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野兽们》董*猫

3、第三章

　　稻草人

　　愿你会记得这一夜的我。

　　他在她怀里，她抱着他，看着他像孩子般无助，她心如刀割。夜太黑，相拥而眠的人看不清彼此的脸，迷失在旷野迎接旱季的雨，那温暖的暧昧如同一把锁，爱情太累，金钱太过绝对，赤裸的拥抱如同将他们打回婴儿时期，在出生前，在被烙上区分的烙印前，尽兴就好。
　　她拉着他的大手比划着,小手贴在大手里,微笑着给予身边的男人一个吻,轻轻的吻在他的额头上,男人没有醒只是嘴里咕囔了几下。
　　男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声咳嗽，女人拍拍他的背给他喂水喝。
　　“好点没？”
　　“谢谢。”
　　女人放好杯子问：“为什么喝闷酒？”
　　他醉的糊涂，轻笑出声，笑声渐渐转厉，最后流出眼泪，“你说呢？嗯？”
　　他说：“忘记你我做不到。”
　　她笑的夸张轻浮，随即流出了眼泪，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也从来没有一个充满爱意的吻过她。
　　有没有可能白马王子也会亲吻一个妓女的嘴唇？
　　“那就不要忘记。”她回答。
　　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一滴水由上而下落进她的眼里，她眨了眨眼，看不真切，又一滴水落进了她的眼里，她抻出手指接住一滴，放进嘴里，居然是咸涩难以入口的。
　　指尖的欢愉瞬间传遍全身，他一遍一遍的亲吻撒下魔咒，声音嘶哑蛊惑：“不要离开我。”
　　她弓身迎接许下承诺：“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嗯........”
　　他累了，他睡了，看着这个孩子般的男人，她笑了，手指抚着他的嘴唇，祈盼，愿你会记得这一夜的我。

　　“嗨。”
　　戴安娜的肩被人重重拍了下，她转过头，来人正是唐玉的翻译颜天华。
　　她被人从回忆中拽出，虚弱的朝颜天华笑笑表示礼貌。
　　“身体不舒服？”
　　“没有。”
　　颜天华看了看戴安娜说：“这场会议很重要，打起精神，加油。”

　　同事之间说着客套陌生的话维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貌，她在红尘物欲的世界里默默遵守着规则。
　　“谢谢。”
　　会场中心，政客名流香衣鬓影，唐玉在人群中很是耀眼，他就像天生的王者，会议现场的气氛都由他一人撑控。他是冷静的，睿智的，又不缺乏幽默，有精明的外国商人朝他射出利箭，他优雅一笑轻松躲过，有刁蛮心怀不轨的政治家以国际法为突破口却被他四两拨千斤大而化之。
　　很难想象现在的他与那一夜的小孩是同一个人。
　　会议直到下午结束，她是他的助理，与他坐同一部车离开。就算坐在车里他也是忙碌的，打电话，发邮件，观看刚才的会议视频，当画面播放到戴安娜发言时，他抿嘴不发一言，戴安娜以为他会点名批评自己的失误，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被当作空气忽略了。
　　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唐玉点燃一支烟，尼古丁在狭小的车箱里四处飘游，虽然已经习惯，虽然身经百战，戴安娜还是被呛到了。
　　唐玉打开车窗，傍晚的风徐徐吹过他的发，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吐出撩人的雾。
　　戴安娜记得那一夜，可是他却忘了。
　　也许他忘了，也许没有，唐玉抽着烟手上拿着报告试图努力记起某些熟悉的片段，可是灵光常常一闪而过不等人。
　　手机铃音打破车内的寂静，颜天华小声的对唐玉说：“是您父亲。”然后把电话递给他。
　　他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静静聆听，与刚才那个热络的演说家判若两人。
　　唐玉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他父母家，今晚在那里有一场小型聚会。
　　“唐总，明天见。”
　　按唐玉的关照司机又分别送戴安娜与颜天华回家。
　　车子停在老式的弄堂口时没来由的突然下起了雷阵雨，戴安娜发扬风格把车上唯一一把雨伞让给了他人，下场是洗了个免费天然澡，节省了沐浴露，患了场不轻不重的（禽）流感，发烧到三十九度半，半夜吊了二瓶水。
　　这也不是坏事，另一方面，唐玉回家，等待他的是司空见惯的豪门家宴，宾客无非就是几个公司里的“开国员勋”，著名的银行家，民企代表，等等。
　　有一个热衷于社交的秃发胖子半低着腰与唐玉握手，唐玉点头微笑回礼，但没有与他握手。他的父亲不动声色冷冷飘了他一眼，他并无所谓的坐下吃着牛排喝了口香宾。
　　这一切看在唐玉寄居蟹式的母亲眼里是个极大的危险信号，她招了招手唤来佣人，塞了张小条纸递给他。
　　佣人趁上菜的功夫把纸条传给了唐玉，唐玉笑了笑，没有打开纸条，他卷起纸上面撒上花椰菜夹着牛柳把它当成猪肉卷吃了下去。
　　众人纷纷效仿，一时之间餐巾纸成了抢手货。
　　特别是那个胖子。
　　餐宴后，唐玉的父亲把他叫进书房，“你最近很反常。”
　　“您多心了，爸爸。”
　　两鬓灰白的老人抽着雪茄烟，一双鹰眼盯着自己的儿子。
　　“我觉得从你身上应该能找到答案，果然不出所料。”他吐出烟圈：“你在外面怎么玩都不要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可是，我不允许你再去找她，我们家丢不起这个脸。”
　　唐玉是个嘴硬的，这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您不说我还真没想，听您一说我又想起来了。”
　　老人按下内线，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进来。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指着女人说：“把你的助理换了。”
　　戴安娜？
　　唐玉脑子里恍然忆起一个模糊的影子，随后豁然开朗。
　　是的，他想起来了。
　　难怪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戴安娜就像是小盟的翻版。
　　说话的腔调，偏快的语速，和一双同样似曾相识的眼睛。
　　“您的要求我办不到，不过，如果您一定这样做的话，我可以在秘书室里再多放一张桌子。”
　　唐玉不是傻瓜，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经过上一次，他懂得了许多事情。
　　他不会去承认戴安娜，这是他的私心，在换助理的问题上，如果过于坚持反而适得其反只会对戴安娜不利。如果听任父亲，恐怕他就连个寄托情绪的影子都没有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鬼把戏，小子。”
　　“爸爸，您言重了。”
　　就这样唐玉又多了一位助理，算上新加入的黄盈，他一共有三位助理了。
　　第二天上班开例行早会，他才发现左手后方少了一个戴安娜。

　　热带鱼

　　苏惠觉得很累，她的生活一团糟。
　　她班里的一个女生逃课一个星期她才刚刚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女生跟人跑了，她才刚刚知道。
　　她欲哭无泪，学生家长，校长，警方，全部拿她开涮。
　　“蓝初蕾，你最好告诉我实话，徐静在哪里？”
　　苏惠把蓝初蕾叫到学校图书馆问话。
　　徐静正是那个逃课的女生，苏惠知道徐静平日里和蓝初蕾走的很近，而且事发时正是蓝初蕾替徐静交的病假单。
　　“老师，你不要乱说话哦。被人家听到还以为是我唆使徐静离家出走的呢。”蓝初蕾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泡泡破了粘在她嘴巴上全是，她嘻皮笑脸的继续吹泡泡。
　　“我去徐静所开病假单的医院查过了，医疗记录里当天并没有出现这样一个女孩来看过病。”
　　“这又关我什么事？”
　　“难道你就不关心你的同学吗？你不担心她遇到危险吗？”.
　　“腿长在她身上我又管不了她。”
　　“你现在对我说实话，为时还不晚，要是到时候问话的是警察，那就晚了。”
　　“老师，你这算威胁我吗？”蓝初蕾笑嘻嘻的说：“偶还未成年吔。”说完还冲苏惠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苏惠看着一蹦一跳离去的蓝初蕾挫败感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让她感到后悔过。
　　也许当初自己应该听从父亲的安排和他指定的对象相亲，然后结婚，过着家庭主妇般的生活，那么今天她就不用为一个故意离家出走的学生而背上罪名了。
　　可是，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与其不切事实的乱想不如主动出击。
　　她再次来到蓝初蕾的家，门铃按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
　　随后她找出笔记本里事先在学校抄下来的学生联系手册中关于她父亲的联系方式来。
　　蓝靖。
　　笔记本里的这两个字让她脸色一红，想起很多不该想的事情，包括，他与女人□□，而她站在门外。
　　她还是打电话给他了。
　　“喂？”
　　电话是响了很多下以后才被接起来的，蓝靖说话的语速很慢，慵懒的很。
　　“您好，我是蓝初蕾的班主任。”
　　“她又闯祸了？”
　　蓝靖在电话里打断了苏惠的话。
　　“班级里有一个孩子离家出走，可能您的女儿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
　　“南京西路1266号，XX楼，这是我公司的地址，您能过来吗？”
　　“什么........”
　　“南京西路1266号，XX楼。抱歉，我赶着开会，如果您来了我让秘书通知我，我会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完的，就这样了，再会。”
　　连反对的机会也没有给她，蓝靖就挂电话了。
　　苏惠苦笑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直觉告诉她那个叫蓝靖的男人是个危险人物，她不想和这种人扯不清楚。
　　所以她打道回府。
　　可是生为人民教师的天性又让她犹豫不觉。
　　她一回租来的家就感到头痛比刚才更加厉害。
　　房东袁丽琪与二号房客戴安娜正在吵架。
　　双方发生龌鹾的原因只为了一百块钱。
　　袁女拉着苏惠神情奋抗，将一百块钱的故事娓娓道来。
　　“人家苏小姐上次交房租时就把水电煤给付了，当初租房子的时候咱们可说清了，每个月每人平均分摊一百块！”
　　戴安娜冷笑：“你有写在合同上吗？你当时怎么不写？事后找我来说，我肯定是不承认的。人家有钱，多给个一百块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就当爱心奉献帮助希望工程咯。”
　　袁丽琪火了，一手插腰骂道：“你说谁希望工程？”
　　“我说狗呢。”
　　苏惠被夹在中间，头痛更加厉害。
　　“我说了我没钱，有钱也不给你。有本事你赶我走。”
　　眼见两人就快要打起来，苏惠拉不住时，第四位房客粉墨登场了。
　　“怎么了这是，你们华山论剑了又？”

　　（具体小戴同志咋变成唐玉同志的贴身助理的，苏惠同志的故事又是咋回事儿，请看下回分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