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焕》阁舟式微

3、冰山

　　“你失忆了。”
　　那个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语速平和，好像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吃惊。但是，她更好奇的是，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或者说，自己失忆就是他造成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提高了警惕。
　　“是。不过，你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的失忆是你一手造成的？”她略带紧张，缓缓从嘴缝里吐出这几个字来。她知道自己莽撞了，万一这个人是自己的死敌怎么办？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看出来的。”
　　“哦？”她冷笑：这东西能看出来？
　　“正常的你是不会进这间屋子的。”他淡淡地答道。
　　“走错了呢？”她继续质问。
　　“那你会头也不会地潇洒地走出去。不会看我一眼，更不会和我说一个字，对比，唯一合理地解释就是——你失忆了。而且，忘记了我是谁。”他故意加重了“潇洒”这个词。
　　……她无语。自己以前很讨厌那个人么？
　　“我是失忆了。”她走向那个加长的办公桌，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其上轻轻叩了叩。“而且，失忆得很彻底。名字都忘了。”她半睁星眸，带着忧伤的神色看着他。
　　“那么，我是谁？”
　　“芯孤．道格拉斯．奈延格尔．厄兰格。”他又端起了那只茶杯，修长的手指轻握座椅。“Synge．Douglass．Nightingale．Erlanger.”然后，摩娑着茶杯，轻言。
　　“身份？”芯孤继续追问。她很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物。
　　听芯孤这么一问，他若有所思。好半天才缓缓道：
　　“什么时候的身份？最初的？第二次、第三次蜕变的时候？还是你失忆之前那会儿？”他好像很反感芯孤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用他那万年不变的平缓语调。
　　芯孤张大了眼睛：我的身份有那么复杂吗？算了，先搞清楚能搞清楚的，复杂的以后慢慢熟悉。“那么，你是谁？”
　　他还是不慌不忙地说：
　　“是以前，还是现在？以前，我就是我。现在，我已经不是纯粹的自己了。”
　　不是“纯粹”的自己是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呗。
　　芯孤突然想到了那片血红的花海，以及惨死要那里的那名倒霉的魔族：“那里的一大片曼珠华沙是你种的吧。种那么变态的花干什么。人倒下去一会儿就当肥料了，渣都不剩。变态。”她说话越来越毫无顾忌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其他人，可能早已冷眼相待了。可是，他还是很淡定地回答芯孤的问题。
　　“处理灵魂。曼珠沙华吸收的是灵魂——用来处理敌人。另外的作用是，清理这里的废物。”
　　瞬间冷场。
　　而他似乎也不急，等着芯孤的问题。
　　“我要以什么身份生活下去？”芯孤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听芯孤这么一问，他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的眼皮突然颤了颤，不过，芯孤没有发现，他这个动作过于隐蔽了。
　　“那……要看你的意愿。”他的语调依旧没有改变，不过，其中渗透着芯孤刚进门是感受到的威压。十分恐怖，压抑。
　　芯孤马上做出反应，扶上了那张黑漆漆的办公桌，努力支持这自己的身体不要倒在地上，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的命运，谁敢说他能主宰？”
　　突然，他背后张开了六只漆黑的羽翼，那无形的压力又骤然变大，芯孤没有做好准备，一个不防跪在了地上。她一惊，想要站起来，但怎么尝试都不得不臣服于他带来的压力之下。
　　“是啊。伟大的厄兰格怎么需要别人去主宰她的命运呢？”
　　他慢悠悠地说。芯孤能从他平淡的语调里听出他的情绪。她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讽刺啊……”
　　他释放的威压越来越强横，芯孤已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唯一还可以动的手艰难地支持着自己的身体。
　　而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没有去扶她，只是冷冰冰地说：
　　”你以后以什么身份活下去？……“
　　……
　　他的语气仍没有任何变化。像极了一座万年冰山。
　　”……等你渡过那个劫再说吧。”
　　然后，他扇动着六只羽翼，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了还跪在那里的芯孤。

作者有话说

　　“他”是谁呢？
呵呵……（阴笑）
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