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时光》思羽

30、好久不见（下）

　　（4）
　　可是，我后来还是知道了那个人。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我会是在那么狼狈的情况之下得知这个秘密。
　　那天也是我向那个人告白的日子。他的名字叫唐皓。
　　我与唐皓的相识只是偶然，但喜欢上他却是必然。
　　与唐皓意外邂逅，是那一次英语六级考试结束之后。你很早以前就已经考到了证书，所以那一次的考试，你并不在我身边，而我后来也未曾告诉过你这件事。我们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可是，也许是害羞，也许是某种说不清的不安，我也学着你，把唐皓当成一个秘密，仔细的守护起来。
　　那一次，我为了应付考试，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撑到交卷，我却在踏出考场的刹那，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急诊室，陪着我的人却不是你，而是送我入院的唐皓。
　　渐渐的，我的生活不再只有小鱼儿你一个人。唐皓闯进了我的世界，更多时候，我想着的是他清俊的轮廓，阳光的笑容，还有温柔的嗓音。你那么敏感，我的转变你一定已经察觉到了，可是你什么也没有提起，一如往常。我不是不感激你的体贴的。
　　日子一长，我对唐皓的情愫有增无减，我想，也许是时候告诉他我的心意了。
　　那是我和他相识的第一百天。我特地到他的教室外等他下课，他踏出教室，一眼看见了我，似乎便已经明白了什么，温柔的对我说：“思恩，我们谈一谈。”
　　我和他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那里没有旁人，只有微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那么安静，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的声音。默默走了一段路，我终于鼓起勇气停下脚步。
　　“唐皓。”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一鼓作气说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蓦地沉默。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良久，他终于开口说：“思恩，谢谢你。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不过，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呆呆地望着他，他一脸为难，犹豫许久，才给了我一句：“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
　　他的语气依然温柔，对我来说却是残忍。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记得我才站在寝室的门前，艰难地从书包翻出钥匙，你就突然从房里把门打开，清亮的目光紧紧地盯住我。
　　我苦笑：“小鱼儿，我失恋了。”
　　你闷不吭声，脸色却阴沉得像被人惹毛了一样。你最喜欢笑了，这副阴沉的表情也只有在你接到你父亲的电话时才会出现，我不禁一怔。突然，你就猛地冲出寝室。我愣了半晌，终于明白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我急急忙忙追上去，可是你跑得那么快，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我只好一路向人打听你的去向。
　　有人说，看到你和唐皓在男生宿舍楼下说话。我知道你心疼我失恋，但你迁怒唐皓也没用，毕竟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所以我赶了过去，想要阻止你。
　　然而，这个决定却成了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在我的面前，我最喜欢的人紧紧拉住我最好的朋友的手，说：“筱瑜，我听你的话拒绝了思恩，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跟我在一起？”
　　我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你喜欢的人，也是唐皓。

　　（5）
　　这也没有比我现在这个状况更狼狈的了吧？
　　唐皓拒绝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可是这一刻，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掉下来。我转身就跑，却还是惊动了你们。你甩开唐皓的手，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路喊着我的名字：“思恩！思恩！”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跑着，你从后头一把拉住我的手：“思恩，你别哭……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甩开你，哽咽着说：“小鱼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既然你和唐皓彼此喜欢，为什么不知早一点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来看我的笑话？”
　　你急得涨红了脸，那句话竟脱口而出：“不是的！我没有！思恩，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瞬间呆怔了。
　　你突然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我，喃喃说：“思恩！思恩！我喜欢的是你。”
　　我猛地回神，推开你，不可置信地说：“小鱼儿，你别开玩笑了。”
　　然而，你一脸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我喜欢你！林思恩，我喜欢你！”
　　我费劲地思考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你的话。我慌了神，莫名的有些害怕你，一边倒退一边摇头：“小鱼儿，这是不对的。”
　　你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流露出无尽的幽怨：“为什么不对？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只能说：“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居然一模一样的用上了唐皓拒绝我时说的话。我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因为我曾被这句话狠狠地刺伤过一次。你凄然地望着我，目光中满是绝望的“为什么”。我没有办法面对你这样的目光，只能转身落荒而逃。
　　而这一次，你没有再追上来。

　　（6）
　　我回到宿舍，第一个件事便是搬到新的寝室去。可是，我毕竟是没有办法完全避开你的。每天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抬头不见低头见，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压抑得叫人窒息。
　　可是渐渐的，你干脆不来上课了。听别人说你开始混夜店、抽烟、酗酒，放纵自己，夜夜笙歌。我纵然担心你，却也没有立场去干涉你的生活了。
　　后来本科毕业，我考上了外省大学的研究生。一走，便是七年。
　　这七年来，我不敢去打听关于你的消息，因为害怕万一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会自责内疚。和你比起来，我从来都是懦夫。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真正放下，回到这里来，看一看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见一见当年的老同学。
　　听他们说，你已不再与他们联络，只有偶然的那么一次，有个同学曾远远地看见过你在某个咖啡店里喝咖啡，日子应该过得还算宽裕。我微微安下了心，但仍不敢去找你，怕打扰了你的生活。毕竟我于你，已经是过去的人了。
　　小鱼儿，也许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了。

　　（7）
　　我一直等到咖啡店最角落的那个位置空了，我才走进店里，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我闻了闻香浓的咖啡豆和焦糖混合在一块儿的香气，然后轻轻地啜了一口。
　　还是当年的味道。
　　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传进我的耳朵：“妈妈，我们的位子被一个阿姨坐了！”
　　我闻声回头，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又萌又可爱的小不点儿。她穿着漂亮的蕾丝裙子，红扑扑的脸蛋像一颗苹果，手中捧着一杯热牛奶，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怔怔地瞧着我，那眉眼那模样竟是莫名的熟悉。
　　半晌，我才认出，原来是长得像你。
　　小不点儿回过头，求救地望着她的妈妈。
　　美丽的少妇手中也捧着一杯焦糖玛奇朵，与小不点儿一样，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瞧着我。
　　喧闹的四周仿佛在这一刻静了下来，我只听见自己声音，带着积累了七年的感慨和久别重逢的惊喜，轻轻地响了起来。
　　“好久不见，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