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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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几乎每天都痛得蜷在床上哭泣。事实上，他承受的疼痛已经超过正常人能够承受的，鞭/打，手/铐，掰/断，殴/打，强/奸，每一项无非是可以让一个正常人直至心理崩溃，而青年身上却遭遇了所有的混合，还不提更可怕的幻觉和精神攻击。六道骸都觉得有时候人类真的比他想象中强大的多，即使这个样子，纲吉都没有陷入死亡。是的，六道骸曾经有无数阴郁的想法，为何眼前这个青年不死去呢？明明现实都那么可怕了，明明都害怕地连哭泣都来不及哭泣了，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如果你死去，我就不用愧疚了。六道骸无数次阴暗地想着：为何还不死去呢？
只是当心智为9岁的纲吉畏缩在床上哭泣时，六道骸却下意识一直握着他的手，纲吉在哭的时候也不像其他的小孩，没天没地的大哭，只为了得到大人们的注意，而是小声的，咬着牙啜泣着，像是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也不会得到任何关注。每次医生为纲吉上药的时候，纲吉都是抖个不停。
“以刚才的检查来看，皮肤表面的鞭/伤和肛/门破裂而需要缝针，而两者至少要等到2星期后才能拆线。病人左右手的石膏预计需要10星期才能愈合拆除。病人胸部左边有两条肋骨有轻微的裂痕，同时肺部因外来重击的损伤也需要时间复原。粗略估计最快需要二至三个月时间才能正式出院，但还需要看病人的身体。”医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串关于纲吉身体的状况，虽然六道骸早就做了如下准备，但他还是没有想到纲吉会伤的如此严重。
“帮我按住他。”纲吉肛/门处的伤口必须用外敷药物，但是因为太过疼痛纲吉每次一被医生接触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着，这种不再是低低地呜咽着，而是真的挣扎般的疼痛，虽然只是单纯孩子般的反应，但也足够让他们头疼一阵子。六道骸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开始抱着纲吉发抖的身子。纲吉则是哭着问他，妈妈在那里？我生病了吗？我不要上药……不要……还有，你到底是谁？
“我是六道骸，你的朋友。”六道骸用稳定的手臂抱着他，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的说。
废了半天劲才完成每天最痛苦的时候，一直到纲吉终于安静的睡着，六道骸还是不放手，或许是因为纲吉临睡前死死地抓着他，恳求他：“不要离开我……”六道骸莫名心软了。或许他不该对人类心软，就好比你会对将成为你的食物的牛心软吗？只是因为曾经误会纲吉的事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所幸的是，他不用面对一个22岁的纲吉，而是面对一个9岁的他。光是面对9岁的纲吉，他已经快力不从心。事实上，他不知道如果是面对22岁的纲吉，又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六道骸伸手摸着纲吉的脸，上面有泪痕，事实上他晚上皱着眉头睡着时就不像个小孩。虽然是9岁，但是纲吉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每当他做噩梦的时候，六道骸不曾去吵醒他，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因为根据心理学，偶尔做做恶梦是好事，只要不太频繁就好。虽然不知道他是做着22岁的噩梦还是9岁的噩梦，当纲吉一旦做噩梦超过一定时间的时候，六道骸会紧紧抓着纲吉的手，在他耳边小声地安慰着：我就在这里，别怕。这时纲吉就会比较好一点，之后六道骸会安静地保持沉默，直到纲吉的呼吸平顺了，他再看着纲吉入眠。
六道骸终于可以带着纲吉回家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这其间纲吉不知道问过他多少次关于他妈妈和爸爸的事。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较好，他想直接说，纲吉：你现在其实是22岁，你受了伤而且失忆了，你爸妈早死了，唯一的朋友只是伤害你成这样子的人。可是纲吉在问问题时，眼神是如此的单纯清亮，就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的纲吉，如此纯洁地不含任何杂质，让他忍不住恍惚地以为站在他面前是22岁的纲吉，而不是9岁的他。而且好不容易哄得纲吉最近不太哭，而六道骸真的不爱看到他哭。小孩子果断是很麻烦的生物，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于是他最后只能选择不断重复说，我不知道。
然后看着纲吉失落的表情，他又忍不住地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等纲吉彻底好起来，等他恢复心智，到时候就抹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吧，他暗下决心着。
他们回到六道骸的住所，坐着出租车，事实上这还是六道骸第一次尝试人类的交通工具，以前的他只要瞬间移动就行，但是为了小心地不让纲吉的伤口裂开，他还是选择了采用这种让他觉得是束缚折磨的方式。他并没有带纲吉去自己平日里住的城堡，而是买了一间公寓，库洛姆得知了纲吉的事情，事实上她只知道六道骸救下了一个受血猎组织迫害的人类，当得知纲吉是人类的时候，库洛姆还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后来就忍不住捂嘴笑了，或许是六道骸第一次展现如此慈悲的一面，让她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
对于活了太过漫长的血族来说，如何让自己不那么无聊，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六道骸在新房子里生活的一切都还好，这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麻烦的是纲吉仍旧问个不停。他问六道骸为什么自己不能回家？为什么要和六道骸住在一起？为什么不能上学？问到六道骸实在不耐烦直接用吸血鬼的能力让他闭嘴。
但是或许是第一次在9岁的纲吉面前展现非人能力的六道骸，让纲吉彻底忘却了自己原本想要问的话，他开始新一轮关于六道骸是什么人的询问，从超人猜到超级英雄，甚至连某些漫画里的角色也被拿来询问。
“算我求你，别再问了好吗？”六道骸盯着纲吉的脸认真地道，他忍不住对这个人类发火，但这又影响了他的风度，六道骸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类的询问而失去理智呢？但纲吉在他的斥责只安静了一分钟，又开始问个不停了，被逼无奈的六道骸只能用胡说八道来回答他，有些搪塞过去，有些反而引起了他新一轮的询问，他开始头疼或许将纲吉放回医院是个不错的决定。
那时站在一旁的库洛姆忍不住笑了，她本来觉得让自己的哥哥照顾小孩子的纲吉不太好，现在她觉得也许会很有趣。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哥哥的脸上看到真切的笑容了？或许是一百年前？或许是一千年前？时间早就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同时也逐渐打磨掉他们的感情。
而在库洛姆走后，纲吉终于在梳洗时看到镜子，他问了一个让六道骸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题：“为什么我变得这么大？”纲吉直视着镜子看了好久，他捏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手，那副呆蠢的模样让六道骸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傻傻的，真像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因为你生了一种病，这个病会让人忽然长大。”六道骸对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很满意。纲吉怀疑地看着他，想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因为我生病了，所以妈妈不要我了吗？”什么生病啊？看着纲吉明明很成熟的脸说出这种幼稚的话，照理说六道骸应该会不太耐烦的。可是纲吉脸上的表情让六道骸心里出现奇怪的感觉，他变成这个样子，罪魁祸首是自己。因为得不到六道骸的回复，纲吉的嘴开始嘟囔着，眼睛里也开始仿佛有泪水在打转，过了一下，就出现吸鼻涕的声音了，看到纲吉又快哭出来的模样，六道骸见势不好，急忙说道：“没有，她没有不要你，”六道骸觉得，要是不算上为了库洛姆而骗人的谎话，这阵子他没头没脑的谎话次数比这近万年人生中所说过的加起来还多了：“你生病了，她要等你病好了才能来接你。”
这种胡扯，六道骸自己说着都觉得全身不对劲。
可是纲吉看着他的眼睛，竟豁然开朗地笑了，他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笑着对六道骸道：“那你一定是医生，帮我治病的人。”
这是哪里来的逻辑啊？六道骸完全搞不懂。
“嗯，对，没错，我是医生……”六道骸放弃了，就用谎话说到底好了。然后他得到了纲吉一个大大的拥抱。纲吉就这样从镜子前突然冲向他，然后紧紧抱住，然后将眼泪鼻涕大概都沾到他的昂贵衬衫上了。
“谢谢，你是好人。”纲吉笑着抬头看他，六道骸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
好人？
呵……
六道骸听到纲吉的形容词，却忍不住发笑：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好人吗？你之所以得受这么几月的折磨，你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所有眼泪，都是因为站在你面前这个好人所干的，你还会认为他是好人吗？不，他也不是人类，他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远古的吸血鬼之一，每一年杀死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如果你真的知道你说的好人是这样子的一个血族的话，你还会这么开心地说出口，你是好人吗？
纲吉过了一下就忘记刚刚在难过的事了，他放开六道骸，跑去起居间，坐在地毯上吃起库洛姆送来的巧克力了，或许是因为吸血鬼不能繁衍后代，和六道骸不同的是，库洛姆总是对小孩子充满着爱心，虽然纲吉外表还披着22岁的外壳。
六道骸还站在那儿看着他，只见纲吉手沾满巧克力酱，同时举起一颗巧克力问他要不要吃。即使被他脏兮兮的样子刺激到的六道骸本来想离开，但是看到纲吉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好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接过那颗他平时根本碰都不会碰的垃圾食物，安静的吃着。
纲吉问他可不可以看电视，六道骸点头。养小孩子实在太麻烦了，如果电视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纲吉又用那只上头全是巧克力的手抓着摇控器转台，终于停在一个超人拯救世界的卡通上。纲吉盯着电视，在超人再一次救了整个世界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
六道骸一手抱着膝，一手摸着纲吉的头，纲吉看他一眼，问他：“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被询问到的六道骸摇头，转头看着在他看来幼稚无聊的电视问道：“这很好笑吗？”
“嗯，好笑。”纲吉回头，看着电视，不时发出轻笑声：“你是不是平时也像是电视里的那样，拯救世界？”
六道骸也抬头看向电视，在演什么他没注意，他只是专注的听着身旁时不时来的问题，面对再次纲吉问起的问题，他只能选择：“恩。”
把你拯救了，或许我就能够拯救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