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怨缘》云烟深处路更深

154、第一百五十二章 下策

　　杨广今天的心情不错，点手唤来裴元庆：“裴元庆，上前听封！”

　　裴元庆紧走几步跪在殿下：“臣在。”

　　“朕今封你为护国大将军，随父挂二路帅印争讨瓦岗山。”

　　“谢主隆恩！”此时的裴元庆真是劫后余生，喜出望外。没想到在自己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后，皇上仍旧愿意重用自己，一时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一旁的裴家父子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大喜大惊又到大喜，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可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他们忘了，一旁还有位相国大人立于殿上，怎么会让他们裴家如此轻而易举的平步青云。

　　宇文化及听到此处立刻向上抱拳：“皇上，臣有话说。”

　　杨广转头看向一旁的宇文化及：“宇文相国，有何话要说？”

　　宇文化及毕恭毕敬向上启奏：“元帅一职关系到朝廷之安危，裴元庆虽然勇武，但是阅历尚浅，有勇无谋，现委任他元帅重任，如有疏忽，朝廷危矣。”

　　杨广皱眉想了想抬头问道：“那宇文相国何意啊？”

　　宇文化及不紧不慢的说道：“以老臣愚见，元帅一职应该由学识渊博，精通兵法的人来担任。裴元庆可派他到前部任先锋，待他平定瓦岗之后，再重重封赏。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杨广垂目想了想，沉着声音问道：“那你觉得什么人合适？”

　　宇文化及似乎料到杨广必有此一问：“臣想举荐我的次子宇文成龙为二路元帅，令裴元庆和裴家父子听令帐前，两边相辅，必定能出战必胜，马到成功。”

　　宇文成都站在父亲身后，听到父亲的话，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还是在金殿之上，脱口而出：“父亲！”宇文化及立刻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宇文成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金殿之上，私下窃语可是大不敬的罪名。被父亲狠瞪一眼的宇文成都立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规规矩矩的站在父亲的身后。

　　杨广的眼睛在宇文父子和裴家父子几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最终淡淡一笑：“难得宇文相国胸怀大义，自荐其子为国出力。朕岂有不允之理。朕就任命宇文成龙为征讨瓦岗山的二路元帅，裴元庆为前部正印先锋官，裴氏父子随军出征。调拨大军十万，即日起备齐粮草，三日后兵发瓦岗山，不得有误！”

　　宇文化及急忙说道：“老臣代儿宇文成龙领旨。”

　　裴元庆和父兄对视一眼，几人眼中均有愤愤之色，但木已成舟，无力回天，只得强压努火向上谢恩：“臣等领旨。”

　　相国府宇文化及书房内。

　　宇文成都直挺挺的跪在书案前的空地上，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左颊上红红的巴掌印无一不在说明，此时的相国大人对儿子的所做所为简直是恼怒到了极点。

　　宇文化及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像是在极力的平复暴怒的心情：“你这逆子，若不是你今日在殿上多事，为父早已经将那裴家父子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那姓裴的小子不死，早晚成为你的劲敌你知不知道！”

　　宇文成都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我宇文家与那裴家父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父亲为何非要治其于死地呢？那裴元庆的确是位难得的将才，虽然年少轻狂了些，但可以看出他心思单纯，只想显示自己的能为，并无加害孩儿之意，您又何苦多树仇敌呢？”

　　宇文化及一副恨铁不成刚的表情，用手指着儿子：“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你的魂儿都让那姓楚的丫头给勾去了是不是？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一点横勇无敌，天下第一的威风，完全是妇人之仁。那姓裴的小子若在万岁那里抢了你的风头，你就会在皇上面前失宠，这对我们宇文家是多大的打击你到底懂不懂？为父我在朝中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地位早已使你我父子二人成为众矢之的。一时失去皇上的信任和重用，这会给我们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啊。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不为你的两个弟弟着想吗？你也不为为父的想一想吗？”

　　宇文成都听了此话，心中也有一丝不忍，只是脑中始终盘旋的疑惑还是不吐不快：“父亲，即然您是为弟弟着想，为何又要自荐成龙出征瓦岗？您可知道那秦琼等人并非等闲之辈，虽说成龙也算是文武双全，但在秦琼等人面前，岂有顽胜的把握。万一出现什么差池，那……”

　　还不等儿子说完，宇文化及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子：“这些难道为父不知道吗？还不都是你若出来的乱子。如果裴家父子今日被定罪处斩为父何须出此下策？你想想，倘若此次裴家父子出征得胜归来，皇上必定大喜。裴家本就与长平王素有交好，如果再深得圣意，以后这朝中可还有我们宇文氏说话的地方吗？我荐成龙出征，成龙为帅他为先锋。如若打胜，自然是我宇文家的功劳，如若打败，成龙自有办法将错全部推到他裴家父子的身上，他们父子三人还是难逃一死。这样一来，此战无论胜败，我们宇文氏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宇文成都惊讶的听完父亲的话，难以至信的看着眼前这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还是当年那个对自己谆谆教导百善孝为先，为将必尽忠的父亲吗？曾经父亲在自己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形象经过多年的官场磨励，其实早已经面目全非。只是自己一直刻意去回避，不愿面对现实。每每感觉到那坚实的身影有如风化的沙堆般一点点消散，总想伸出手去试图抓住那飞散的沙粒，而最终只能事得其反，手握得越紧，指尖的沙粒流逝的越快，不顾自己心中的痛苦，随着狂风灰飞烟灭。

　　当然知道父亲如此行事都是为了保全家族的利益，当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虽是万分不忍，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心中积蓄已久的话说了出来：“父亲，成都明白您的意思。但请恕孩儿对您的做法不能苟同。您从小就教导孩儿为人之道为将之本，即为国家大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元帅与先锋官自然要同仇敌忾，荣辱与共。您怎么能让成龙以这种卑鄙的行径算计自己帐下的大将。将帅离心离得，勾心斗角，此乃兵家大忌，我军怎能取胜？”

　　宇文成都今天的情绪异常激动，也许是因为不得不直面父亲卑鄙虚伪的面孔，也许是因为担心胞弟险恶的征程，总之往日藏在心中不敢出口的话，今天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这心中倒也轻松不少。

　　他这边虽是轻松了，可宇文化及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血压直升到250，差点直接血溢血。他万没想到一向乖顺听话的儿子，不仅最近对自己越来越阳奉阴违，现在竟敢直接教训起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来了。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儿，回身摘下墙上的马鞭，口中不住的说道：“你这不孝子，为父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说话间，轮圆了胳膊，马鞭不分头脚重重的招呼到宇文成都的身上，每到之处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甚至一些地方被打得皮开肉绽。

　　宇文成都跪在地上一动未动，静静的感受着马鞭在身上留下的阵阵剧痛，他重重的闭上眼，委屈心疼的泪水不由得沿着形状优美的下腭滴落在地上，溅出点点水花。他知道自己的话激怒了父亲，也让父亲伤了心。他何偿不懂父亲对自己的期许和盼望。可是如果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换取这种期许盼望，他宇文成都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自己道德底线绝不允许自己做出此等违背良心被人唾弃之事。如果马鞭能够打散父亲心头的怒火，可以让他那颗望子成龙的心冷静下来，那就让他狠狠的打吧。因为身上的疼痛也可以让我暂时忘记心中对父亲的愧疚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