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想那些年》羊啊羊

3、第 3 章

　　十年的时间算漫长了吧，漫长到能让我对十年前的一切都只剩下一个大概的印象了吧，可是为什么再一次听见“易倾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原本平稳的心跳还是乱了呢？
　　高中同学会上，一个同学提到他，说他并没有成为老师，而是转行做起了广告，现在自己拥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广告公司，那个同学也是和他的公司合作，看见他那文艺范的名字便去拜见了真人，结果还真的他。
　　我脑子里当时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他都放弃了，我还要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最后还真的成为一名灵魂工程师，整日都在和一群青春期的孩子打交道？我瞬间觉得自己很傻，为了一个连前因后果都没能记住的念头，就拿上了自己的命运做赌注，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而自己还不能抽身而出。是的，我已经爱上了教师这份工作，爱上了站在讲台上，看着那群和十年前的我一样的孩子，上演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青春期故事，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我以为荒谬的命运到这里就够了，结果没过多久，我接到平时不怎么联系的表姐的电话，她说她快要结婚了，希望我能当她的伴娘。因为她们家一直对我爸妈挺照顾的，我只好答应下来。见到准新郎本人时，我的心立即就有了一种被现实狠狠撕裂的感觉，我从没想过到命运竟能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把我的心踩在脚下使劲的踩踏。
　　十年里，我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但都不能长久。和每一任分手时，他们都说我心里有别人的影子，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对我好，也是在和另一个人做比较，永远都只是个替身。我只当他们说法是为了印证“初恋永远都是美好”的那句话，从没想过，他易倾年能悄然在我心里住那么久，连我自己都不能意识到。
　　是的，准新郎就是易倾年，那个莫名其妙在我心里住了十年的实习老师。时光并没有让他有太大的变化，除了他身上多出的那股商人的气息。他和天生丽质的表姐站在一起，谁都会说那是一对金童玉女，是天作之合。我真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确认这的确是现实，而不是我压抑的潜意识带给我扭曲的梦境。
　　我没有哭，因为我从没想过再因为他而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和他没有开始，为什么还要拉上眼泪为我的感情陪葬，我只需要做好自己伴娘的工作，看着他们得到法律保护、亲人们的祝福就可以了。我的人生从来都和他不相干，短暂的相互交叉后早就回归平衡，我的喜怒哀乐，自然也不能干扰到他的正常生活轨迹。
　　从我介入婚礼准备过程起，我就尽量避免和有他直接的接触，我怕离他太近，我的情绪会失控，虽然从高中毕业起我就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如何隐藏自己的真情绪，所以到婚礼进行之前，我都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而且没有一个人发现。我只能说，我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人类了。婚礼当天，陪新郎新娘敬完酒，我换下伴娘礼服，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吹风，却没发现他居然也在那里。
　　他坐在栏杆上抽烟，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呆呆的看了很久，直到他发现我的存在，才收回自己的眼光。
　　“你真不记得我了？”他踩灭烟头，淡淡的问我。
　　“记得。”我如实说，“易老师好。”
　　他嘴角微微上翘，眼中居然闪过一丝失望，“让你当伴娘还是我和她提的。我看相册的时候看见你了，你小时候还真是不爱笑，我随口说‘让那个面瘫小妹妹当我们的伴娘吧’，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就把你找来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勉强笑了笑。我倒宁愿他不要认出我，扰乱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莫想同学，你不会还记恨我吧？你想想，那个时候我当了真，稍微说重了几句，没想到你居然就哭了，后来听说你还好几天没去上学，我走的那天全班就只差你一个人没去送我。”
　　我根本想不起有他说的那些事情发生过，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我和他之间就这么沉默了。过了许久，他的第二根烟也抽完了，伸了个懒腰开始往回走，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又一次笑着对我说：“别跟你姐说我抽烟，不然她会骂死我的。”
　　那种语气明明是说不出的温暖和宠溺，却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我心窝里，可我连痛都不能叫一声，还要微笑着祝他们幸福。男人终究是男人，记得快忘得也快，再怎么特别的事情，时间久了，也就只能是一段苍白的文字，风一吹就没了。
　　我到底是在自虐些什么，至始至终喜怒哀乐都只是一个人在感受。他没入戏，我却演的如痴如醉，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连破口大骂的对象都找不到，没人会为我的感情负责的，因为谁都没有责任。一切都只是我，在演独角戏。
　　等他在我视线里彻底消失，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哭花了我的伴娘装，让我回不去酒宴。我蹲在地上，手臂紧紧环住膝盖缩成一团，用最软弱的姿势哭出自己最大的声音，到最后哭哑了嗓子，哭肿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死过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