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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番外 ...

  •   袅袅娜娜的烟在空中绘出迷离的图案,随后又升腾飘散。
      灯光如水,洒在一角的台上,映出那架古董似的钢琴,弹奏者指下的音符流泻出一股悠远的情思,和烟雾缠绕着,让人似梦似幻。
      在烟雾中的那张绝色的脸,神情也是迷离的。
      安妮动作优雅的又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眼神迷离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那是和李晓飞完全不同的类型,温润飘逸,沉静柔和。没有半点张扬和不羁,却给人一种内敛的力量之感,让人不敢小觑。
      她清楚的知道,的确不能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陈蓦林是她见过的最温和的人了,而事实上这是个在原则问题上绝对不会让步的人。
      安妮自嘲的笑了笑,不是应该恨他的吗?为什么会恨不起来呢?她是不是有点犯贱,竟会对自己的对头有那么一点喜欢?陈蓦林还是像四年前一样,让她的一切骄横傲慢疯狂都像雪一样融化在阳光下。现在虽然她已经不再那样狂傲,可几天来的焦急和不安,让她也是有种想发泄的恨怒。可在见到陈蓦林的那一刻起,这些又如退潮般的隐去,有种镇静和安宁的气息从他那里蔓延过来,让人放松。
      回想起那时自己不顾一切的疯狂和仇恨,竟然被这个人那样柔和的不动声色的挫败了,虽是不甘,可她当时的确也找不到不同意的理由了。她吐出一连串的烟圈,在那缥缈的烟圈中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一幕幕。
      那时,她和李晓飞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想再婚,没人能像李晓飞那样让她难忘。她从不缺少崇拜者,自然也不缺床伴,可那只是床伴而已。她知道李晓飞也没有再婚的打算,他身边的女人不可能进入他的生活,偶尔约会,也只是各取所需。这让她感到平衡,她喜欢这样。
      可李晓飞突然之间就决定要去中国,而且竟然一去一年不归。所有的人都不解他为什么这样做,这简直是毫无道理的!她早已放弃无理取闹,改用温柔政策,并没有影响李晓飞的生活,也没有给他太多的烦扰,似乎李晓飞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偶尔,还会同意带儿子一起吃一顿饭。她以为可以这样维持下去,不用特别接近,但也决不会走远,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一个磁场,这个磁场的中心就是儿子。李晓飞对于她来说,已经不能说是爱或夫妻那样的感情,李晓飞对于她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所有,一份她决不愿与人分享的财富,不管这是否是她的一厢情愿。在她安妮的字典里,没有放手这个词,她要的一定要得到,即使弄不到手,也决不会让给任何人,不管为了什么理由。在她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她周围的人也都是奉行着这个法则,从小她受的教育也是这样的。如果想要生存的更好,就必须比别人抓的更牢,抢的更多。
      看到李晓飞圣诞节回来,她是欣喜的。可一见面,李晓飞跟她谈的竟是离婚的问题,态度很坚决,即使动用法律的手段。她不明白在这么多年的忍耐之后,他们之间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松动,为什么李晓飞竟然不顾一切的要打破这个局面?她想知道为什么,李晓飞不予回答。然后,又那样突然就回了中国。那里到底有什么人或事这样吸引着他?她要弄明白!所以,她动用了私人侦探去调查李晓飞在中国的行踪,终于明白了答案,可这答案让她不能接受,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让她暴怒的想杀人!她,一个出身耶鲁大学,才貌双全的金融界骄女,石榴裙下拜倒无数的帅哥才子款爷,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哼,我就是毁了你,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就是毁了你们李家,也要出这口恶气!于是在李家公布了他的禁忌之恋,然后带走了儿子小宇,这是李晓飞乃至李家两老的死穴。果然,李晓飞放下一切赶回了美国,但他却激怒的不听她的任何言语,执意要把十年前的事情公之于众,动用法律手段解决他们的婚姻。她知道李晓飞是说到做到的,而且,她已经把李家搅得天翻地覆了,愚蠢的把李晓飞逼上了绝路,也把她父亲和一干相关的人置于了身败名裂的边缘。自私和疯狂的本性使她选择了更激烈的手段,差点要了李晓飞的命,愤恨之下,她给陈蓦林打了那个电话。她知道陈蓦林只要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爱李晓飞的话,一定会来美国的。她要一次性的解决,她要亲手毁了他们,决不会让他们如意!
      陈蓦林来了,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主动提出见她。在他刚到美国的第二天上午。
      她知道陈蓦林的,只是印象不深。当时他在波士顿读研究生,住在学生公寓,李晓飞常去看他,他也常在有空时到李晓飞的医院看手术,李家的人对他很好,可安妮却只见过他一两次,因为他很少到李家做客,安妮也很少回李家。
      见到陈蓦林时,她怔了一会,有那么一刻,她也承认李晓飞的选择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感到屈辱的。那些私人侦探形容他的语言实在是太苍白了,不足以表达他的美好的万分之一。尤其是他微皱眉头,眼神有点忧郁的神情,竟让人怦然心动。至今她仍能记得当时陈蓦林看到她时,立刻收敛了忧郁,微微一笑,如阳光穿出云层般的明亮,优雅至极的对她伸手示意请坐的样子。他身上传来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宁和安静的气息,让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他。原来准备好的羞辱之词和愤恨的情绪,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瓦解。她没见过这样温和却又山一般沉静内敛的人,在他身边让人能感到安全可靠,身心放松。在他纯净却又通透的目光里,安妮忽然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泄气,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的注视下,她不知为什么说出了一直郁结于胸的委屈,开始是不得已,但并没有真的伤害过李晓飞,一切都只是源于那些该死的政治!她真的爱过李晓飞,一直无法忘怀他们那段激情似火日子,李晓飞每一声温柔的关怀都让她感到沉醉,每一缕表情都能让她目不转睛,每一个动作都能激起她的热情,每一次激情都是那么完美,她不知道还有谁能让她再次体会到这些。
      现在她并不想怎样,只是希望能这样维持着,给儿子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
      陈蓦林静静的听着,乌晶流彩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最后他点头,用那清醇柔和的声音平静的道出了他决定和李晓飞分手的消息。安妮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陈蓦林再次证实,她才想起问为什么?陈蓦林的回答让她迷惑,也让她不能理解。他那纯净的眼神中,流转着动人的光彩,脸上的微笑让人想起醉人的春风。他清晰的、缓缓的说:
      “知道吗,这个世上还有一种爱,叫放手。”
      安妮彻底的呆住了。她没听说过。她不能明白那样的爱意味着什么,爱,为什么要放弃?
      “让你爱的人生活在痛苦里,让他在你的爱里窒息、憔悴、抑郁终生,你能感到幸福吗?我不能。所以,我选择了放手。如果真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无拘无束的幸福。”
      安妮再次的震惊了。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陈蓦林打开了一扇门,让她看到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让她见识了另一种情怀,让她在疗养院里用很长的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然而,陈蓦林随后的话,又让她回到现实,陈蓦林那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她,温和的说以后不可再伤害李晓飞,对于这次的车祸,他有可以让她上法庭的证据。如果开庭,那一切的过往将不会再是秘密。但只要她不再做伤害李晓飞的事,这些都可以不追究。
      陈蓦林动作优雅的把两盘磁带和一叠调查报告以及照片放到安妮面前,安妮翻看了一下,资料是肇事司机的口述,以及参与人的口述。照片是她和肇事司机见面的照片,虽然角度和清晰度都不算好,但能看清楚人物。一盘磁带是他们商量报酬的对话,该死!没想到那个看上去粗俗没头脑的人,竟然还留了这样一手!真该让他彻底消失!另一盘磁带就是安妮打给陈蓦林的录音电话。
      看着陈蓦林冷静沉寂的眼神,安妮打了个冷颤,她明白了,这个人也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他可以为了李晓飞做任何事,那些材料她相信不是陈蓦林在这几天时间内能弄到的,一定是有人帮着他。她想起了那次李晓飞被绑架又被神秘解救的事,李晓飞从没告诉过她是谁干的。陈蓦林胸有成竹的姿态,让她了然,这绝对不是几句空话的威胁,只是悬崖边上的一个警示,再走一步,将是万丈深渊。她知道,她彻底的输给了这个放开了李晓飞的人。她这辈子也无法再得到李晓飞了。可她不甘心!
      如果,她当年能听懂,能明白陈蓦林的话,能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疯狂,也许,不至于这样。
      现在,她想要的只是能定期的看看孩子。这个愿望,也许只有通过陈蓦林能实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他能做到,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陈蓦林看着眼前美貌依旧,略带了一些沧桑的安妮,她眼神中的那种疯狂消失了,为一种安静和迷离替代。他大致猜出了安妮找他的原因,嘴角微微的一挑,神情淡定的喝着茶,并不催她说。终于,安妮按熄了烟,迟疑的开口:
      “我,原谅我的冒昧。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儿子。你能帮帮我吗?”
      她那深绿色的眼睛直视着陈蓦林,随后又垂下了眼睑。
      她把儿子作为要挟李晓飞的砝码,却忽略了儿子的感受,她从小就很少跟儿子在一起,孩子一直是在李晓飞和爷爷奶奶那里,尤其是爷爷奶奶因为内疚,疼爱这个孙子到宠溺的地步。安妮心情不好,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六岁的小宇很快就吵着要回家,回爷爷奶奶的家。她想尽了办法,三个月的时间,她几乎用光了所有的智慧和耐心,小宇就是不肯再跟她住。终于有一天,再次的因为小宇不肯吃她叫来的外卖,也不肯去外面吃饭,只要回爷爷奶奶家时,安妮忍无可忍的把他一个人扔在了房间里,想让他安静下来再跟他说。一个儿时的闺密来电话,两人说到感情问题,安妮心情郁闷,闺密提议去血拼一下可以改善一点心情。安妮欣然同意,却忘了关在房间里的小宇。小宇因害怕、饥饿,在她走后不久就开始不停的叫喊妈妈,最后放声大哭,邻居发现后,拨打了119。等她血拼完了,碰上一群朋友又去酒吧、夜总会疯玩到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到家,开门迎接她的是愤怒的李晓飞和警察。安妮面对着警察的质询,无话可说。李晓飞带走了儿子,很快就通知她,要么上法庭,要么协议离婚,放弃孩子的监护权。她父亲也劝她协议离婚,她知道那只是为了他的利益。这就是她的父亲!在他眼里,除了那些该死的政治和处心积虑的算计,什么都没有了。为了他所谓的大局,她就可以被牺牲,被利用。她的幸福、她的生活就可以被践踏,被摆布!她恨他!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她在和父亲的激烈争吵中,情绪失控的开枪打伤了他。因精神原因免于刑事处罚,却失去了儿子的监护权。李晓飞和她离婚成功。
      她把医生证明放到桌上,看着陈蓦林,陈蓦林拿起来,看了一下,轻叹了一声。
      “你希望我做什么呢?你想过怎么面对小宇吗?”
      安妮怔了怔低下头,她没想过,她只知道她想见孩子,她还没习惯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悔恨突然像万只虫子般,一起狠狠的咬着她的心。
      看着她痛苦的绞住双手,眼泪滑下脸颊,陈蓦林在心里摇头,一丝怜悯悄然升起。这个曾经狂傲自私到让人厌恶的人,现在已经尝到了自己酿下的苦酒,生活在痛苦中。
      “也许你应该耐心一些,小宇已经十岁,懂事了。他一旦想明白了,也许就会原谅你了。”
      “那还要多久?我,我很想现在见见他。就是远远的看看也好,我不跟他说话,只是看看他,看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有多高了,生活的是不是好。我……”
      安妮捂住脸低声的哭了起来。她两年前从疗养院出院后,很是荒唐了一阵子,等一切都让她开始厌烦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想着那个人和儿子。于是辗转打听到李晓飞和陈蓦林在加拿大的住处,守候了几天,却一直没见到儿子,也没见到李晓飞。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陈蓦林,约他见面。
      “小宇很好。他很聪明,学习很优秀,也很懂事。已经快超过我的肩膀了。”
      陈蓦林微笑着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安妮咬了一下嘴唇,那是她的儿子,却只能从别人嘴里知道情况,她的心绞痛着,一股嫉恨像毒草一样不受控制的蔓延。
      “那么,…… CHENEY在哪里?为什么没看到他?还有ALAN,他们不是跟你住在一起的吗?”
      陈蓦林眯了一下眼睛,他知道安妮口中的CHENEY就是小宇,ALAN是李晓飞。
      “他们出去旅游了。”
      陈蓦林有意无意的扫了一下四周,这是高级会员制的会馆,大多数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他微微一笑,看着安妮。
      “你安排好了住宿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谢谢。我希望你能帮我,我真的只想见见儿子,请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他的。DANIEL,请你相信我,帮帮我。”
      “安妮,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请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明白。请你试一试好吗?”
      看着那双恳求的眼睛,陈蓦林叹了一声,他好像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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