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怨缘》云烟深处路更深

9、第八章 弹琴

　　冲出帐外，来到主帐的门前被两个门卫拦住：“这么晚了，见大帅什么事？”

　　其实刚才冲出来也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被冷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是啊，我来这干嘛，人家大帅也是人嘛，出征打仗压力那么大，找几个歌妓放松一下也不算过份，我干嘛这么激动啊。”想到这，楚云瑶也顿感无措，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双方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时候，帐内传来了一如既往的冷冷的声音：“门外是谁，有事进来说。”

　　两个门卫互相看了一眼，手中银枪一收，把路让了出来。

　　楚云瑶此时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六十遍，不进是违抗命令。进，进去我说啥？说大帅不该夜招歌妓？还是说这琴音把自己给弄的心烦意乱？好像都不合适。最后一咬牙，爱谁谁吧，先进去再说。一挑帘，进了大帐。

　　出乎意料的是，大帐内意只有宇文成都一人。他面前放着一张极其精美的古琴，此时他双手正抚在琴弦上，显然，刚才弹琴的人正是宇文成都本人。

　　楚云瑶当时就傻在那了，他实在没想到宇文成都这种冲锋陷阵八面威风的武将竟会摆弄这种有着委婉哀怨气质的乐器。一时竟无言以对。

　　宇文成都面无表情看着她，半晌见她不说话，只得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啊？”楚云瑶被他问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宇文成都垂下眼睑想了一下，又抬起眼看看楚云瑶：“是我的琴声打扰你休息了？”

　　楚云瑶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点了点头，感觉不对，又赶紧摇了摇头。

　　宇文成都倒也不介意他魂不守舍的反应，只是用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说：“回去睡吧，不会再扰你清梦了。”说完，便站起身来向军床走去。

　　楚云瑶突然觉得原来那高大宽厚的肩背怎么现在看上去是那么的忧伤落寞，心里一动，好像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人掐了一下。不忍看他如此，话便脱口而出：“不是大帅的琴音扰了我，而是我听出大帅琴声忧伤低落，似有心事，所以才来看看是否可以为大帅分忧。”

　　宇文成都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一愣，转身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姑娘。虽是一身男装，不施粉黛，却是眉目清秀，肤白如脂，一张樱桃小口微抿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若说是个绝色佳人也不足为过。只不过此时即使是九天仙女下凡，在宇文成都的眼中也不会多停留一秒。

　　不想让一个姑娘盯着自己看，略显尴尬的转过身去说：“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你休息去吧。”

　　楚云瑶眨眨眼睛，看向桌上的古琴，开口道：“大帅有心事，我也不便细问。可否让小人为您抚琴一曲，以解烦闷？”

　　说实话，宇文成都根本没想过一个山野村姑会懂什么琴律，这话一出口，倒真是让他对眼前这姑娘刮目相看了。一时间也有了兴致，便答道：“没想到你也精通琴艺。”

　　楚云瑶抿唇一笑：“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而已。还望大帅不要见笑。”

　　“那就有劳姑娘了。”

　　楚云瑶来到琴案前，席地而坐，手指轻抚，朱唇微启，娓娓道来：

　　且莫说，人之初

　　是善是恶是善还是恶

　　有谁落地笑呵呵

　　有谁落地有谁落地笑呵呵

　　别说人难做别说人好做

　　好做难做好做难做都得做

　　做得人上人滋味又如何

　　回头看是善是恶还是千古迷惑

　　别说人难做别说人好做

　　好做难做好做难做都得做

　　做得人上人滋味又如何

　　回头看是善是恶自有人评说

　　一曲毕，楚云瑶抬头看向宇文成都，却发现宇文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是有没有听她唱歌。心里有些失落。喊了句：“大帅，大帅？”

　　“呃，哦。”宇文成都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轻咳一声，神色恢复如常，又是那副冰山脸，似乎刚刚那个失神发呆的人只是楚云瑶的幻觉一般。

　　“你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没想到他会有这一问，楚云瑶一顿，总不能说这是从网上听来的吧，就随口应道：“这是我老家的小曲，很多人都会。”说完贝齿咬了一下下唇，抿嘴一笑，露出两个小巧的梨窝。

　　“哦，是这样，虽是乡间的小曲，可这填词的人把做人的道理却参悟的很透彻啊。”说完眼睛没有目标的望向前方。

　　不知为何，楚云瑶就见不得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看的心里很是难受。就故意想把话题绕开，低头看见桌上的琴华丽非常，随口说道：“没想到，将军远征，却随身带着这样一张好琴。”

　　宇文成都眼光转到琴上，似有悲戚的开口：“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娘生前最喜欢这张琴，所以每次远行我一定会带上，就像娘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这番话说的悲凉，任谁听到都会心生同情，楚云瑶更是没想到这竟是宇文成都母亲的遗物，也心知自己多嘴惹了人家的伤心事，忙道歉：“大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宇文成都也觉得今天自己似乎话特别多，连自己都惊讶为什么会和一个只见了几面的人谈起自己的母亲。那是自己内心最隐密的情绪，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心中苦笑：难怪人家都说语多必失，看来还是沉默寡言更适合自己。

　　瞧见楚云瑶一脸的愧疚，出言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天晚了，你去休息吧，明天别误了起程。”

　　楚云瑶也觉得此时的气压有些低，心中怪自己多嘴，听宇文成都这样说，便起身告辞走出帐外，回到自己的住处。只是他没有发现，有一双冒着寒光的眼睛像狼一样一直紧紧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