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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李晓东刚要换上手术服,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陈蓦林,马上接了。
      “蓦林,什么事?”
      “晓东,那本原版的胸心外科学在你那吗?我想查一个数据”。
      “在。急着要吗?等我做完手术拿给你行吗?”
      “行,不急。你大概什么时候好?”
      “嗯……,我今天只有一台完全性大血管转位根治,大概要到中午吧。”
      “那你晚上带给我吧。哎,你做switch?”
      “对,准备做switch。你来吗?”
      “那我来看看。”
      “汪主任有事没来,我这正有点儿心虚呢,你来正好。”
      “我可是来学习的。你快去吧,我马上过来。”
      李晓东说的倒是心里话。今天一早汪文波被叫到儿童医院抢救病人,让他自己做。虽然跟顾主任打了招呼,可顾主任自己也有两台特需病房的病人要主刀,只好嘱咐他有问题及时叫。他当时就想到叫蓦林来。汪文波在做先心上的确有独到之处,连顾一群都称赞过。李晓东跟着他着实学了不少东西,但单独做switch还是第一次,技术不成问题,可难免有时候当局者迷。陈蓦林思路清晰,而且冷静,有他在边上镇着准没错。可又怕他昨天值班,这事那事的忙到半夜才睡吃不消,所以犹豫着,这回陈蓦林自己找上门来,他笑还来不及呢。
      陈蓦林站在头架边,这个位置麻醉医生一般是不让人站的,除了主任级的场外指导时。他静静的看着李晓东的操作,沉着稳定仔细准确,与平时那嘻嘻哈哈的作风完全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李晓东除了发布指示,也很少说话。五个月大的小婴儿血管细,组织柔嫩,一切操作都要轻柔准确,李晓东的头上、领子处已经有汗渗出来了,但是他的手很稳,当把最后一针肺血管吻合完成后,李晓东终于舒了口气,抬头看向陈蓦林。
      “好了。”
      陈蓦林会心的笑着点头,“棒极了!”
      李晓东开心的笑了。仔细的检查吻合口,开放主动脉,小小的心脏顺利的复跳,调整好心率、心律,血压和相关的各项指标,便逐步的停体外循环了。当体外顺利停机后,李晓东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陈蓦林欣喜的对他一竖大拇指。同时感到一只手搭上他的伤肩,他略一转身避开,回头见是刚才因为肚子痛下台去上厕所的付刚。付刚高壮结实,除了黑点,眉目还是相当的清秀。
      因为一早就拉肚子,这时顶着个黑眼圈进来,李晓东手术做的很顺利,心情愉快,又恢复了老脾气,忍不住打趣:“你倒回来了?我还当你屎遁了呢。”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的觉悟怎么也不至于那么低吧。”付刚一边在麻醉医生的怒视下赶紧让位,一边贫。
      “怎么拉得黑眼圈也出来了?这乌溜溜的黑眼圈整个一国宝级,别说还真可爱。”
      付刚反唇道:“那是,我们都是一个祖先嘛。我不可爱谁可爱?”
      今年刚毕业的护士小王活泼的接口:“有谁见过黑眼圈的猴子?”
      大伙不由哈哈大笑。
      付刚说:“我知道我长得丑,也不用这样提醒吧。这也不是我的错。”
      孙至伟笑:“长得丑当然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尤其不该吓孩子。”
      台上台下静默了一下,随即暴发式的笑成一团。陈蓦林也忍不住笑起来。
      付刚自己也笑,拖声拉调的说:“你们污蔑我不要紧,但污蔑猴子就不应该了。诬蔑国宝级猴子就更不应该了。为了不给祖宗抹黑,我这不老戴着眼镜遮着呢么。是不是,蓦林?”
      “就是,容易么。”陈蓦林满脸同情的样子点头,一本正经的说。
      一房间的人暴笑不止。
      李晓东笑着,手里没停,把最后剩下的一根腔静脉管子拔掉。转脸对体外的刘艺说:“刘姐,我都拔出来了。”
      刘艺正笑着,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说:“你拔什么出来了?”
      李晓东愣了一下,随即坏笑:“你想拔什么出来?”
      陈蓦林笑着摇头,其它人笑的直叫受不了。
      刘艺脸一红笑骂:“死小子,你活腻了吧?敢跟你阿姨开这种玩笑!”
      李晓东笑道:“等等,搁哪儿就长辈份了?我可一直当你是我姐呢。”
      大伙又笑。顾一群进来,只扫了一眼,房间里马上静了下来。李晓东偷偷跟陈蓦林做了个鬼脸,陈蓦林回了他一个鬼脸,转身看向顾一群。
      “顾主任。”大伙纷纷招呼。
      顾一群点头,看着李晓东沉声说:“你给我仔细开刀,出了岔子,你老子也救不了你!”
      李晓东低头应了一声。顾一群又转向陈蓦林。
      “身体还没好,就忙着顶班,这时候了还巴巴的呆在手术室干什么?回去休息!”
      陈蓦林知道老头最不喜欢在手术室里开玩笑,这是恼他了。乖乖的点头,“我马上回去。”
      顾一群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付刚兴灾乐祸的笑着。
      李晓东瞪他一眼:“今晚你小子燕云楼请客!”
      付刚垮了脸怪叫:“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得意啊!”
      “天啊,笑也有罪啊?蓦林,救兄弟一把!”
      陈蓦林笑着说:“晓东,今晚黎总那你不去了?”
      “啊?哦,对了。好吧,这账给你记着。”他瞪了付刚一眼。
      李晓东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出血,嘱咐孙至伟关胸,脱了手套下台陪陈蓦林去拿书。
      书交给陈蓦林后,他想起来:“蓦林,背上的伤口应该今天拆线吧?我马上帮你拆吧。”
      陈蓦林笑着点点头:“好啊。还是到我们休息室帮我拆吧。”
      李晓东点头:“行。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我去拿。”
      “要不你先吃饭,我反正休息,没事的。”
      “不饿。先帮你拆吧,你在这吃还是回去吃?”李晓东回身看着他问,“要不要让工人帮你把饭带来?”
      “不用了,我回去吃。”陈蓦林忙说。
      李晓东一边帮他拆线,一边嘴里嘀咕个不停:“你看你,怎么就不知道躲躲,这要是真划断了肌腱,你就完了,这辈子别想当外科医生了。”
      “那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愿。”陈蓦林笑道。
      “趁我什么心愿?”李晓东仔细地拉出一根线头。
      “没人跟你竞争了。”
      “呸!你当我怕你啊,我那是让着你,懂不?不是说要和谐社会吗,咱这是身体力行。”
      “那什么,有刀片没有?”陈蓦林一本正经的问。
      “干嘛?”
      “刮刮眼睛,真没看出来眼前就是一学习榜样。”
      李晓东笑起来:“开眼了吧。……别动,这缝的家伙够仔细的,这么细的线缝这么多针。嗯,估计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你小子总是好运。”
      “下回换你试试?切!”
      陈蓦林笑道,一边翻开响起来的手机看了一下,马上接听。
      “……好,我等会就下来了。我在晓东这,……正拆呢……嗯。”
      “谁啊?”
      “晓飞。他今天下午休息,我等会搭他的车先回去了。你赶紧吃饭吧。咱们晚上见。”
      “行,小心伤口,今天还是别碰水。”

      李晓飞坐在车里,看着陈蓦林轻快的走过来,怀里抱着一本砖头样的书。阳光照在他身上,明亮温暖朝气蓬勃,驼色的羊绒大衣没扣起来,随着他的走动扬起,飘逸灵动,挺秀洒脱。他停顿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开看了看,举到耳边,微笑着接听,抬眼看到李晓飞的车,笑容马上扩大了,灵巧地绕过几辆车子,跑过来,一脸阳光的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对李晓飞夹了一下左眼,继续接听着电话。没注意李晓飞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下周一交给你。……嗯,……好,一定。”
      李晓飞平稳的驶出停车场,一路向“田园”而去。
      陈蓦林问:“我们去‘田园’吗?”
      “嗯。那边上有一家法国餐厅,刚开业不久,大厨是法国人,味道不错,你肯定喜欢。”
      “你还没吃饭?已经快一点了。”陈蓦林张大眼睛看着他。
      “还不是你。一进手术室就不接电话,又不许找你。”李晓飞嗔了他一眼。
      陈蓦林眨了一下眼睛,笑了。
      “找不到我,你可以先吃呀,干嘛傻等?”
      李晓飞“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陈蓦林心知肚明,只管有点赖皮的看着他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剥了递到李晓飞的嘴边。李晓飞一边吃一边问:“哪来的?你好像不爱吃这种东西。”
      “是病房里护士结婚发的喜糖。”陈蓦林笑嘻嘻的说。
      “是谁啊?我认识吗?”李晓飞随口问。
      “陈颐文。就是那个皮肤有点黑,个子高高的。”陈蓦林也顺口答。
      “哦,她啊。她先生是心超室的汪子平对吗?”李晓飞转脸看了陈蓦林一眼。
      “对。就是她。”陈蓦林点头。
      “汪子平不就是汪文波的表弟吗?”李晓飞若有所思的说。
      “是。”陈蓦林仍是点头。
      “汪文波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知道吗?”李晓飞犹豫了一下,看看陈蓦林。
      “知道一点。没打听过。”陈蓦林如实地说,目光却暗淡了下去。
      那天听到护士的两句背后议论,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汪文波的才华他是非常佩服的,为人也可圈可点。闹出这样的事,他难以置信。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有人知道了他和李晓飞的事,对他的议论只怕要难听的多了,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每一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无法忍受,如芒刺在背。对这个话题他一点也不想讨论。李晓飞感到了他的沉默和回避,于是就不再提起。

      如往常一样,等陈蓦林洗好澡,帮他小心的揭下防水贴膜,仔细的消毒了一遍刚拆线的伤口,又擦了一些张晨前两天派人送来的药膏,看着他躺下,李晓飞坐到的他边上。他早就注意到车上那番话后陈蓦林眼中那一丝淡淡的忧伤,即使是刚才两人在那家很有情调的法式餐馆很开心的吃着小牛排、芝士局龙虾和鲜美清淡的牛肉清汤时,那一缕暗色也没能完全从他清黑的凤眸中挥去。虽然那一点淡淡的忧伤让他原本乌晶流彩的眸子变得有些深幽,看上去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和让人遐思的气质,可李晓飞却感到心痛,他喜欢那个阳光灿烂,神采飞扬的蓦林,喜欢看他开心的笑容,鹿一般轻灵的脚步和溢满欢乐的清亮亮的眼睛。
      握住他的手轻声问:“蓦林,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陈蓦林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开口。
      李晓飞看着他, “蓦林,感到害怕、苦恼、烦心就告诉我。让我们共同面对,好吗。”
      “晓飞,”陈蓦林闭了一下眼睛,喃喃的说:“我们……这是不是背叛、不负责任?”
      陈蓦林的眼中满是迷茫和悲伤。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和良心这样难受过。
      李晓飞一时无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至少夏敏是无辜的,面对她,他们能理直气壮的说他们的做法没错吗?
      那么,错的是谁?
      爱并不是随便就能说的,至少,除了陈蓦林,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说过。也从没这样发自肺腑的爱过,爱到痛彻心肺,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喜欢上陈蓦林出乎他的意料,除了陈蓦林他从没对同性产生过任何想法,对女人他有着正常的兴趣,可从不信任她们,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无法让他信任,他是不会把同样的错误犯两回的。
      他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自信的,世俗道德传统信条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他也从没把那些放在眼里,他就要陈蓦林,就要与他相守一生!
      但是,为什么蓦林那么痛苦?蓦林那忧伤的眼神让他的心有种揪痛,他多么希望带给蓦林的是快乐幸福,他多么希望蓦林能不顾一切的投入这份爱。只要蓦林坚定,那么他将无所顾忌,如果蓦林放弃,他怎么办?放手吗?胸中骤然穿过一股尖锐的刺痛,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不禁握紧了拳。
      在心里叹了一声,展开眉结,温柔地说:“蓦林,说心里话,你爱夏敏吗?”
      “……”陈蓦林眼神幽深的看向他,抿紧了嘴唇。
      “你觉得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会幸福吗?那样,是负责任吗?”他更温柔的问。
      陈蓦林轻叹无语。李晓飞握紧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蓦林,你爱我吗?”
      漂亮的凤眸定定的看着李晓飞,半晌,抿紧的嘴唇边笑意越来越大,肯定的点头。
      爱?不,远远不止,你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里!可这样的话陈蓦林说不出口,反手拉下李晓飞。
      “来,陪我一会。”
      李晓飞在他身边躺下,陈蓦林紧紧的拥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真想永远这样。”他说的很轻,李晓飞却听的分明。
      “你以为今生今世你有机会从我这里逃走吗?!”李晓飞忽然感到心情大好。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蓦林,你真可爱。”
      “你说什么?!”
      “喔,轻点,轻点……”
      “谁叫你……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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