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词》格院箫声

2、序·殇寂（二）

　　跟刚刚比，强过几百倍的雷鸣声呼啸着，声音渐大……
　　离渊神色一变，就要推开银辰回身，银辰强硬地用术法封住离渊的行动，本来已经耗尽气力的离渊无法反抗地看着银辰封了自己的行动，然后一步一步踏回阵法内，蓝色的衣角在风中上下翻飞，然后骤然凛冽的气势外放，连离渊都感受到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迎面来的雷火要比之前的总和还要巨大，气流掀起地上的沙石，离渊闭上眼防止被打到，等了半天未感到疼痛，才发现那样紧迫的时候，银辰还是先做好了结界护好他才离开，不由觉得心里微暖。
　　不同于离渊的冰凌，随着银辰不断变换的手印出现的是一柄利刃，带着尖锐的剑气劈向巨雷，横劈侧砍，狠决的招式过后，巨雷轰然散成粉状飘荡在空中，离渊望着银辰坚定的身姿，突然产生了一丝迷茫，原来，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真的已经成长成这样独当一面的男子，坚毅的脸上寻不到当初天真的神色，平日里嬉笑的脸上一片肃穆，风卷起他的衣角，长发在凝重的空气中飞舞，一袭蓝袍纯粹而深沉……
　　“离离小心！”在离渊还在出神的时候银辰已经转身向离渊扑了过来，离渊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闷哼，那个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俊逸身影，静然飘落在地上。离渊一惊，慌忙起身，发现身上的桎梏已然消失不见，扑向银辰。
　　银辰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一块巨雷的残骸嵌入肉里，还在熊熊燃烧，离渊第一次失了理智，手忙脚乱凝了冰将雷火取出，将银辰翻过来，他的脸上已经苍白若纸：“银辰，银辰你别吓我，银辰你说句话好不好？”银辰勉强睁开眼，看见离渊慌乱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呐，神尊这样惊慌可是会失了威严的……咳咳……”“别说话了，我来帮你疗伤……”银辰隔开离渊的手：“神尊不必麻烦了，你我都知道，雷火是精纯气息凝聚而成，沾上了，这肉身是决计保不住了，何必……咳咳……何必多此一举……”敏感的发现称呼的转换，皱了皱眉：“银辰，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银辰别过头：“呵，神尊，其实你很……咳咳……很讨厌我对不对？你很讨厌我……咳咳……你讨厌我常常抱着你……咳咳……你讨厌我常常打扰你读书，讨厌我玩世不恭让你……咳咳……让你失了神尊的风度所以呐……咳咳……所以这么讨厌的人，死了正好……”“不，别说了，我没有讨厌你你知道的对不对，银辰……”“咳咳咳……神尊不要再管了……咳咳……其实我也很讨厌神尊的呐，跟着你不过是因为想要学你的术法而已，没想到你那么烦，还斤斤计较，什么神尊的威严，死了就可以不用见你了……咳咳……真好……咳咳……所以神尊也不必为我难过，各自安好便罢……咳咳……”一口血吐到地上……
　　离渊被银辰的话炸的头昏，方才惊慌失措的情绪已然完全被抹空，心里突然抽痛起来。觉得胸口仿佛被堵了什么，闷闷的，只下意识的觉得刚刚的浩劫已然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因而还没有能反应过来。墨白早就出现在离心阁的门外，用了飞行符的他显然赶来的很急，白衣上沾了尘土，头发也有几丝凌乱，听到银辰在说话就没有去打扰，看到银辰吐血才匆忙赶到离渊旁边，把已经没什么力气且还在发呆的的离渊扶起来，蹲下（河蟹）身去照顾银辰，为银辰擦去了血迹，银辰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唇语传递的信息让墨白险些落下泪来：“呐，帮我照顾好离渊，我爱他，即使死掉了，也一样……”相握住的手渐渐冰冷，最终无力的垂下来……银辰渐渐被一片银光笼罩，光芒散去，一颗深紫色的珠子出现在地上。
　　放下银辰，墨白走到离渊旁边：“离渊……”被粗鲁地打断：“叫我神尊！”怔愣了一下，墨白躬身：“是，神尊，请问银辰神尊的安葬……”再次被打断：“他已经不是神尊了，你，随意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离心阁。
　　墨白在原地，陷入沉思。良久，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走向离心阁。走到离渊面前，掏出深蓝色的珠子：“这是银辰找到我交代完事情之后说的话，听不听你自己看着办，他最后的话，无非是不想让你挂念他，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你这个神尊做的也算够失败的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离开。
　　离渊无力地抬手，施加神力，深蓝的珠子发出嗡嗡的鸣声。银辰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不，你不懂……在我出现以前的万万年里，他一个人就那样走过去……被迫强大，被迫坚强，被迫坐上这天地共主的神尊宝座……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都会陪着他，不离不弃……他不再是一个人，因为，我在……爱……即使我有勇气，他也没办法接受的吧，所以我……一直陪着他就好了……在我化成人形晋升神身前，他一个人走过了万万年的孤寂，我怎么忍心让他再一个人承担痛苦……”
　　听到最后，离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抬手挡住乌云散去打在脸上的阳光，闭上眼睛，两人一起走过的故事那样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微笑的，吵闹的，欢乐的，悲伤的……仿佛不曾被掩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温暖，只是心念微动，便那样完整的出现在脑海里，让人想笑，却不自觉流下泪来……也许只过了一会儿，但对于离渊来讲，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仿佛，两人一起走过的千年的时光，已经重新来过一遍。恢复了肃然高傲的模样，淡然起身，向外走去。
　　浩劫过去，离心阁因为是神的居所，已经恢复成鸟语花香的样子。离渊走过所有风景，银辰所化的紫色石头被一朵艳丽的曼陀罗托在花心的部位，离渊静静看着那反射着莹莹日光的石子：“呐，我为了等你出现等了万万年，为什么，你不愿意再等等我，等我爱上你……”
　　以后我又要一个人面对万万年的孤寂了，你怎么忍心……
　　陌上花开，愿与君赏，然，一宵冷雨葬名花。
　　为什么，总是来不及相爱，就离开……
　　没了你，日子应该和之前一样吧……
　　像那万万年的孤寂时光……
　　可哪里不一样了……
　　是哪里呢……
　　我爱你……
　　虽然……
　　已经……
　　来不及了……
　　殇，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