕暮则几乎全程无话。对于训练与网球，她并无太多的概念。但作为旁观者而言，她其实心里很清楚，此时的仁王雅治，与堂哥及社团其他成员一样，都有着十分坚定的信心。
那就是，他们一定会在关东大赛上摘取桂冠。
出了医院大门后，仁王雅治才开口问她为什么刚才一直不说话。
真田夕暮坦白：“你们说的，我都不懂，也不是我能做的。所以，我一直在想，我能够做些什么。”
“那你最后想到了吗？”
“嗯。”
“做什么？”
“改良版的营养汁，我要让部长快点好起来。”
“……夕暮，我觉得，如果你能放弃这个决定的话，部长他会好得更快的。”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研究改良方法的。”真田夕暮坚定地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更才让人担心啊！仁王雅治黑线地看着那个自顾走到了前面去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说担心其实也是多余的。以真田夕暮那样的神记忆，要“毒害”部长一事几乎转身就会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倒是改良营养汁一事，最后被她念念不忘地惦记了下来。
关东大赛决赛当天，真田夕暮一大早便被堂哥从床上挖了起来。初升的太阳从窗格照射进来，即使是柔和的晨光，也让她觉得刺亮得睁不开眼。
直到坐上了开往东京的校车，她仍是一副半睡不醒的迷蒙状态。这让身后热血因子早已沸腾的丸井文太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出窗外，以免到时影响了他们立海大附属中学男子网球部的整体精神队貌。
平稳的车速显然有着助眠的功效。真田夕暮一路睡得很熟，几乎无梦。直到被人戳得胳膊隐隐生疼，她才朦朦胧胧地醒过来。
睁开眼，汽车并未停定，仍在行驶途中。窗外，属于东京的陌生风景在快速地向后倒退着，密集的水珠斜斜地划过车窗，在平滑的玻璃表面留下道道狭长的透明轨迹。
“下雨了。”仁王雅治指着窗外，微微笑着看她。
“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是阳光普照的，怎么现在突然就下雨了呢？现在的天气预报，真是越来越不可信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很快，便听见有人开口附和，语气随意而轻松，“七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总是说变就变的。”
真田夕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缓缓将车厢扫视了一遍。入眼的，依旧是她所熟悉的自信满满与气定神闲。
下车后，真田弦一郎指挥全队直接前往集合地点。
一行人，没有打伞，就这么淋着雨，浩浩荡荡地往球场的方向出发。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一直猫在树下躲雨的真田夕暮突然提出了想去买水的要求，并以场内路标指示清楚的理由拒绝了仁王雅治好心的作陪。
此时，真田弦一郎并不在队伍中，自然没有人会拦她。对于她提出来的离开动机，更是没有人会怀疑。
于是，在远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后，真田夕暮便马上改变方向，转身走向了青学的大本营。
青学的人此时全都在球场一旁的凉亭下避雨。
相较而言，她倒更喜欢这种不用被雨淋的集合地点。所以，即使一直被那几个吵闹的男生用警戒的目光紧盯着，她仍是一脸淡定地走进了凉亭。
“乾同学，好久不见。”真田夕暮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你好，好久不见。”乾贞治礼貌地微笑应答道。对于这位“乾汁”的爱慕者，他可谓是印象深刻。即使到现在仍不知她姓甚名谁，但自她远远出现在雨幕之中时，他便已一眼认出了她来。
“你今天也是跟来看比赛的吧？”无视了队友疑惑的打量与轻声的议论，乾贞治紧接着问道。
“嗯。”真田夕暮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还有，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小声的私议瞬间演变成了高声的惊叹。
就连当事人的乾贞治也怔住了，定定地看向了身前淡定如常的女生。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扫射之下，后者却由始至终都无半点表情变化。
沉默了几秒后，她才接着说道：“我想找你讨论一下营养汁的改良方法。”
“吧嗒、吧嗒——”下巴掉地声在雨声中接连清晰回响。
当真田夕暮如愿从乾贞治手中接过改良版营养汁的制作说明时，一对陌生的男女也来到了凉亭旁。真田夕暮一心只在制作材料的研究上，并没有留心青学一行与他们的对话。直到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凉亭里的气氛不知为何竟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真田夕暮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雨中，站成一列的分别是堂哥、柳莲二以及切原赤也。
此时，那三人正隔着铁丝球网向这边望过来。。
因被廊柱挡住了的缘故，真田弦一郎并没有发现真田夕暮的身影。对身旁的两人说了句简单的“走吧”后，他先行转身离开，柳莲二也随后跟上。
唯有切原赤也，一个人反方向地走向了青学的大本营。
发现切原赤也离队后，真田弦一郎又回头找了过来。
被副长唤回前，切原赤也将仍挨在廊柱后低头研究着“乾汁”改良版制作说明的真田夕暮揪了出来，“经理，你在这里干什么？到时间集合了。”
结果，这一声提醒，不仅又换来了一片下巴掉地声，就连乾贞治也差点跌碎了眼镜。
真田夕暮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堂哥的脸色，迅速将制作说明揣进兜里，从凉亭里跑了过去。
此时，凉亭下有人站了出来，要求副部长真田弦一郎为切原赤也刚才的言论道歉。
真田夕暮在堂哥身旁站定，回过身，看向了对面那群紧盯着他们的少年。由于刚刚一直专注于“乾汁”上，她并不曾留意切原赤也与青学之间的全部对话。唯有切原赤也最后的那句自信宣言，是她分心之时无意中记住了的。
在堂哥回应之前，她已面无表情地代为答曰：“我觉得他没说错，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立海大。”
真田弦一郎先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开口还给青学的，却是比她更甚更狠的“打击”。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立海大的集合地点已经转移到了遮雨棚下。被堂哥“揪”回来的真田夕暮钻入棚下，趴在桌子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待她一觉醒来，终于接到了大赛本部的通知：比赛延期一星期举行。
七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决赛再开的那天，是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
随着广播声响起，两校队员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列队入场了。
隔着低矮的球网，异色的队服彰显着对决的立场。
双方部长依例上前握手、敬礼。
让人意外的是，青学部长竟在此时突然发出了获胜宣言，引来场上一片议论纷纷。
真田夕暮抿了抿唇，将放置在一旁的小红旗拿在了手上。
这小旗是她昨晚临时制作出来的。用作旗杆的红棍子，是她从床底下搜出来的，一头棍端上刻着“绯灵”的字样；被剪成不等边三角形的红布则来自于衣柜中的旧裙子。
她从看台上倏地站起身，将手中的红旗高举过头顶，大幅度地摇动了起来，同时还使出了有史以来最高的音量朝青学的部长喊道：“不对，冠军是我们立海大的！”
场上的仁王雅治最先笑了起来。队里的其他人在怔愣了片刻后，也不自觉微微翘起了嘴角。就连真田弦一郎，脸上的表情都有了一丝明显的松动。
而真田夕暮这一招摇的举动也马上引来了场边立海大拉拉队的共鸣，声势浩大的“常胜立海大”很快便响彻了球场上空。
然而，青学却是比他们想象中更难对付的对手。即使是外行如真田夕暮，也很快便在比赛开始后认清了这个事实。
几番苦战下来，他们最终以双打2胜、单打2负的结果与青学暂时战成了平手。
冠军花落谁家，将在最后一场第一单打决赛中见分晓。
只可惜，真田夕暮与其他参赛队员无缘亲眼见证胜负的角逐。由于部长的手术时间临近，真田弦一郎为他们申请了提前退场。
带着堂哥的“战衣”，真田夕暮与仁王雅治等人一起离开了球场，终于赶上部长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到达了医院。
“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后，胡狼桑原便塞着耳机听起了比赛的现场直播。真田夕暮与其他人一样，靠在墙边，安静地等着比赛与手术的最终结果。
等待总是漫长的，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了下来，以至于看着钟表上匀速行走的秒钟时，仿佛都有一种时间停滞了的错觉。
头顶的烈日终于偏西而落，时间从正午滑向了黄昏。
那一场漫长的比赛也分出了胜负。
立海大输了。
手术室外，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但是，胜负已定的事实，任谁也无力再改变。
切原赤也不甘地红了眼，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真田夕暮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贯的平静语调劝说道：“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关系……”
切原赤也闻言一把甩开了肩上的手，将她后半句未及出口的“全国大赛我们再赢回来”堵了回去，气势汹汹地挥着双手朝她吼道：“没关系？!像你这种没有梦想和追求，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不在乎的人根本就不懂，胜利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你给我走远一点！走开！……”
“赤也，冷静一点。”仁王雅治最先站了出来，挡在了真田夕暮身前。
“不要这样，赤也。幸村的手术还没结束呢……”柳莲二也加入了劝解的行列。
切原赤也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板上，鼓红着两眼，紧紧地攥住了双拳。
幽暗的过道，彷如死一般沉寂。
没有人再开口，甚至连轻微的呼吸都几不可闻。
真田夕暮低垂着脑袋，沉默了良久后，才慢慢收紧握着旗杆的手，转身缓缓地朝外走。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推开医院的玻璃大门，雨丝带起的冷意迎面扑来。
她深吸了口气，扯开绕在棍子上的红布，覆在头顶，平静地走入了雨中。
在各式各样的打量目光中穿行许久后，真田夕暮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找不着回家的路。
然而，即便如此，此时的她也不愿再折返回医院。
那样的沉默，几乎使人窒息，让她无法多作停留。
切原赤也的吼叫仿佛仍在耳际清晰回响。她并不责怪，也无意再去辩解。面对输赢已定的事实，或许，她和他们一样，需要的并不仅仅是时间……
雨越下越急，打在背上已有明显的痛感。顶在头上的红布几乎不起任何作用。
最后，真田夕暮在一个小公园里找了棵大树躲雨，并随手将手中的红布扔进了树下的垃圾桶里，余剩那根用作旗杆的木棍仍握在手中把玩。
繁茂的枝叶确实能够减缓雨水的直接冲刷力。真田夕暮靠着身后的树干，仰头望向了电闪雷鸣不断的阴沉天际。
仅是出了一会儿神，真田夕暮忽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飞绕起了一群黑色的蝴蝶，其中一只还落在了她手中的棍子上。
正要伸手去抓那停在棍端的蝴蝶时，一阵剧烈的痛感突然劈头而下。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挨着树干滑了下去，接着便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所有意识……
此刻，医院里的手术仍在紧张地进行着。
门外过道中，众人保持着不变的站立姿势靠在墙边，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对于真田夕暮此前的离去，他们并非毫无所觉。只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开口挽留她，也没有一个人随后跟着追出去。
后来，回想那时的情景，仁王雅治也曾无数次设想过，若是当时的他不那么执着在成败的结果上，或许便能分给她更多一些的注意。那么，随后的那场生死永隔，也许便不会发生。
只是，当时的他们都还太年少。
年少的心，太过轻狂，总将梦想看得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甚至错将胜负替换成了梦想也仍不自知。
然而，到最后，他们终还是输了。
输得彻底，也输得悲惨。
可是，输掉的到底是什么？
大概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回答上来。
人生就是这样，最是无常，也最无情。
那时的他们又何曾料到，那一场沉默的分离过后，再见时，会是天人一方……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成败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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