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之云公子》华山云

25、第 25 章

　　林寒带着云今从魔龙所指的道路走了许久，听着哗啦啦流水的声音，搜寻着那极其微弱的一丝光亮，转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寻到出口。二人顾不得从上面奔流而下的瀑布，硬是顶着巨大的冲击力闯了出去。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云永年带着李惠以及一家老小纷纷迎至门口，看到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云今正一脸悲愤地被一个陌生男孩拉着来到眼前。云永年登时大怒：“你是谁？！胆敢如此对待我家今儿？”

　　“娘！”云今制止了云永年随口准备喝出的下一句：“娘，不怪他，若不是他，孩儿已经没命了。”

　　林寒把云今带到这里，瞪大眼睛看着这群云府家人的架势，吓得不敢多说什么，扭头就跑。而云永年一众人等注意力都集中在云今身上，便不再有人顾及林寒的离去。虽然云永年听云今说话的意思好像是林寒救了他一命，但在她看来，还是先向云今打听清楚情况再去感谢不迟，万想不到林寒会那么慌张地逃掉。

　　被林寒带走时，云今起初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得，后来穴道自动解开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就算是回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回家也许还可能搬到一些救兵。上次那群黑衣人不是被娘带来的一些人马给抓住了吗？！于是在众人关切的问候下，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双腿一弯向前跪倒。

　　“怎么了今儿？你这是……？”云永年大吃一惊连忙双手去扶：“今儿，你有何事至于这样？”脑海中忽然一个念头一闪，心想莫不是那个杀手翻脸无情，云今被那个小男孩给救了出来之后心生悔意准备回家求自己饶恕他？她心中一喜，随口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我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啊！”云今摇着头挣扎着云永年的搀扶：“她身中剧毒还遭人追杀，现在正危在旦夕，我求求你们救救她！”

　　云永年马上沉下脸，但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想到自己曾默许云今离开，此时也不便再出言责备什么，再加上看着此时可怜兮兮的云今又如何舍得说什么重话？！于是她轻声开口：“好。”

　　“娘！您答应救她了？”云今双眼中立刻闪出奇异的光芒，那掩饰不住的激动不已心情从心底深处冒出来。

　　云永年叹口气：“傻孩子，为娘怎么忍心看你难过？”

　　“不过，”云永年马上又沉下脸来：“为娘就算是救得了她一时却也救不了她一世，所以想问问你，若是她此次能够险中逃生，你到底是愿意跟随她去整日终年奔波在死亡线上的日子，还是想要安安静静地嫁一个平民百姓好好地过日子？你不必有所顾虑，如果你仅仅是为了逃避掉太女，为娘可以替你顶着。”

　　“娘！”云今一下扑进云永年怀里，险些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娘，今儿已经想好了，今儿一定要跟随她的，就算是今后命悬一线，就算是浪迹天涯……”

　　“就算是她对你爱理不理甚至爱上别人？”李惠突然插嘴强调了一句。

　　云今愣了一下，原本滔滔不绝的话头突然被堵住了。

　　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不计较许多，不管以后是否风雨兼程，不管以后是否有需要在枪林剑雨中穿行，不管以后是否朝不保夕，他都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如果魔龙真的对他毫不在乎，甚至，甚至以后还要娶别人为夫，那自己到底该如何自处？想到在洞穴中见到的那些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念”字，想到那个被魔龙挂念了多年的未知男子，云今忽然一阵心痛。

　　今日，和自己并成为京城四公子的那几位都已经觅得良人了呢！

　　甚至，甚至其他普通人家的公子，都已经纷纷有了婚配。自己，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云今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摸自己的面庞——就算是现在自己还能凭着这张还算美丽的脸庞让魔龙多看自己一眼，那以后呢？

　　云今跪在地上，静静沉默着。

　　“今儿，回来吧。”李惠拉着云今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从小到大，你确实从未任性过，可是，这一次，为了你自己，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不要任性好不好？

　　云今知道爹爹是为自己好，可就是……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架势，怎么感觉娘派人去救魔龙不大可能似的呢……

　　不要任性好不好？要不要任性一次？云今心中反复纠结着。

　　回家来搬救兵到底对不对？娘会兴师动众去救那个不相干的人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天真了……

　　而且，魔龙她危在朝夕啊！假如，假如娘的兵马晚到一刻，自己是不是便永远没有再和她见面的机会了？假如娘不过是在和他打马虎眼却并不准备派什么救兵，假如，假如……

　　云今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爹！”云今顺着李惠的拉扯而站起来，他四处寻找一番，忽然很激动地大喊大叫：“爹，娘，你们怎么能只顾着和我说话呢？方才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救了我的命啊，你们怎么都不去招待人家呢？怠慢了恩人可不是你们一贯的作风啊！”

　　李惠和云永年均是一愣，李惠说：“是，是，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呢，可是今儿，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还是回家吧。”

　　“爹，今儿一向是最听话的了呢。”云今笑着说：“我不去找她的啦，现在我们先好好招待我们的恩人吧。”他转身又向人群中张望一番，奇怪地说：“可是，他人呢？”

　　李惠这才高兴极了，问旁边的人：“你们看到送今儿回来的那个小男孩去哪里了吗？”

　　云今回来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今身上，因此竟没有人注意到林寒。

　　“哎呀，爹爹，这可怎么办？人家不图回报，可是咱们不能知恩不报呀！快点出去找找，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不会跑远的，快把他留下来吧，至少……这么晚了，不要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他家不在这里？”

　　云今点点头：“那当然了，他家很远很远的。”

　　“那，那还不快去找找？！”李惠这才着急了，对身边人吩咐着：“你们四处寻找一番，务必邀请恩人暂住在咱们家！”

　　所有人都为云公子平安回家而高兴，李惠那一颗多日以来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下了。然而，就在大家都致力于寻找送云今回来的那个男孩之时，云今自己又陈大家不注意而溜走了。

　　“对不起，爹爹，我也不想这样，这也不是我的一贯作风，可是，想到以后与魔龙再也无缘，今儿好心痛……”

　　“爹爹，今儿已经无法去做任何计较了，哪怕是她不肯看自己一眼……”

　　“魔龙现在生死未卜，今儿只想在最后时刻和她在一起，其余的，再说吧……”

　　云今循着记忆的路线来到那个山洞。因为想到前门不太好进，他便绕到来到林寒带他逃出去的那个山洞处。这里真的很隐秘，从外面看上去，这里是一个宽有丈余的大瀑布，瀑布之水奔涌而下，白花花的一片如同银帘从山上直挂下来，将背后的那处山洞挡得严严实实。出来的时候没有顾得上看，此时抬头欣赏，只觉得一片青青绿绿映衬着这一道雪白，相得益彰格外美丽，再加上瀑布水带来的清凉怡人感觉，特别舒畅。若不是曾经从这里出来过，云今根本不会想到在这瀑布的后面竟然还隐藏着曲径通幽。

　　云今挽起裤脚从下面奔涌的溪水里冒出的石块上走过去，眼睛一闭从瀑布中间闯了进去。走进山洞，微微转过一道弯，眼前立刻变得黑暗一片。云今瞪了瞪眼发现究是徒劳，于是索性闭上眼睛，慢慢摸索着前行。

　　“你回来作甚？！”冷冷的声音冰若寒霜，没有一丝温度，那是彻入骨髓的傲寒。

　　魔龙没有死！听到熟悉的声音，云今心里一激动，立刻张开双眼，暗暗的光线下却看到魔龙正全身倚在石壁上，显然已经受了重伤。云今原本准备兴奋而出的声音立刻改变了调调：“魔龙，你，你伤得怎么样？”

　　魔龙没有理会云今，而是淡然转身，一把揽过身边扶持自己的林寒的肩膀，冷冰冰说道：“与你无关。云公子，请你回家。”

　　“为……为什么？”云今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还不明白吗？”林寒大声说道：“恩公不喜欢你！她刚才说了，那个累赘又过来了，才到这边……唔……”

　　魔龙捂住了林寒的嘴，大步隐入黑暗之中，再不回头。

　　“魔龙！”云今只慌乱地喊了一声就平静下来，他笑了：“魔龙，你要我走是吗？好吧，我可以走。只是，你可别后悔。”云今转身，迈步。他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直到走出洞口，来到瀑布旁边。他捡起一块石子，在被瀑布磨得光滑如镜的大石块上反反复复地描刻了几行歪歪斜斜的字，之后才慢慢走开，不再回顾。

　　“恩公，刚才那些人好凶狠，可是……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们？她们还会再来的啊！”

　　“恩公，为什么你的剑都不出鞘？这是生死相搏，你这样，明显是会吃大亏的。”

　　“恩公……”

　　林寒还在不断询问着，慢慢地，自言自语竟然成了一种习惯，他都不期望得到什么回答了。

　　林寒正在这里和魔龙自顾自不停地说着话，麻子脸突然从旁边的一个拐角处一跃而起，瞪着相依相偎的林寒魔龙两人大声问道：“你们……你们把云公子赶跑了？！”

　　林寒撇撇嘴：“他只是回家了吧。”

　　麻子脸飞也似地冲进洞穴深处，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告诉我，这里哪边还有出口？”

　　魔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个方向。林寒补充说：“到那边了听着瀑布的声音前行就对了。”

　　麻子脸顾不得许多，奔跑着前去。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站在魔龙面前气喘吁吁。

　　坐卧在地的魔龙傲然抬头与她对视，目光坦然。

　　“……”麻子脸张口欲言却又大声喘了两口气：“云公子留下了一首诗。”

　　魔龙低头，慢慢侧过脸去。

　　林寒问道：“什么诗？”

　　“我抄了下来，你们自己看。”麻子脸掀开自己上衣的衣襟。原来她用那种带着白色粉末的石头在自己黑衣上照葫芦画瓢地把云今写的字都给描了下来。上面写着：

　　“今日春色去匆匆，

　　深秋哪得再从容。

　　爱看天地无限大，

　　龙困潜峡悲浮萍。”

　　魔龙默默地盯视着这几行字，良久良久，目不转睛。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了看正等待着自己说话的林寒，又抬头看了看期待自己有所反应的麻子脸，淡然问道：“写的什么？我不认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