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二回 大雪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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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猛兽长啸一声奔近，稳稳扑上崖台，众皆哗然，哪知世上竟有这般异兽：通体金毛，额前“王”字条纹清晰可见，却又分明前身是狮子模样，后身更似猛虎。
苏轩瞧得真切，那兽背上的是一名红衣少女，裙带衣裾翩扬，长发以一条红绡飘巾系于腰处，一弯缅红细玉珠横弯额前，正中玉凤垂首，俏立雪崖边如朵红莲摇曳生姿。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眉目俏丽，肤色白净剔透如玉，左手轻抚着猛兽背上鬃毛，右手中正把玩着被雪猛猿踢飞下崖的那柄烟雨剑。
苏轩见不过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虽是骑着异兽，防备之心倒去了大半，他笑吟吟走上前去，说道：“多谢姑娘将在下这柄剑自雪崖下拾了上来。”
那少女斜瞟了他一眼，并不答话，旁跪的几只雪猛猿争先恐后吱吱叫了起来，那被削断两指的雪猛猿更是将一只手掌高高伸起，声中凄哀。少女轻拍了它几下脑袋，意似安抚，将手中长剑一转，指住苏轩问道：“是你将它斩伤的，是不是？”神色之间颇为清泠自傲。
苏轩一愣，笑意微敛，道：“是又怎样？这畜生残害人命，我还后悔没将它一剑杀了呢。”
赫连思恭在后急道：“轩儿，快回来，别和这位姑娘多说。”他见这少女与野兽相伴，来意不善，若是驭兽袭击，苏轩手中失了兵器，只怕有什么闪失。
骨勒丛冷哼一声，道：“小丫头，这狼群，雪猛猿可都是你驭使得来的？小小年纪，本领倒不小！”
少女咯咯一笑，面上更添妩媚之色，道：“老头子，你在夸奖我么？那我可要多谢了。这山里的飞禽猛兽，可都怕我这虎狮兽呢，它又怕我，你说是不是这大雪山里凡是会飞会跑的，是不是都听我的呢？”
众人才知这猛兽名叫虎狮兽，只见它浑身金毛灿灿，威风凛凛，似虎像狮，应是虎狮杂合而生，实是罕见异兽。那少女如此一说，众人才知道是她驭使狼群，雪猛猿下山袭击一品堂众人。
梁绡柔厉声道：“小姑娘，咱们与你无怨无仇，这些畜生可都伤了咱们数条人命了，你为何要前来加害？”
那少女环顾四周，轻蹙秀眉道：“我要来加害你们？哼，你们杀了这数十匹狼，两相比较，难道就理直气壮了？”
苏轩拍手道：“说的好，众生平等，不外如此。姑娘有此心思，实在难得可贵。只是，我们杀狼，只为自保，不似狼群，雪猛猿如此残忍。请问姑娘，若是这雪地上躺的是你，被猿吸食脑髓的是你，你还会这般混若无事吗？”
少女将苏轩细瞧一番，冷笑一声，道：“我并不认识你们，这些狼群，雪猿算是我的徒子徒孙，我自然帮它们。也只能怪这死了的两名女子没长眼睛，自己学艺不精，怨得了谁？”
赫连思恭寻思道：“听她说话，或许常与野兽相伴，少与世人接触。轩儿不过性情淘气些，这少女竟是真有些乖张古怪了。”他温言说道：“小姑娘，你住在哪里，这就快回去罢！我们还要赶路，这笔帐就此勾销，两相互不打扰可好？”
那少女双手搂住兽颈对着赫连思恭道：“我就住在这大雪山里啊。还是你说的话顺耳点，瞧你们张得也不像恶人，我就放你们一马，反正你们已经中了毒，就多吃点苦头吧！”说罢，双脚在虎狮兽腹上轻轻一蹬，那虎狮兽转身便即纵下雪崖，五头雪猛猿也跟着跳将下去。
只听得那少女远远道：“这把剑不错，捡来的就归我了！”银铃般清脆笑声随之又传了上来。
骨勒丛声若洪钟，喝道：“小妖女，好毒的心肠，快把解药拿出来！”向雪崖下望去，那一人六兽已是渐渐远去不见。
赫连思恭面色微变，将衣袖一捋，只见两臂上散布十数个红斑，皮肤之周红肿一片，李氏忙扶住他急道：“王爷，可是觉得身子不适？”赫连思恭摇头道：“倒也并无大碍，只是从刚才起便觉着红斑处有些刺痛，莫非这就是中毒的症状么？”
未说尚可，赫连思恭一说此言，一品堂众人均挽起衣袖，裤脚，不时传来“哎哟”，“哎呀”的声音，四十多人才发觉身上或多或少都是红点斑斑，除红肿处更是有些刺痛，那刺痛感竟越发明显起来。
李氏微一拽梁绡柔，两人稍为远离众人，行至林前，梁绡柔未待李氏开口，直言道：“属下知道王妃之意，从症状上来看，的确似是中毒。只是咱们什么时候中的毒，属下实是瞧不出来。”
李氏颤声道：“粱厢主颇善此道，这是何种毒，如何解得？此行来到大雪山，哪知道……哪知道未上山不久便连出事故…….”
梁绡柔沉吟道：“若是说起来，也有一点属下有些想不透。那小姑娘此举并无善意，却也并无太大恶意……咱们一路饮食小心仔细，并无可能毒从口入，只怕是因肌肤触碰一些有毒粉尘引发的不适罢了，这雪山之中花草奇异，不知是何毒物……”
李氏心下忧急，哪还复往昔俏丽神色。梁绡柔突转身喝道：“什么人！”手中扣一枚带衣镖悬而未发。却见树林中转出一个身着黄色僧袍，眉目俊朗的年轻僧人。只见他虽着布衣芒鞋，全身上下竟似纤尘不染，神色轩昂，走上前来向两人双手合什为礼，朗声说道：“小僧下山之时感知杀戾之气寻至此地，便妄自听得两位女施主谈话，实是不敬。我佛曰：‘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诸位施主杀气太盛，世间因果报应，果然循循不爽。”
李氏与梁绡柔见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僧人，语音庄重谦和，心下钦服之余听得他说出“因果报应”四字，均是一惊。
李氏试探问道：“小师傅可是居于大雪山大轮寺中？”
那僧人垂目道：“正是。小僧奉师傅之命至后山迎客，诸位施主可是至大轮寺中听闻讲法？”
李氏心中暗惊：“这雪山中罕有人迹，本以为此次行踪机密，哪知却来了名小和尚在此迎客，未知是否迎客是真，阻拦是假。”一时踌躇，赫连思恭，九翼道人，骨勒丛，苏轩便也走了过来。
那赫连思恭想是隐约听见了他们说话，上前略微躬身说道：“小师傅有礼了。大轮寺大轮舍王五年一次，开坛讲经说法，诸方高僧慕名而至，敝国灵州承天寺主持华善法师亦早起程前往大轮寺闻法说经，如今我西夏梁太后虽不能亲至，却也命我等备至厚礼送往寺中，小师傅如何得知我们会从此路上山？”
那僧人还礼，略微一笑，道：“小僧有何能耐，可预知先觉，只不过师傅嘱咐，怕有来客图得一时省却脚力，由后山而上，于山中迷失了道路，让小僧这些时日常于山中走动一番，这才有缘见得诸位施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二回 大雪山(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