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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再见故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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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沅自然也被“客气”地请到了派出所。
从车上到派出所一路,关三和他的几个手下就像猪圈里发情的公猪,一直哼哼唧唧的,嚷着这里疼那里痛的。阮沅坐在一旁,冷笑不已。
到了派出所门口,一个戴眼镜的警察客气地请阮沅下了车,待到阮沅和男生下了车,他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示意驾驶员将装有关三一伙的继续往前开。
阮沅不明就里,拦在车头前面:“这位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送他们去医院。”眼镜伸手一指不远处:“呶,看见那个红十字标志了吗,四人医就在我们所附近。”顿了一下,他又似笑非笑地看阮沅一眼:“我们法制社会也是讲人权的,你们外国人不是最讲人权吗?”
眼镜话音刚落,阮沅已经预感今晚的事即使她占理,恐怕也不会像她原先所想象的那般容易了结了。
阮沅扭头朝一直跟着她的男生笑笑:“对了,我叫阮沅,三点水的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邵程。”仿佛生怕她不知道怎么写,男生还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阮沅点点头:“我记住了,陆邵程,待会儿进去,你不用再多替我说话,知道吗?”
陆邵程有些执拗地看一眼阮沅,调开视线,轻声说道:“我尊重事实。”说完便迈开大步走到了阮沅前头。
阮沅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暗暗保证,虽然这里不是巴黎,但是我还是会竭尽全力,不让无辜的你受到波及。
阮沅和陆邵程被分别带入了两间询问室。负责询问阮沅的是眼镜和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警官。
眼镜大概在心底斟酌了一番词句,开了口:“阮小姐,请你将今晚的事情具体、完整、真实地叙述一遍。”
阮沅听到对方三个加了重音的排比式的词语,只觉得胸中一股恶气,恨不得登时发作。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强行忍耐,面无表情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做完笔录,趁着女警察让阮沅在笔录上签字摁手印的当儿,眼镜出了询问室。
没等阮沅拿纸巾擦干净食指上的红印油,眼镜就拿着一叠纸又进来了。
“阮小姐,关三他们的诊断报告已经拿过来了。因为你们双方都有过错,我们的意见是以调解为主。因为对方毕竟受了伤,我们的意思是医药费你象征性的承担一部分,我们再帮着说和说和,做做关三的工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阮沅有些错愕地看着对面的眼镜,不知道是不是中文太过博大精深,什么“象征性”、“说和”、“做工作”这些词汇,她明明都懂得它们的意思,可是从眼前这位警官的口中滚珠子一般出来时,她却迷惑了。难道这种黑白分明、铁板钉钉的事竟然还可以用这样和稀泥的方式“调解”掉吗?于是阮沅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可能,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他们敲诈勒索,随身还携带有管制刀具,简直就是具有□□性质的组织犯罪,而且我看关三对在摩曼写字楼附近做生意的小贩的情况还挺熟悉,连人家家里有孩子上高中都知道,绝对不是第一次敲诈。在你们管辖区里却存在着这样一帮渣滓,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失职吗?”
女警察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瞥了阮沅一眼,掀了掀嘴角,低声说了一句“有病”便又低头玩手机了。
眼镜则玩味似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盯住阮沅:“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调解不成,我们有权对你们进行行政处罚,最高可以处以15日的拘留。阮小姐想必是常年居住在国外,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这句话已经半是威胁了。按照阮沅的脾性,这件事自然不能就这样“善了”,只是如今她初来乍到,在蔺川全无根基,里头还夹着一个无权无势的陆邵程,她当然不惧这么几个烂人,可是陆邵程却不行。一时间,阮沅陷入了两难。
伍媚,对了,伍媚在蔺川,她交游甚广,又长袖善舞,或许可以帮忙。想到这里,阮沅灵机一动:“我身上没有带现金,你帮我打个电话,让我朋友送点钱过来。”
眼镜只当阮沅终于识相了,自然欣然答应。
阮沅凭着记忆报出了伍媚的手机号码,眼镜拿座机拨了号。电话很快被对方接起。
“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过于动听的男声使得眼镜有一瞬的怔愣,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城中派出所的警察,您的朋友阮沅小姐与人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造成了对方几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请您来城中派出所一趟。”
“好,我马上就到。”
眼镜还想提醒对方不要忘记带医药费,可惜对方手机挂的特别急,他只得悻悻地搁下了听筒。
很快,询问室的门被打开一线,一个理着极短平头的警察探头进来说道:“钱所,那个叫阮沅的女人的朋友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阮沅赶紧抬头,然而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秦亦峥,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你来做什么?”她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莫名的恼怒、羞辱像一条套在她脖子上且在不断收紧的绳子,让她双颊发热,呼吸不畅,可是其间分明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和安心。
阮沅的态度让秦亦峥隐隐有些不适,他极快地打量她一眼,见她没有受伤,便淡淡地别开眼睛说道:“不是你把我的号码报给了这位警官吗?”
这句话立刻叫阮沅成了被踩到尾巴的猫:“我没有。我报的是伍媚的号码!”
秦亦峥蹙了蹙眉毛,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阮沅面前,然后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最近的那通已接来电。询问室桌面上的电话不出意外地响起来。秦亦峥淡淡地瞄一眼咬住嘴唇的阮沅,摁掉了电话。
“我没有想找你。”阮沅努力挺直背脊,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漠然和平静:“我也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是误会。现在你可以走了,秦总。”
秦亦峥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女人,她就这么笔直地站着,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为的只是抵抗他。整个认知让秦亦峥倏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