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月上柳梢头 （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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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打开那个袋子，一串圆润的佛珠话就落在受伤了，触手温润的菩提子，颜色投柔和，每个珠子都是大小相近，看起来是经过仔细挑选的。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纪念和佛头都是用上好的白水晶做成的。这些水晶珠子似乎有些眼熟，雨化田猛的想起来是太后赏赐给万贞儿一件白水晶的手串，那个时候小丫头还是满心欢喜的戴在身上好几天呢。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见她戴着了。“何苦要把你心爱的东西给拆了，太后赏赐给你的手串不好随便拆了。”雨化田摩挲着温润的珠子，似乎能闻见上面浅浅的清香。
“这不算什么，我觉得给你更合适些。我整天在太后身边的服侍，端茶递水还要点火做点心，水晶很娇气，怕热不耐高温，没得那天碎了岂不是叫人看着我不珍惜太后的赏赐么？反而不如送给你的好。时常闲了念念佛，静心养性最好不过了。”深宫生活枯燥乏味，雨化田想必是每天也很无趣，不如学着念佛，一来能清净心性。二来，司礼监的几位大太监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和上司拉近距离的方法就是爱好相同。她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带着满胳膊的珠串首饰，简直是个自己招灾惹祸，万贞儿很清楚地定位，她可不想成为红楼里面被枪打出头鸟的丫头晴雯。低调，低调才是紫禁城里面的生存之本。
雨化田感谢万贞儿的仔细。万贞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佛珠绕在雨化田的手腕上，看着满池子的荷花，看看天上的月亮，低声的说：“其实我一直很想谢谢你，只是我浮萍似地，有了今天也不知道明天在什么地方。拿什么谢谢你呢。想来想去也就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你若是还嫌弃，可见我们不是真心相交的。”人毕竟是社会动物，最可怕的不是被封闭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而是你的身边围着不少的人，他们却都对你暗藏杀机。在深宫里面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弥足珍贵。
摸摸手腕上多出来的珠子，雨化田的沉默一会：“其实咱们是一样的处境，何苦整天想这些烦心事呢。这个东西花费你不少的心思，我心里领情了，既然咱们是真心做朋友的，就不要弄些虚礼了，以后我们互相照应，在宫里谁敢欺负你！”想起上次盖荣庆的事情，雨化田眼神一暗，又有谁痴心妄想了。
“是，看着你的势头一准是年少有为，等着你升任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万贞儿一笑拉着雨化田向着湖边走去。雨化田抓住她的手：“别往前了，你仔细着掉进了水里面，这会黑洞洞的，回头出来个什么东西把你吓着了，又该是——”想着哪天在御花园被夜枭的叫声吓着，万贞儿做悠嘻猴枹树状的万贞儿，雨化田心里竟然有些期待，这个时候再出来一只什么东西吓吓她也好。也省的她整天看着什么都新鲜。
“又拿着上次的事情寻开心！我这会子不害怕了。当时我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如今我还想抓一只白色的雪鸮养着玩呢。”哈利波特看多了，万贞儿开始做白日梦。万贞儿拉着雨化田坐在湖边的一块青石上，脚下便是脉脉的流水，远处是田田的荷叶，湖边全是柳树，长长地枝叶垂到水面上。真有点荷塘月色的感觉啊！雨化田坐在万贞儿的身边，他原本是好些话要和她说的，可是此情此景，他反而是一句也不想说了。就想着月亮不要落下去，这个夜晚不要走。
正在两个人沉醉的美景里面互相靠着想心事的时候，远处的荷叶忽然剧烈的摇摆起来，雨化田警觉的伸手想把万贞儿护在身后，谁知万贞儿却是一脸兴趣的盯着晃动的荷叶，猛的捡起来一块小小的石子扔过去。竟然是一只美丽的白鹭从荷叶伸出飞出来，洁白的羽毛和优美的姿势，倒映在月光下的水面上，说不上来的美丽。
万贞儿惊喜的抓着雨化田的胳膊：“快看啊，多美的白鹭！寒塘渡鹤影，果真是叫人心里一动的美景。”
可惜雨化田没看见过千年大坑红楼梦，更不知道史上最大的大太监曹大大设计的大观园赏月的美好意境。对于眼前的景色，他是经常看见的，要知道在太后和太皇太后来之前，雨化田已经带着锦衣卫和龙骧卫的人把功德寺整理了无数遍了。对于池塘里面的有多少白鹭和野鸭子，他都数清楚了。对于什么的花开鸟鸣的景色他也是熟视无睹认为没什么稀奇的。他无奈的看着万贞儿一会，终于确认了这个丫头的确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过大世面！万贞儿：……
“今天你累了一天了，还不要回去歇一歇么？”虽然他也不想离开，可是夜色渐深，雨化田看着万贞儿身上穿着是白天单薄的衣裳，他担心万贞儿被冻着了。搓搓手：“一点也不累，我觉得这样坐着什么也不想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熨帖了。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横竖这个地方还会有刺客不成？”万贞儿转过去看看雨化田，他负责警卫随扈，一天到晚的绷紧神经，自己还拖着他出来溜达是有点太不为别人着想了。
“没事，白天的时候我还能歇歇。我已经叫人把园子都给封起来，也不会有巡逻的侍卫过来打搅你的清净 ，你喜欢坐着看景色就好好地看吧。我陪着你坐一会。白天过去的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吧 。她没说你么？”雨化田还是忍不住问白天的事情。太后身边的方嬷嬷是跟着太后一起进攻伺候的，方嬷嬷一向对着手下的人很严厉，万贞儿前几天刚在太后很委婉的帮着他说话，任何主子都不喜欢奴婢们走的太近。
“没事，我差点忘了，我白天得了大彩头！”说着万贞儿从袖子里面拿住来太皇太后赏赐的簪子给雨化田：“我一盆子洗脸水就得了这个，我只想说盆子里面的珍珠粉和藏红花加在一起也不值簪子上一个珠子值钱啊！”
雨化田接过来那个簪子沉甸甸的，上面的珍珠闪闪烁烁：“看起来太皇太后是真的上年纪变得慈悲起来了。她是看见你依旧尽心服侍，才赏赐你的。以后你可以安心了。”太皇太后似乎是谅解了万贞儿当初的不识抬举。
想着朱祁镇刚登基的时候太皇太后和太后之间的暗潮汹涌，万贞儿无奈的叹口气：“我们还真是身世沉浮雨打萍啊，上面的主子们一句话就是天摇地动。可怜见的郕王和吴太妃，又成了被遗忘的角落了。皇上大婚，郕王进献的礼物真是可怜得很。一个没有就藩的藩王，在京城里面也就是剩个名声了。依着我看他还没司礼监这些公公们体面呢。白担着一个亲王的虚名。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万贞儿感慨着朱祁钰的没存在感，如今京城里面谁理会他 ，朱祁钰成了最没存在感的王爷了。吴太妃出身低微，朱祁钰一直到朱瞻基临死前才被承认为皇子，可是谁能料到不就得将来他能登上皇位呢。过这事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等着朱祁钰登上皇位那些当初轻视他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啊。
正在万贞儿想着以后的事情，雨化田忍不住问道：“虽然做奴婢的都是看主子的心情，但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过，万贞儿真的感觉忽到寒浸浸的凉意，她忍不住抱着胳膊，瑟缩下，下意识的靠在了雨化田的身上：“什么打算，我正想求你件事呢，宫内可是有什么定例，宫婢们是怎么样才能出宫呢？”辫子朝小说电视现代很多，辫子朝的规矩似乎是宫女们到了三十岁放出去，后来年纪又降低了。据说清朝继承了明朝的制度，万贞儿开始计划着自己怎么能出去。只是平常也不敢明着问，和姑姑们说话的时候，竟然没听见任何关于出宫的话。万贞儿不淡定了，她看着方嬷嬷头上的白发，心里拔凉拔凉的，莫非老娘真的要成了深宫老嬷了？想着有朝一日她和容嬷嬷似地，拿着钢针扎年轻漂亮的小宫女——万贞儿心里哀号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雨化田的身体僵一下，他貌似不经意的挪动下身体叫万贞儿整个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远处的荷花，一支白色莲花在月光下亭亭玉立，又遥不可及：“你真的想出去！”
“当然了，我很想出去。我就是在里面顶天了就是方嬷嬷的样子，做个老尚宫。等着七老八十的才能出宫恩养，家里的人也没有了，只能在庙里吃斋念佛等死混日子。不像是你，若是努力一下，不说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了，出去做个镇守使监军什么的，日子不要过得太潇洒。没准你还能在史书上名垂千古或者遗臭万年的。我呢，身为女子，朝堂是没我的份了，不如回家找人嫁了，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好么？”万贞儿幻想一下自己未来的种田小日子，农妇山泉有点田，不对，是农夫！纯绿色天然无污染，种田文才是我的菜啊！被现代社会荼毒坏了的万贞儿十分向往纯天然的生活。自己养农家土鸡，随便吃！吃货的理想。汗死……
就在万贞儿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面，雨化田的耳朵却被“嫁人”两个字刺疼了，他下意识的想说“你留下来”，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叫她留下来呢。她留下来，自己能给她什么样子的生活呢？
佛珠嵌进了皮肉，冷静下情绪，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接着问道：“你只想要那样的日子，其实出去嫁人，容我说一句，你这个年纪可是危险了。外面万贞儿这个年级的女孩子都基本上要嫁人了，就是没嫁人的，也都有了人家了。”年纪，上一辈子每次在相亲的时候的就被捅了肺管子的字眼又出现了。万贞儿怒了，这辈子老娘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的。她才十五岁好不好，想当年她这个年纪还在为了考高中奋斗呢！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花猫，噌的一下刚才还在念叨着寒塘鹤影的文艺青年瞬间变身了女王发飙了。尼玛的，老娘还是个萝莉，萝莉！还嫌老，你们这些变态的恋童癖！作者：……其实你也就是披着个萝莉的皮，内心根本是个灭绝师太了。
修长的眉毛竖起来，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好像是太后身边的狮子猫生气的样子：“这叫什么话？我正在如花年纪，怎么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不挑拣别人就念佛吧，还敢跟着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骨头轻的没有二两，纯属找抽！我穿的了水手服，挥的起小皮鞭——哈哈剩下的我是胡说的！”雨化田脑门上的黑线一下子成了庐山瀑布了，心里暗想着难怪她被方嬷嬷选中了，要做她的接班人呢！这副样子简直和宫里老嬷嬷们教训小宫婢是如出一辙啊。雨公公，你认为她是挥舞小皮鞭教训小宫女么？你太天真了！
不过雨化田倒是没觉得万贞儿不善良不宽容，反而是觉得她刁蛮的可爱。（那是因为你们越来越趋同了！汗死！）
“咳咳，其实我说的是，你要出宫要等着年老了才能出去，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还要看机会。皇上每当大旱或者天象异常的时候，大赦天下，才会出去呢。”雨化田慢吞吞的说出叫万贞儿失望到了几点的话。看一眼石化的万贞儿雨化田内心有些不忍了，他迟疑一下还是很出手握住了万贞儿有些微凉的手，悄声的安慰着：“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叫你受欺负。”在内心，他补上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股寒气从内心深处缓缓升起，就好像是湖上蒸腾起来的雾气，悄无声息，可是却能弥散侵入任何的缝隙。万贞儿靠着身边暖暖的身体，沉默了半晌。他们就这样互相偎依着，一直到了远处的天边逐渐有些鱼肚白。万贞儿再也不能控制的情绪，她忽然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雨化田，把自己深深的埋进雨化田的怀里：“借我靠一下，我需要冷静的想想，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出不去就想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说不愿意，你也不会答应的。嗯，咱们是好朋友，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其实你现在已经很稳固了，皇帝大婚之后，太后身边也没多少事情，宁寿宫里面的日子就会变得十分清闲的。你若是也做到了掌事和典事，要是能出宫见家人的。你四岁就进宫了，根本也不知道外面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按着我说外面的日子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一点也不惬意，不如好好地在宫里呆着。你整天想着出去只会白给自己的增添烦恼。不如现在宫里好好地积攒些银钱和人脉，日后真的能出去了，你的日子也好过的多了。若是你愿意，可以慢慢地提携下自己的弟弟。他若是想从戎，我倒是能帮着他在京畿附近安插个地方。以后你出去了，他自然不敢慢待你。”雨化田认为万贞儿在深宫里面长大，对着外面的生活想的太理想了。
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万贞儿脑子里很冷静的把自己的处境盘算一遍，的确，雨化田说的没错，这个年头一个女人是大可能活的太恣意轻松的。第一，这个社会，她不是个独立的个体，没出嫁的时候是别人的女儿，等着她出嫁了就是别人的妻子，甚至丈夫死了，她也只能是谁谁的妈，或者谁的寡妇！遇见个要讨小老婆的男人，万贞儿发现自己不能离婚，也不能有任何惩罚渣男的办法，只能干看着白瞪眼！第二，她就是闯出来一番天地，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想着这个身体的父亲，万贵的古板思想。万贞儿无奈的承认雨化田说的很对，还是宫里混着强啊。谁知在封建统治阶级的大本营，竟然给女性提供了嫁人之外的出路。
拍拍雨化田的肩膀，万贞儿无奈的坐直身体：“多谢你开解我，你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想的太简单了。已经这个时候了，累的你一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我们回去吧！”说着万贞儿站起来，对着雨化田伸出手：“能遇见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也是我没白在宫里受了这些罪。”在万贞儿心里雨化田已经成了她在这里最铁的闺蜜了。雨化田看着面前的手，盯着看一会才一跃而起，拉着万贞儿走了。
太后看着万贞儿端上来的茶，笑道：“好清香的茶，在宫里哀家怎么没吃过？”
“是荷叶上的露水冲的茶，宫内荷花少，更不要说收集起来泡茶了。到底是佛寺，这里地方大，荷叶长得也好。”万贞儿笑着把茶杯奉上。
太后品尝着清纯的茶，看见她有些黑眼圈的脸：“可怜见的，茶倒是极好的，只是你晚上上夜 ，早上还要收集露水。这样的事情叫旁人做就是了。何苦要这样累着自己呢。既然大家都喜欢这个清净地方，再呆上几天回去也不迟。”太后也喜欢这个清净的地方，大方的给大家争取在外面多几天。听着太后的话，服侍的奴婢们都是喜形于色。久在紫禁城这个金丝笼里面，出来放风太难得了。
等着万贞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却看见了周小红正在等着她呢，见着万贞儿进来上前拉着她的手：“我要回去了，我方才跟着皇上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倒是看见了太皇太后宫中的人在说些什么，她脸上有些不快的样子，我赶着回来和你说一声，晚上太后过去伺候晚膳的时候你小心些。”说着周小红忙着走了。
万贞儿看着周小红的背影，暗想着太皇太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月上柳梢头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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