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21、卧床

　　“你别以为你这样帮我，我就会对你好！是你自作多情，我可没求你救我！”

　　“嗯……”虽然当人肉垫子纯属阴差阳错，但她本意是想救他没错。

　　“你要是摔死摔残，我才不会难受！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大哥的一个侍卫！臭丫头，死丫头！可恶！虚情假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骂多了，现下听他骂人，她非但不郁闷，还觉得有点亲切，就是这不断往她脸上砸的金豆豆银豆豆，次数再多还是习惯不了，让她很无语：怎么这么爱哭呀，又不是女孩子，老是哭鼻子。

　　沈暄乱七八糟地抹眼泪，他刚从屋顶上爬下来，手心都是尘土，俊俏好看的小脸挂上一道又一道黑杠，活像刚从泥堆爬出来的小脏猫，一边抹眼泪一边努力搀人起身：“我背你看大夫！”

　　叶夜爬上他背，沈暄走了两步路，从前头的拐角处走出一个小少年，双方皆僵住，沈毓先反应过来，三两步上前，焦急道：“小叶你没事吧！”他送先生到门口，没见到小叶，出来找了一圈，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绕到后面就见到这惊心的一幕。

　　叶夜防范于未然，赶忙道：“没事没事！”小世子可别也哭啊。

　　“暄弟，你背小叶回房间，我去请李大夫！”沈毓吩咐完这一句，转身就跑。

　　“你快趴着啦。”

　　“不要。”趴着像是蟾蜍，好丑的。

　　沈暄从床那头摸来个枕头，垫在她肚子下面，气呼呼催促：“让你趴就趴！”她压到脊背，躺着加重伤势怎么办。

　　她本打算这次不屈服于恶势力，抗辩的时候看到他红红的眼睛，到嘴的“不要”又咽了回去，乖乖趴好。

　　李玉春是王府的专用大夫，沈毓气喘吁吁拉着人进门，叶夜还从未见过小世子这么慌乱的样子，束发的锦带都散了。

　　李大夫看过人，转头对两个同样一脸担忧的少年道：“没伤到内腹，后背有淤血，卧床休息几天吧，没大碍的，小孩子恢复得快。”

　　沈毓还不放心：“那这几日还有何要注意的吗？饮食上呢？需不需要忌口？”

　　李大夫笑了笑：“没关系，多休息就成，小姑娘底子好，世子不必担心。”

　　“多谢您了！”

　　李玉春收拾好药箱出门，出门前，不禁多看了屋内众人几眼，貌不惊人的小丫头趴在床上，边上围着的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个像红眼睛的花猫，明显刚哭过，另外一个，是一路拽着他飞奔过来的。

　　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的青春少艾……回忆起从前，李大夫噙着唇畔的笑出了门，心里还不免八卦地想道，青梅竹马很美好，就不知道有两个竹马，青梅会怎么选。

　　叶夜听大夫的话，接下来几天都卧床休息，每天晌午，待她醒了，沈毓让丫鬟将午膳送至房间，陪她吃吃东西、说说话，到了下午他去上课，就换沈暄陪她。

　　第一天下午见到沈暄的时候，叶夜还挺意外的，当时她正躺在床上看书，昏昏欲睡之时，就见他抱着个黑箱子走进来。

　　“你怎么不去听课呀？”

　　“要你管！”他瞪着人，她关心他的课，比他自己还上心。可要是他去听课，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多无聊。

　　叶夜的注意力被他手上的黑箱子吸引：“这是什么？”

　　他抱着，得意炫耀：“全是我的宝贝！”

　　叶夜闻言精神一振，待她充满期待地打开，翻了几下，不由失望：“就这些啊。”一只软不拉几的毛笔，一个残缺不全的本子，一条绣着很丑花朵的手帕，一个……“吔！”发霉长毛的绿糕点！她手一抖，差点没将装糕点的小匣子丢出去。

　　“这什么宝贝呀！”白送给她都不想要！

　　沈暄指着，很有耐心，一样一样跟她解释：“这笔是我娘拿我出生时的头发做的！本子上，看，是我学会写的第一个字！插画书是小四最爱的一本，去年我过生辰，她送给我当礼物了！”现下说起还是很高兴，“还有这帕子，是瑾妹学刺绣之后，第一个绣出来给我的！”

　　看他双眸放光、自豪诉说的模样，叶夜了然点头：“原来全是对二少爷很有意义的东西！”不过，“这发霉的糕点怎么不丢掉？”

　　他从她手中拿回黑匣，小心翼翼放回箱子：“这是父王亲手拿给我的！”从小到大，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父王，这糕点也是迄今为止，父王唯一一次拿东西他吃。

　　听上去好可怜呀，从小到大，她爹也很少拿东西给她吃，因为都是直接喂到她嘴里的，她贪睡，爹爹怕她饿坏，就定时将她叫醒，她坐着打瞌睡，温柔的爹爹边跟她说话，边给睡眼惺忪的她喂饭。

　　二少爷这么宝贝这些东西，现下都搬过来，她基本猜到他意思，虽然她是很感动，但这些全是他的宝贝，对他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无论她选哪一件他都会难过的：“二少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能要！你留着吧，日后有好吃的记着我就行啦。”

　　孰料沈暄道：“谁要送给你了？我是允许你，往我的箱子里放一样东西！”

　　“……”

　　他无视她哑口无言的模样，继续擅自决定：“下个月初十是我生辰，你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来准备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

　　“……”

　　“是惊喜得说不出话了吗？”

　　“……”

　　沈暄随手翻了下她搁床头的书，嫌弃道：“看什么《诗经》！”

　　不是她想看……小世子的书房，只能找到这一类书啊，看得她大白天快睡着。

　　沈暄眨了眨眼，笑嘻嘻道：“想不想听小狐仙的故事？”

　　“想啊想啊！我最喜欢听神仙的故事了！”

　　“不是神仙，是妖怪，不过是很善心的妖怪！”

　　小丫头高兴地拍拍床铺：“二少爷快坐！”

　　沈暄坐下来，似模似样开始说故事，说累了就停下来喝喝茶，吃吃茶点，再继续讲，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叶夜听得津津有味，他肚子里有好多故事，从神仙鬼怪到奇人轶事，沈暄原先在外面玩，经常在酒楼听说书，也爱到书肆翻有趣的插画书，所以讲起这些滔滔不绝。

　　待沈毓下了课，过来看望，便见他二人一个趴在床上，一个倚在床头，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聚精会神。

　　那画面太和谐，让门口的小少年一时迟疑了，不知此时进去会不会惊扰到他们。

　　叶夜看到沈毓，高兴招手。

　　“暄弟，小叶。”

　　沈暄回头看人，客气笑道：“大哥。”

　　沈毓走上前，问叶夜：“身体好些了吗？”

　　“嗯！”二少爷讲的故事真好听，她身上都不疼了！

　　沈暄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啊？”不是吧，这个故事才说了一半呢，卡在这当中，她会睡不好觉的！

　　沈毓也道：“暄弟一起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沈暄笑道：“既然有大哥陪人，我就放心了，我明天下午再过来。”

　　“别啊！”见他起身，小丫头伸手拉他衣服下摆，“讲完再走嘛！”

　　沈暄伸手去抱黑箱子，沈毓将叶夜不舍的样子看在眼里，忙道：“我还有功课没写完，这就走了。暄弟你再陪陪小叶，我已经吩咐将晚膳送过来，你陪她吃完再走吧。”

　　沈毓从厢房出来，在走廊遇到来送饭的丫鬟，跟人说道：“再备一份饭菜，送去书房。”

　　丫鬟讶道：“小世子不一起用膳吗？”原先不是说一起用膳的。

　　站在这里，间或还能听到那头少年的说话声和少女的欢笑声，黑眸掠过一丝憧憬，沈毓轻轻吸了口气，快步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