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情不说爱》莫子楚

7、男朋友武大郎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这是最俗也最真的真理。流言总是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在一个特定的群体流传，进而扩展到全体。那时候我们班也有这么一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八卦。

　　每个人都貌似很清楚知道谁和谁有一腿，谁又是在追谁，谁谁家最有钱，谁谁最穷又爱慕虚荣。甚至还有更复杂的升级版，谁谁从前喜欢谁，现在又喜欢谁，谁谁抛弃了谁，为了得到谁谁谁。

　　某某某在夜总会当小姐，某某某跟校外的小混混在宾馆KF，某某老师喜欢叫谁谁去他办公室。流言中也不乏这些更恶劣的。那个年纪的学生的似乎感觉不到他们的行为，他们的无心伤害，究竟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只是觉得好玩。有些由此而来的痛楚即算是后来各自奔天涯，也不曾散去。

　　而关于我的传言却一直围绕郭襄和亚亚姐，这是我一直觉得好玩的地方。传言之所以存在，最主要还是这俩姑娘知名度颇佳，与不太起眼的我没什么关联其实。后来我曾旁敲侧击地问那些这样那样以为的人，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他们眼中是这么印象的一个人。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友谊吗？流言不允许它存在。

　　郭襄和我做了很久的同桌，简单来说是漂亮，精致的五官实在出挑。以至于不像是生出来的人类，而像是漫画人物。我一直当他是小千寻从电视机里走出来了。

　　一个人的外表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包括喜好和性格，我从郭襄的身上很早就印证了这一点。她是标标准准的萝莉，但复杂得一定不能用天真无邪来形容。

　　当然，我得出这一结论，也是根据流言。她读高中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已经开始读大学了。读的是武大，这有意无意成了她炫耀的资本。我男朋友说，我男朋友认为，这成了他的固定口头句式。从中东局势，到人生抉择，从牛顿三定律，到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他男朋友简直就是一本活学活用的大英百科全书加毛语录□□。每每引经据典的时候必须带上。

　　我男朋友认为，高中老师都是胡说八道。（嗯，你男朋友说得好啊......）

　　我男朋友觉得，女孩子一个人晚上不要出门。（嗯，秀恩爱......）

　　我男朋友告诉我，不能空腹吃东西。（嗯，菇凉，这是专家说的......）

　　我男朋友说，郭富城和熊黛林其实已经结了婚。（嗯，你男朋友这么八卦啊......)

　　有个高富帅的男朋友，在闺蜜面前是最好的武器，在穷屌丝面前又是不屑一顾的理由。但这样持续造句的后果，最后造成的状况是，郭襄一遇到困难想请人帮忙，就会有人冷嘲热讽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嘴毒的人还会在背后调侃，她男朋友到底有没有告诉她，怎样才算性生活和谐。

　　对于她的这种情况，我没有发表过意见，就是觉得有点装罢了。只是后来的事情就过了。有个叫小王的花心男，背着他的邻班的女朋友，每天发短信传纸条狂追郭襄。我对这事情也见怪不怪。就我跟郭襄同桌的那几个月，追她的人已经换了几拨了。有癞蛤蟆，有王子，她都不为所动。看起来很像是要为那个武大男守活寡的样子。坚贞不渝。

　　但小王同志，您怎么就轻松攻破了堡垒呢？就凭着送了几次礼物，发了一个月的短信，吃了几次饭？还是就因为会打篮球？不会唱歌形象也不好？这货是开挂了吗？大家都想不通。

　　我自己猜测，难道就因为这货每次传过来的纸条都是折成各种形状的？？？千纸鹤？爱心，鸽子，青蛙，乱七八糟的。最猛的一次是折成三支玫瑰组合在一起递过来！！我勒个去，这得有多闲啊。反正小王同志自此以后，就因为成功追到8班9班两大美女，而奠定了无人能及的大神地位。

　　令我掉出下巴的不是因为这个。在小王和郭襄正式牵手的一个星期后，那个神奇的武大男就出现在教室外面。大家心想，这下麻烦大了，来了个大boss。肯定是谁告了密。果然郭襄一下课就和那位我们班公认的偶像，全宇宙最伟大的男朋友消失不见了。直到下午缺课两节后才出现。

　　大家先将目光投向了小王，但小王没有异样。大家于是又将目光投向郭襄，但郭襄仍然准时打开那天上课小王传来的纸条。我这个送信人将纸条接过来的时候，都觉得无数双眼睛不看黑板是在看我啊。

　　没有理由啊。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重新睁开眼。郭襄第二天还是和小王牵手，从收视率最高的讲台携手走过，然后相视一笑......嗬，连唱戏的都恨不得敲锣打鼓开讲了：这一回，我们且听讲，薄情女一心系二汉，武大郎惨遭被欺骗......

　　那个意义上的男朋友，居然就这样跟郭襄维持关系一直到我们高中毕业。虽然后来郭襄不怎么带武大郎回校园转悠，但在这座小县城里，还是很容易就看到两个人以情侣的身份出现逛街。这就是传说中的劈腿？哦，不，一脚踏两船，总之这事儿超出了我的智商。

　　我对此观感很坏，一度视郭襄为空气。何况若我再掺合在这种狗血事件中间，自己都觉得无聊了。后来上了大学，听说两人终于分手了。理由是男友不愿意找工作，要继续考研究生。想不通这跟分手有什么联系。但的的确确是这个理由。昔日的同窗一众听到这个消息无不长吁一口气。终于......累死看戏的了。别了，武大郎先生。

　　至于小王，那么多年的寻寻觅觅，但她的那个8班女友居然表现得好像从来不会介意。我听说后来他们还在一起了好久，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才最终没能走下去。这大概就是爱情让人看不懂的地方。局外人就是局外人。

　　我记得那时候我老给郭襄讲过一些冷笑话，往往她没笑我自己笑得一塌糊涂。

　　我们上课讲笑话常常被老师抓住，其实不过就是在比赛讲冷笑话而已。多少个回合下来，状况仍然是，她讲笑话的时候，我假装很好笑；我自己讲的时候，她笑，但一直是我在笑。

　　最糗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那一幕还真是令人终生难忘。秋天的一个早上，数学老师讲课讲得正high，中途突然停住，我吓了一跳，闭紧了嘴巴。可为时已晚。“那个林白和谁谁，不要和女孩子说话，对你们没有好处。”这话让我再也洗不清，赤裸裸地在全班面前展现了我对郭襄居心不良的一面，他们都觉得我喜欢郭襄。全班哄堂大笑。连我自己都尴尬地不知如何应付。郭襄也弄得很不好意思。这老师说话，还真是，直接，莫名其妙。

　　至于我喜不喜欢郭襄，肯定是不喜欢的，我清楚。若真要说喜欢，贪图美色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