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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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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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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亮起。
墨千夏跟在左夕景身后一路走进大帐,抬眼便见左夕弈身着兵甲、披风,正肃然地站在军机图前,而他身旁则跪坐着随从与副将。
“末将恭请皇上圣安,参见皇上。”左夕景朝前几步,行了军礼。
“臣妾拜见皇上。”她垂了垂眸,跪了下来。
“七皇兄请起,皇后请起。”左夕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椅上坐下,“援军已到,并已运来充足粮草,将士皆已一鼓作气、只待开战,七皇兄可已有破围城的妙计?”
左夕景伸手将她扶起,让她坐在一旁的榻上,便转身神色肃然地手指军机图,“箭雨先下,随后开东城门,杀其措手不及,再从山谷向外从敌军后方包抄,瓮中捉鳖,直驱敌首。”
左夕弈始终看着他们的动作,沉默片刻,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何时开战?”
“明日清晨,但五千精兵今夜便会即刻出发,悄声无息驻扎在敌方身后,明日一战便可遥相呼应。”他神色沉静。
“好。”左夕弈不再说什么,朝一众副将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待所有人都退下,大帐里便只余他们三人,分外寂静。
“夏儿,”左夕弈轻轻一笑,朝她的方向抬起手,“昨日一日呆在军营可好?来,过来让孤看看。”
她心底已升腾起抗拒,挣扎片刻、还是垂着眸起身,快要走到他身前时、腿有些发软,忽然脚猛地一崴。
“小心!”左夕弈和左夕景几乎同时出声,左夕景离她近,便更快一步伸出手将她稳稳扶住,半揽靠在自己怀里。
跌倒站起之间,她的衣裳微微有些松动,身上点点的樱红便随之显露出来。
左夕弈看得真切,瞳孔猛地收紧起来。
她白嫩的肌肤上点点的樱红,如同利剑般狠狠地插入他的心口。
“看来七皇兄对皇后当真照顾有加。”左夕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是笑着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我记得你们自幼便是师徒关系,看来如今皇后对七皇兄也始终颇为在意,所以才不顾安危、连夜赶来支援。”
左夕景没有松开墨千夏,视线与他相对,“十四年前南景宫父皇问起我与夏儿之事,我只答‘为师所授、可要避嫌,姻缘之事、日后再议。’,如今想来,当真是我此生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是。”左夕弈走到左夕景面前,“我十四年前便已承诺,我身边的位置、唯她所取,因此,她是孤的皇后,你已迟了!”
“姻缘不在早晚。”左夕景一字一句,声色冰冷,“只争朝夕。而如今我已醒悟,定不再将她拱手相让于任何人……哪怕血缘兄弟,亦不让。”
“咔嚓”一声。
左夕弈猛然抽出身边的佩剑,将剑口直抵在他脖颈前,冷笑道,“如今是我主宰天下,而你俯首称臣,你又有何资格谈相让与否?你胆敢染指孤的女人、当朝皇后,已是五马分尸之罪!一具枯尸,还敢放胆狂言?!”
他已是怒急,眼底赤红一片,剑已经刺得左夕景脖颈中渐渐有鲜血渗出。
墨千夏靠在左夕景身前,看见那剑口直取咽喉,神色大变,抬手便用力握住那剑口,猛地向前一推。
“你若要杀他,便先杀我。”她神色淡然、毫无畏惧地挡在左夕景身前,目光锐利地看着左夕弈,“我的一切皆给了他,这一生无论生死,亦只是他的人。”
她手紧紧握着剑口,手掌中已满是渐渐淌下的鲜血。
左夕景见状,冷眉一蹙,抽出佩剑,“嘭”地一声便将那柄剑弹断,抬手迅速撕下衣袍上的衣布,握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掌缠起止血。
左夕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维持着握剑时的姿势,眼眸里是死寂一般的哀痛。
方才他剑指左夕景,她竟毫无任何思虑,便舍身挡在左夕景身前,愿以她命保左夕景。
他是不是这十四年当真都错了?
皇权相位,在她眼里,皆是空,他哪怕拿天下送她,她都不会正眼相看。
她所有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身或心……从来、从来皆与他无半分关系。
“明日一战击败敌军,解除外忧,我便会光明正大与你直面一较高下,皇位天下可归属于你……而夏儿此生,只唯我妻。”左夕景脱下身上的披风包住墨千夏,将她打横抱起,撩开布帘便走出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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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偏营,左夕景将她放下地,二话不说先制着她的手重新帮她包扎手的伤口,她丝毫不觉疼,只是急得抬手便抚上他脖颈的伤口处,“先看你的伤,你快宣军医来!”
“无妨。”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抬手取了布,“夏儿,帮我打些水来。”
她眼眶通红,依言取了他需要的一些东西递给他,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包扎。
等他包扎完,她抿了抿唇,猛地便扑进他怀里。
“无大碍,也不影响明日一战。”他抚着她一头青丝,唇角勾着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的笑,“夏儿放心,嗯?”
“不放心。”她紧紧抱着他,声音闷闷的,“你明日,能否不出战?”
她是当真一步也不愿离开他,十四年至今她终于求得他与她两心相守、求得他愿向天下所有人承认她是他的妻,她怎么还能容忍他身处险境?
“夏儿,”他松开她一些,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我愿答应你采菊东篱、平常夫妻之所想,所以,只等这一战结束,我便带着你隐居山林。因此明日,我了却敌军,带走皇后,你就容我向天下人谢这罪,如何?”
她望着他,像要把他刻进自己的骨髓一般,过了不知多久,才抬起手、微微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颊,“那你答应我,明日,平安而归。”
“好。”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平安而归。”
…
第二日。
清晨,敌军已全部侯在城下,怒吼震天、誓要攻城。
墨千夏站在城顶,望着城下数以万计的敌军,神色肃然。
左夕弈负手而立,站在她身旁,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抬手一声令下,“杀!”
“杀——”
城顶上的箭群雨一般朝城楼下射去,怒吼声、惨叫声……彻响在城楼的空中。
不及半时,敌军已不堪箭雨,齐齐用上了盾牌兵抗敌。
“禀皇上,”一位副将这时走到他们身边跪下,“已是时候开城门迎敌!”
“好,”左夕弈开口道,“开城门!”
昨夜的先驱部队已在敌后,一切尽在掌握,左夕景一身银色战袍,率军侯在城门后,等城顶左夕弈一身令下,便开城门攻了出去。
刀剑、箭盾……血雨腥风。
墨千夏站在城顶,望着那身着银色战袍之人在敌军中所向披靡,一路斩杀,浑身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
你已答应我,平安、平安。
这时,敌后方左夕景昨夜派出的奇兵也攻了上来,两方夹击,敌方连连败退、已濒临尽头。
“关城门。”这时,左夕弈忽然对一旁的副将开口。
副将一时一愣,“皇上……”
“关城门。”左夕弈冷声重复了一次。
副将不敢多言,便命人下去关了城门,可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皇上……将军攻克敌军,便会退回城内,为何要关城门?”
墨千夏亦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左夕弈不语,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意。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支军队,从城的四周,密密麻麻地围拢过来。
墨千夏侧头一看,才发现这些军兵身着金色的战袍,一路朝这里而来,直插|入城楼下混战的大军,竟无论见到敌军、还是左夕景的士兵,皆一律砍杀!
很快,无论是敌军,还是左夕景的军队……皆已堆成山般的尸体。
“皇上,这是……?!”副将神色大变,吓得连话也无法说全。
金色战袍……金色战袍……
她额上有汗滴落下来,侧头望着左夕弈脸上古怪而又残酷的笑容,再去看那些士兵。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她曾在左夕弈的案下,看到过金色图案的军图!
金色战袍的军队,是左氏皇族绝密,只为至高无上权利所有的“黄金”军队。
“夏儿,”左夕弈突然轻声开口叫她,抬手示意她看城下已经被金色士兵渐渐包拢的左夕景,
那银色战袍,已渐渐快要看不清。
“金色战甲……会好好为他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