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怨缘》云烟深处路更深

134、第一百三十二章 嘱托

　　楚云瑶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声响，确定是宇文成都醒来后，猛的转身跑到床前扑到宇文成都的身上激动的说道：“成都，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等宇文成都开口，身后的刘先生唉口气，声音沉重的说：“这位公子，老夫无能，解不了你身上的蛇毒。你们有什么话还是快说吧，老夫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说完带着药童和掌柜的一起出了房门。

　　楚云瑶嘟起嘴巴，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刘先生，转过头来气呼呼的对宇文成都说：“成都，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不会让你死的，这城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郎中，我这就去把全城的郎中都请来，我就不信没人能解得了这蛇毒。”说完就想起身出门。

　　宇文成都只觉现在四肢酸麻，胸腔之内气血翻腾，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这蛇毒已经侵入心脉，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时候他只想让丫头留在自己身边，希望自己在人世间最后看到的是丫头那清如潭水的双眼，这样来世他也许可以寻着这一点点的记忆回到她的身边，继续今生未完的誓言。

　　宇文成都一把拉住楚云瑶的手腕，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丫头，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云瑶现在心急如焚，握住他有些冰冷的大手安抚着说：“成都，我去请大夫，一会就回来，你在这等我一下，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宇文成都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丫头，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我不能带到棺材里去，我一定要亲口对你说。”

　　楚云瑶听他说这种话，积压的情绪顿时崩溃了，大声哭叫着：“你不要这样说，谁说你会死，你别听那个庸医胡说八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呜……”说完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双膝一软，跪坐在床前，将头抵在他的胳膊上放声大哭。

　　“成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赌气一个人走掉，不该和你闹别扭，都怪我都怪我。”

　　宇文成都有些吃力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丫头那头顺滑的青丝，脸色尽管难看，但还是掩不住满脸的疼爱，勾起唇角虚弱却宠溺的说道：“丫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失手打伤了你，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帮你出气呢。”

　　“不是，不是，当初是我太激动了，事后我冷静的想过，我不该扯开你的护手，那是你心里最痛的伤，我一定让你很难堪。我更不该一时冲动想要杀了杨玉儿，她是你最爱的人，你保护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宇文成都伸手贴在她的唇上，淡淡笑道：“丫头，你能这样自我反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有一件事说错了，我必须给你纠正一下。”

　　楚云瑶一边抽咽一边问：“什么？什么地方错了，你告诉我，我改，我全改。”

　　宇文成都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挺俏通红的鼻尖，嗓音略有些嘶哑的说：“玉儿只是我曾经爱过的女人，并不是我最爱的人。我最爱的那个人，现在正抱着我的胳膊抹鼻涕呢？”

　　楚云瑶眨巴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最介意的就是宇文成都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所以她一直对两个人的感情没有归属感。她认为宇文成都对自己无非是道义上的责任和心理上的寄托，把自己当做是杨玉儿的替身。从没想过有一天宇文成都会郑重其事的对她说“爱”这个字。

　　看着丫头傻乎乎的样子，宇文成都也是一阵心酸，为了自己那可悲又可笑的自尊和所谓的底线，两个人浪费了多少时间，平添了多少误会，没想到，直到生命的最后关头，才有勇气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原本以为挂在嘴上的爱毫无价值也无意义，可是看到丫头即惊又喜的表情后，宇文成都真的好后悔，为何不早些把“爱”字说出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无法再爱的时候才说出心底的爱。

　　楚云瑶还是不敢确定的呶了呶嘴，小心翼翼的问：“成都，你是不是眼花了，我是楚云瑶，不是杨玉儿，你刚才的话是对我说的吗？”

　　宇文成都心中暗叹一声，温柔的笑道：“你是我的丫头，那个帮我换药，给我弹琴，对我傻笑，还喜欢把眼泪鼻涕抹到我衣服上的云瑶丫头。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

　　楚云瑶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心疼恐惧而哭，眼泪就那么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宇文成都万分留恋的看着眼前的丫头，拉着他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一下，眼中闪着泪光，十分不舍万分遗憾的轻声说：“丫头，对不起，其实这句话我早该对你说的。如果不是我那所谓的坚持，也就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伤害和痛苦。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疼爱你一辈子。看现在的情况，我要对你食言了。我走后，你千万别再回相国府，那里太危险了，你可以去找文华，他对我忠心耿耿，一定会帮我保护你的安全。咳咳……”不等话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让人心酸的话语。

　　楚云瑶赶紧抚着他的前胸帮他顺气，泣不成声的说：“你别胡说，你说过的话休想反悔。本姑娘说过，这辈子赖定你了，你当我是说假的？当初说好谁要是敢反悔谁就是小狗，堂堂天宝将军要当赖皮狗吗？”

　　宇文成都急促的喘着气，好不容易调整好咳得凌乱的呼吸，声音显得比刚才更虚弱些：“丫头，我也舍不得你，不放心把你一人丢下来，可是这一世我注定要负了你，欠你的债只有来世再还了。”看着楚云瑶使劲对着自己摇头，将手抚上那被吓得毫无血色的小脸儿：“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按我的话做，让我走的安心。咳咳……”

　　楚云瑶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哭道：“你别急别急，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生气。”

　　宇文成都呼吸变和越来越粗重，淡淡一笑，他哪里舍得生她的气，她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不舍和牵挂，只是现在自己不得放开她的手，因为自己要她活着，并且要幸福快乐的活着。

　　想到这，宇文成都忍住心中的酸涩，勉强笑着说：“丫头，你心思单纯，不谙世事，我死后，留你一人我断然不能放心。你回长安找到文华，让他带你去找刘通。刘通和文华一样与我亲如兄弟，虽然是个粗人，但心地善良，武艺出众，一定会善待于你，将你保护好……”

　　楚云瑶听了这话惊讶的瞪着双眼看着宇文成都：“成都，你在说什么？你要我嫁给别人？你刚刚不是才说过爱我的吗？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我楚云瑶这辈子除了你宇文成都谁都不嫁！”

　　其实宇文成都心中比她还要痛苦难受，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入别人的怀中，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切肤之痛。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将楚云瑶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留在世上，他会死不瞑目的，他必须找一个可靠之人来照顾丫头的后半生。听了丫头不甘的哭诉，心中又疼又急，皱着眉气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听话，我……”不等话说完，堵在心口的那股腥咸再也无法忍住，身子向前一倾，一口黑紫色的血喷了出来。

　　楚云瑶被眼前的情况吓得魂儿都没了，一把将宇文成都抱住不停的叫道：“成都，成都你别生气，别生气。你快躺下，我现在就去找郎中。”扶着宇文成都躺好，转身飞快的跑出门去。

　　宇文成都伸出右手极力想留住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不想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刻这丫头不在自己身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头一歪，悬在空中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