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中二症少女

3、第二章

　　在屋顶上休息了一个晚上，他们很快就以D市为目的地上了路。罗成身上其实没有带什么东西，因为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也不过是他一时大脑发热的想法罢了。林泉瑜却和罗成不同，她背着一个有些厚重的黑色旅行包，穿着一件黑色的连体皮衣。腰侧则扣着一捆绳索和一些罗成看不懂的东西，惯用手的同边腿侧也挂着一把手枪。罗成觉得林泉瑜几乎可以从任何地方掏出武器来，而最令他在意的就是对方背上的旅行包，似乎那个里面藏着一个黑洞似的什么东西都能够掏得出来。
　　特别是在他被对方推醒之后林泉瑜还从那个包里拿出了食物和饮用水。
　　“罗成…”林泉瑜忽然抬手拦住了他，茫然的看了眼身边正打量着自己的对方罗成疑惑的摆出了一副不在状态中的表情。林泉瑜停顿了一下，然后手指指向了前方。罗成顺着望过去，那是一辆黑色的吉普，看上去有些旧了，车身上满是刮痕，黑色的漆面也蒙了层灰色看上去暗沉无光。对于现在而言，这样子的弃车随处可见，有时候甚至里头还会有些早已经腐朽了一段日子的陈尸。林泉瑜冲着罗成笑了笑，“我们开车过去。”见罗成没有多大的反应，罗成拽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就往那辆车跑了过去。
　　不知道这辆车放在这里多久了，一般来说大多的弃车都是因为油量耗尽才会被扔弃…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林泉瑜像是十分熟悉似的撩开了后车厢，那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上头盖了一层厚重的麻布，林泉瑜把上头那层布撩了开来那上头竟然陈列了七八桶柴油，那味道一旦失去了布头的掩盖一下子就冲了出来。林泉瑜似乎明白罗成的疑惑似的解释起来：“这是事先准备好了的车子，毕竟这里离D市也有一段距离…光靠两条腿实在是有些勉强。”
　　罗成点了点头，继而又问：“…为什么要放在这种地方？”
　　或者应该说罗成想问的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采用车子代步的方式，如果那样的话他也不需要冒那种风险去攀爬居民楼…林泉瑜从背包口袋里掏出了把钥匙然后绕到了驾驶室的门前，“现在除了政府定期的派发食物和干净的水源之外，所有的城市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交易往来。车辆使用的柴油也好，或者是商场超市也好都已经歇业很久了。那些油也是从政府部门那里…——偷出来的，所以资源有限，没有必要的时候能不用就不用。”从城市中心走到这片郊区大约也花了两三个小时罢了，实在犯不上用车。她打开了车门，这车或许是真的有些年头了，车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嘎的刺耳声响。
　　罗成举步不前，似乎是有些犹豫。
　　这是他最后的反悔的机会了…是在家里头等死，还是跟着这个人一块去博一线生机。
　　林泉瑜扬了扬眉梢，依旧风采夺目。罗成甚至有一种是与对方生活在两个世界的错觉，林泉瑜太过…坚强，就像是现实对于她而言只是苍白的画面似的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林泉瑜的眼神很坚定，甚至看不出一丝绝望或是迷惘…——还能够笑。
　　“快点，时间不等人。”林泉瑜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然后车子的引擎被催动发出一阵闷响，整辆车都颤动起来…——林泉瑜发动了车子。罗成这才反应过来抬起脚步小跑过去坐进了副驾驶室里头。林泉瑜冲着他笑了笑，紧跟着挂上档踩下了油门。
　　罗成只觉得脑袋一下子懵了，身子一下子颠簸得厉害甚至连座位都挨不上，整个人都几乎像是要被晃出车子似的，他的五脏六腑跟着一阵阵抽搐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连忙扒住了旁边的把手连口气都出的断断续续。“林…林泉瑜，你开…开慢点…”他嘴巴每一次张合都几乎都得控制着不咬着自己的舌头。
　　林泉瑜的神情紧绷，但却依旧流露出些许紧张的表情。
　　罗成忽然有了一个很坏的想法，他脸上血色尽褪：“林泉瑜你…不会…不会开车…！？”他慌忙去扯旁边的安全带一边慌张的说。他瞄到了那飙升的码速冷汗瞬间就淌出来了。一脚油门踩到底耳边都轰轰作响，路两边的景象都糊成了大块大块的色彩。
　　他甚至数不过来一路冲过来撞倒了多少垃圾桶或者…‘始体’，从现在的速度看过去这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可言。
　　林泉瑜打方向盘的动作极大，等罗成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几乎快要被甩到驾驶室位置上了，林泉瑜的表情有些古怪的热忱，眼神晶亮的。罗成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不抢回这辆车的主控权，那么他有可能不是死在全世界泛滥的病毒下或是地震海啸之类的天灾而是这个女人的疯狂驾车。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顶开了林泉瑜踩着油门的腿，然后整个人挨过去抬脚将刹车死死的踩到了滴底。
　　一身的冷汗…——罗成打了两个冷噤。
　　怪不得之前不用呢！怪不得这辆车上摆着那么多桶油还说节约资源呢！罗成咬着牙无声的瞪着林泉瑜散发出谴责的气息。他们开得车速太快，罗成看了看周遭大脑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他们是在哪里…“怎么了？”林泉瑜竟然歪头看向他问道，双手依旧没有松开方向盘。
　　罗成认真的严肃的看着林泉瑜的眼睛：“你没有学过开车。”
　　“学过。”见林泉瑜答得理所当然罗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林泉瑜下一句答道：“但是学了一年教练都没让我通过。”林泉瑜似乎有些不满，不停用手攥着方向盘看得罗成一阵心惊。“进了警队，也就开了两次…之后队长就下了命令再不让我碰方向盘了。”林泉瑜皱了皱鼻头，反倒露出些小女人的娇俏劲儿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不过自从末日开始之后，我们头领就配给了我这个，但是说不能带人…”
　　那你还让我上车？坐在这台移动的高级铲车上？…话说好歹你也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啊！罗成嘴巴张合了几次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到最后他叹了口气，慢慢撤回了身子坐回了副驾驶座位上，伸手去解身上的安全带，紧跟着说起来：“我来开车，和我换个位置。”
　　“但是…”林泉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罗成脸上认真的神色怔住了。
　　“你可以告诉我路线，但是车子…由我来开。”
　　林泉瑜努了努嘴，纠结着沉默了会儿之后还是同意了。
　　交换了座位，显然林泉瑜的气势立刻低迷了下来有些无所事事的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车子开得并不是很快，大概是因为方才林泉瑜的做法让罗成有些阴霾，他把车速压到了正常车速。眼前的路灰蒙蒙的笼了一层说实话即使开了远光灯也看得模模糊糊的。林泉瑜开了窗子，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吹得罗成打了个哆嗦。虽说知道空气与皮肤接触或许并不会有什么传染渠道，但是依旧让人心里头发毛，罗成用手提了提掩住口鼻的防毒面具。
　　“前面往左就可以出去这个城市上到高速公路上了。”林泉瑜忽然开口说道，神情认真。
　　罗成点了点头，方向盘一打就拐进了一条道上。果然和林泉瑜说的一样，开上路没几分钟就看见了高速公路的入口。罗成习惯性的在收费站口停了一下，那玻璃上已经抹了一层灰看上去悄无人息的。或许末日到了能说到的好处这个也算在内吧…罗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但是脸上却也只是生硬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他催动了引擎开进了高速公路。
　　林泉瑜似乎上了高速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的眼睛始终跟随着车灯照亮的一片区域移动着。像是被感染了似的，罗成也紧跟着紧张起来，攥着方向盘的手也汗津津的。两个人沉默了大半时间，直到林泉瑜忽然身子前倾罗成才实在是憋不住的结结巴巴的问：“怎么了？”
　　“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说，这一段路走的兴许会有些曲折也说不一定。”林泉瑜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罗成觉得自己像是被引领着踏入了陷阱的可怜猎物，一时之间对自己的决定怀疑起来。林泉瑜注意到了罗成的反应，笑了笑之后又紧跟着说道：“这段高速在之前三个月内经历了一场迁徙，很多人都驾车上了这条高速…——但是很可惜的是除了少数的人之外大多的居民都来不及驶离这条高速就死了。”
　　罗成猛地一剂脚刹，轮胎与柏油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也就是说，这条高速的前面…是‘始体’的老巢。”林泉瑜双眼发亮，就像是极为期待这种可怖的事情发生似的。
　　“我们这是去…找死？”罗成吞了两口口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泉瑜。
　　“不算，我会教你怎么用枪，怎么瞄准，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拆换枪夹…然后，我前辈告诉我的…实战就是最好的学习方法。”前面似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飒飒声，罗成一下子就头皮发紧起来，林泉瑜抬手给了罗成背上一下，把罗成拍得呼吸都停了一瞬。果然车灯所及的范围内慢慢的出现了一条满是伤痕的腿脚，一点点的整个躯干都出现在了光线内。
　　罗成一下子觉得反胃的厉害，那是一具已经腐败的差不多了的身体。半个身子都已经能够见到皮层下干瘪的血肉与隐约可见的白骨。眼球因为深陷的眼皮而显得突出，整张面孔也已经无法在称之为人类，萎缩的皮肤与血肉紧贴着颅骨，勾勒出了骷髅的形状。这比他在城市中看到的那些‘始体’更加恐怖渗人。
　　但似乎林泉瑜已经习惯了这种非人的生物，她很快拉下了枪栓，然后对准了对方的脑袋扣下了扳机。砰的一声那个脑袋的眉间多了个黑洞，那‘始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才倒地，随即从那下面淌出一滩黏稠的白絮状物一点点的蔓延开来。“我说过，要在对方发出声音之前就立刻解决掉，不然会引来更多的同类。”林泉瑜瞟了罗成一眼，然后忽然阴测测的笑了。“你猜如果你再不把你口袋里头的枪拿出来的话我会怎么样？”
　　罗成打了个冷颤，然后迅速的从口袋里头把枪拿了出来。
　　林泉瑜这才点了点头，难得的用上了警官的口气。“很好，你的枪我已经检查过了，枪夹里头一共有20发子弹，要求不高…只要你杀死五只就算是通过了测试。然后我们就立刻开车离开这里。”林泉瑜两边尖锐的虎牙跟着露了出来，“…——我来开车。”
　　这是个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阴谋！！
　　罗成被林泉瑜推搡着到了车下，但两人没有离开车门的位置，都依仗着车灯那洒出的一块光源来保障自己的安全。“摆好姿势，别把弱点露出来。”林泉瑜帮着罗成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边去准备手上的武器。
　　窸窣的声响似乎从每一个角落传出来，罗成捏着枪的手紧张的抖得直哆嗦。
　　“来了！”林泉瑜压低了声音提醒，神情肃穆的看着前方。
　　和林泉瑜说的一样，窸窣着前面出现了步伐缓慢的‘始体’。罗成的呼吸急促，捏着枪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紧贴着车门发抖。林泉瑜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毕竟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要开枪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安慰着：“没关系…开了第一枪之后你的心态就会好很多了…”林泉瑜神情专注的将枪口对准了走在最前面的‘始体’，利落的打碎了对方的脑袋。就这样打爆了曾经身为人类的脑袋，林泉瑜神色如常，继而瞄准了下一个。
　　罗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些生硬的学着林泉瑜的动作瞄准了逐渐靠近的‘始体’。然后扣下了扳机，砰地一声罗成被吓得整个人都缩了一下…虎口也被震得发麻。兴许是他手头不稳，那子弹炸开了那瘦削的肩膀，穿透成了一个窟窿。林泉瑜跟着补了一枪，身手利落的解决了最外围的一圈。
　　“做得很不错。”虽然心里头对罗成的动作在直骂蠢蛋，但是老师也曾经说过，对于初学者而言应该多鼓励。林泉瑜只能瞅着空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罗成说道。
　　但这样的反应简直比挨骂更叫人灰心，罗成又是个极会观察别人反应脸色的人自然是察觉到了林泉瑜透露出来的不满意。罗成闷声不响的任由自己身为大男人的自尊心碎了一地，在这个时候自尊心也不能当饭吃噻。罗成挪着步到了杀的兴起的林泉瑜身边，低声说起来：“我可是普普通通活了28年的小市民…林警官还是好好教教我吧…”
　　林泉瑜似笑非笑的，不过在射击之余还是腾出手去摆弄罗成握着枪的姿势。“肩上放松，手指不要太用劲儿…这样会减少后作用力…如果对不准的话，就稍微把胳膊抬高一点，对准目标的正上方大约15度角就差不多了。”她的口气温和，而且讲解尽可能的详细。
　　15度角这种需要量角器精准的角度是个什么概念罗成脑袋里面压根一点感觉都没有，林泉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完了一柄枪夹，动作迅速的从口袋里头抽出了一柄装满的枪夹替换进了手枪里头，那动作麻利的罗成只在以前的动作片里头看过。紧接着又是一阵啪啪的枪声，罗成想着自己差不多也就那么点领悟力，只能靠运气了。
　　他咬咬牙，手臂抬高了些，然后胡乱的开枪。
　　到最后扣下扳机枪管发出了嗑嗑的声响罗成才恍然的发觉手枪里头的子弹已经用光了。他抬起头看看，似乎正压过来的‘始体’大军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依旧是数不清的数字。林泉瑜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吃力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口袋，表情变得有些焦躁。她也没有预料到这高速上会一下子涌出那么多‘始体’，看起来也是估算有了错误。拧了拧眉头，她一把撩过罗成，开了车门就把人掳了进去。
　　罗成一下子摔进了车里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林泉瑜。
　　紧跟着林泉瑜也上了车，她把罗成推搡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自己则爬到了后车厢的位置翻弄起来。见罗成没什么动作，林泉瑜才粗声粗气的嚷了一声：“看什么？快开车！”罗成一个激灵，身体则根据了林泉瑜的指令开始行动，发动引擎挂档…——车子动了起来。
　　林泉瑜打开了后车厢的箱门，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罗成紧张得要抽过去了，他清楚地感觉到车轮压过一个个‘始体’，骨头断裂与血肉绽开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格外刺耳。但是他又不敢松开油门，只能这样起起伏伏的行驶着。但是并没有惨遭车轮碾压的‘始体’很快开始返过身来追。而奇怪的是，这些‘始体’的速度很快，上了40码车速的吉普竟然没有办法甩开它们。
　　林泉瑜忽然有了动作，手上一推，装满了柴油的白桶就落在了地上往着后头追上来的‘始体’大军而去。林泉瑜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上枪的枪口对准了滚动的柴油桶。
　　在柴油桶滚落到了‘始体’的脚边的时候林泉瑜扣下了扳机，然后动作迅猛的关上了车门扑倒在车底。罗成连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轰的一声炸响，手脚立刻不听从指挥，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弯，剧烈的晃荡后停了下来。
　　耳边嗡鸣，炸得罗成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
　　一瞬间的感觉像是大脑被煮沸了似的成了一团晃荡的液体，咕噜噜的在脑袋里头胀开。
　　从后视镜看，身后成了一片火海，火光交错成一片血红噗嗤噗嗤的燃烧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