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提米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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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展厅出来，陈尔看了看表，径直走向七区。
安东眯着银灰色的眸子，一边懒洋洋地写报告一边道：“你知道你带回了一个多大的麻烦吗？”
陈尔看了看沾上些泥的鞋尖：“人呢？”
“我在写一篇长达两万字的报告，向那个如今吝啬得只肯把钱花在大白兔奶糖和曲奇饼上的唐汇报为什么我的医疗室需要一台新的变色回速仪，而且感谢你的捣乱，听说尤里斯刚砸了一台深海号，在我的设备资金下来之前，对于那群断胳膊断腿的倒霉蛋，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显微镜观察他们的神经纤维了。”
“人呢？”陈尔依旧僵着脸，一片不动声色的漠然。
安东扶着金边眼镜站起来：“说实话，你真的有必要做个检查，面部神经瘫坏不是绝症。喂，你不会吧，惨无人道啊，居然攻击医生，你真的忍心在5秒后把那个脏兮兮的帽子砸在我脸上吗？”
陈尔握着帽檐的手紧了紧，骨节处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白。跟同样具有预视能力的人打交道就是麻烦，往往事情还没发生他们就开始大呼小叫。上次还有一个脑子抽风的，向上头提交了一封控告书，说看见自己在50秒后被人猥|亵了。
长久以来，时间的秩序是一贯向前的，但在提米亚，时间的古老秩序变得难以维持，因为秩序规定的是现在，然而这些可以看见未来的眼睛，要求拟定一个属于将来的秩序。
唐面对这封控告书时苦恼得年轻了好几岁，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几乎整个提米亚都听见他在痛哭自己少了三条美丽的皱纹。然后他充满报复意味地回了这封控告书：“以后无论是菊花有难还是脑袋不稳，统统给老子等着。”
是的，他们一直在等着，而且只能等着。
幕墙中间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裂缝，华丽的沙漏图像一分为二，弧度完美的螺旋阶梯缓缓升上，直通到下面灯火通明的大型实验台。
安东不满地抱怨：“你瞧瞧，瞧瞧这个坑，那个洞，如果不是麻药打得及时的话我现在已经被削成一团肉泥了。”
“安东。”
“什么？！你居然在三秒后无情地叫我闭嘴，你知道为了把这小子固定住我冒了多大的危险花了多大的力气，你居然……”喋喋不休的医生表示自己很受伤，尽管那句闭嘴陈尔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 。
被绑在实验台上的人头发剪得很短，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突兀的血痕，眉心微皱，淡金色的睫毛若有微光，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这是一张很立体的脸，如欧美人一般的高鼻深目，肤色却是漂亮的古铜色。年轻健美的身体上只穿了一条长裤，结实的胸膛和腰际危险的一凹便清清楚楚地跃入眼帘，充满野性的力量和美。
陈尔默不作声地瞥医生一眼。她记得自己把人送过来的时候他还穿着一件上衣的。难怪七区每个身材好点的男性成员都十分害怕受伤，深怕因为瘸了腿进了医疗室最后却被用各种各样的原因扒得精光任人观赏。
安东停止唠叨，快步走到仪器前面一脸严肃地数起心率来。
陈尔走近，眸光刚好投入男人微睁的眼里，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反应过来之后茫然马上转化为愤怒，他的声音嘶哑：“滚开。”
安东又一脸激动地跑过去看体内激素测量仪：“哇，肾上腺素直线上升，甲状腺激素也实现了突跃……”
陈尔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细白的手掌直接贴在男人心口，缓缓摸索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安东尖叫一声，啪啪地跑过去开启了摄录仪。
她的手很凉，附上来的时候就像在心口泼了一把凉水，有玉石般薄薄的冷意。她的手从他锁骨上抚过，甚至还别有用心地停顿了一会儿，用指尖轻点着上面类似某种图腾的刺青。
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落在男人的胸膛上，就像飘落了一片洁白轻盈的羽毛。
男人紧崩着身体，光洁的额头上隐有细汗。他脸上满是恼怒厌恶的神色，祖母绿的眼眸颜色转深，一言不发地望着身前表情冷漠的女子。
安东兴奋地写实验观察报告，宽面泪：“天可怜见，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单身直到变成一颗受精卵呢。”
30秒，20秒，10秒……
暴起。
不知不觉偷偷挣出一只手的男人以手为刀，带着风势，劈向陈尔颈部，面无表情的女子身形未动，一双又细又长的丹凤眼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带着审视鄙弃的意味。
站在不远处的安东慢腾腾又一脸怜悯地在操纵实验台的主机键盘上按了两下，不忍直视道：“真是不乖。”
人体的安全电压是36伏，也就是外加电压超过了36伏就会造成死亡。但在设计部那群变态眼里，从0到36已经是一个很完美的范围了，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只要随便做几个实验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在什么样的电压下不会将人电死又能将人电得恨不能马上死。
男人痛苦地挣扎着，在实验台上的身体几乎弯成了一个弓形，四肢抽搐，额侧的青筋跃起有半指高。他脸上全是汗，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生声来，不到片刻下唇上已经是一片鲜红的血迹。
陈尔冷淡地评论：“医生，你真是恶趣味。”
安东又抱着小心脏一脸受伤地关了外加电压场。
陈尔伸出手，她的力量一向不大，但是刚被最合适电压电击过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处于无法自控的发颤状态，他甚至连抬眼看她的力气都没有。
陈尔轻而易举地抬起他的脸，她的口气很冷，眼神透着寒意：“好好配合，这是命令。”
言罢放手，男人的脸向一侧倒去，砸在实验台上撞出清晰的声响。他浑身瘫软，身体的每一条神经却因为羞辱和疼痛变得格外敏感，祖母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尔的背影，凶狠的眼神就像某种丛林野兽。
安东叹息：“我还以为比起丹来，你已经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陈尔微微一笑：“如果是丹，她可能早就把他切成丝泡在福尔马林里了。”
实验台上的男人开口，他的声音因为长期没喝水显得很沙哑：“我会记住今天这一切的。”
“希望你记住。”安东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因为接下来你可能要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我实在佩服你的勇气，竟敢只身进入提米亚。”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道：“提米亚？”
“这是我们对它的爱称，你嘛。”走到门口的女子忽然转头，露出一个和冷淡面容毫不相配的恶质微笑，“或许可以叫它地狱。”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提米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