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再次与你相遇》被杀死的知更鸟

16、第 16 章

　　古老传统的日式建筑，别致精巧的碎石子庭院中，种着一株枫树，看着它伸展的枝干和青翠的树叶，不难想象当秋天来临，所有的树叶变得像火一般鲜红，随着清风缓缓飘落，那景象会是如何美丽动人。
　　风见清穿着一件映有红色枫叶的白色和服走在木质地板上。他赤着脚，紫色的长发用一根精致的蝴蝶簪子挽起一部分，簪子上的蝴蝶做的栩栩如生，蝴蝶翅膀上还镶嵌着各色闪亮珍贵的宝石，十分华丽耀眼，从远处看就如同一只迷路的蝴蝶，正在紫色的发间停留。
　　他脚步轻盈，顺着庭院中的走廊行走，来到枫树正对着的房间前面。房间前面早有仆人正等着他，仆人跪在地板上，双手抓住拉门轻轻打开。
　　房间里面躺着一个人，苍白美丽的脸庞，紧闭的双眼看起来就像一个睡美人。
　　“你来了。”真田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吧。”
　　“因为我接下来还有事，所以就早一点来看幸村少爷。”风见抓起幸村的手，从身边仆人替他携带的药箱中拿起一根针筒。
　　“好了，我要为幸村少爷用药了，真田先生，可以吗？”风见带着讥讽地看着一旁的真田问道。
　　真田没有回答，他斜眼看了一眼风见，然后转头专心地看着沉睡的人。
　　风见也没有等他的答案，他拿起针筒将里面的药注入手臂中。
　　“······这药真的有效吗？”真田看着那人依然苍白的脸问道。
　　“哎呀，到了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风见收起针筒，“可以哦，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你就照那些庸医们说的做，早点替他准备葬礼吧。”
　　真田转头狠狠瞪了一眼风见。
　　“我知道的。只要你能救他，不管什么，我都会照做。”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呢？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变得疯狂而又弱小。为了那个人可以牺牲自己，为了那个人可以伤害别人。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可以在这个世上为所欲为啊。风见看着那个跪坐在床边的男人。
　　真是愚蠢而又可悲。

　　天空阴沉沉的，一直下着雨。因为手冢和龙崎的阻止，越前今天没有去海边，他无所事事地坐在窗户前面，透过玻璃看着外面。
　　“他总是这样，除了去看海，就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什么也不做，只是那样看着外面。”龙崎在一旁看着越前的背影，对手冢说道，“看着他的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他应该找点其他事来做。”
　　“我也这样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对他的健康也有影响。”手冢思索着说，“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些简单的游戏让他玩。”
　　后来，手冢接了一个电话，离开了，龙崎在别墅里找了找，然后拿着一些小游戏来到越前面前。
　　“越前，我找到一个拼图，我们来玩拼图怎么样？”龙崎拿着一个拼图盒子在越前旁边摇晃。
　　“没兴趣。”越前看也没看就说道。
　　“那象棋呢？我虽然下的不好，但是，如果越前想学，我可以教你。”龙崎又把一个棋盘摆出来。
　　“我不喜欢下棋。”
　　“那拼字游戏呢？”
　　“ ······”
　　“啊，对了，我们来打电玩吧，别看我这样，我很·······”
　　“够了！”越前终于转过头看着龙崎，“你让我一个人呆着行不行？”
　　听见越前生气的声音，龙崎平静地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越前，我知道失去了网球，你很痛苦，可是，网球并不是所有，你才21岁，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找寻其他你喜欢的事，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你可以去尝试。”
　　“你知道？”越前讥讽地勾起嘴角，“对啊，我还可以去下棋，我还可以打电玩，如果愿意，我甚至可以去划船。”
　　“但是，那又怎么样？失去了网球，我很痛苦？说的就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网球对我来说并不是失去了就可以用其他事来替代的东西，网球是我的生存意义，从我出生开始，网球就是我的全部了。我爸爸曾是网坛上的武士，是传说般的存在，他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每天每天在家陪我打球，因为，他说这样更有趣，陪我这种小孩子打球，比参加大满贯更加有趣。我知道，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我可以打败他，总有一天，我可以站到世界的舞台，实现他的梦想。”
　　“离开美国时，我完成了美国青少年网球赛4连霸，回到日本，12岁时，我就成为了日本国中生中的最强者。13岁，我打败了日本高中生中的第一人。14岁，我开始参加职业比赛，15岁时，我更是进入了美网公开赛的前十名。你知道这有多么的困难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我吗？没有任何人曾像我这样，我是为了网球而生的人，我是未来网坛的支柱，是将来毫无疑问的NO.1。”
　　“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就不能再打网球了，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我多么渴望，无论我多么在乎，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因为一切都脱离了轨道，我再也没有机会成为NO.1了，甚至连重新站上网球场都再也做不到了，我什么也不是了。”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曾在某个领域所向披靡，如果你也曾为了某件事付出了一切，如果你也曾将某件事当做生存意义，如果你也曾失去了它，那么，你就可以知道，我现在是不是痛苦。”
　　“是的，我才21岁，我还有大把的时间，但是，我的人生早在15岁时就结束了。”
　　龙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他，第一次深深感受到，面前这个人到底失去了什么。
　　“怎么，失望了？”越前看着面前这个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女子，“对啊，我早就不是你心中那个光芒四射的王子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脾气坏，刻薄，而且冷酷无情的废人，所以，你不用再照顾我了。”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当手冢回到别墅时，龙崎正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
　　“你在干什么？”手冢惊讶地拉住龙崎。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照顾他了。”龙崎抬起通红的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不停流下，“我以为，我可以帮助他，我以为，我能够理解他的痛苦，但是，其实，我什么也不懂。”
　　“一直看着从前的人不是他，真正放不开过去的人是我，正因为知道曾经的他，所以，才无法接受现在的他，所以，才会在无意中一直逼迫着他。”
　　“我没有办法帮助他，没有办法了解他的痛苦，甚至没有办法正视他，只要呆在他的身边，过去就会一直不停地折磨我，即使一直努力掩饰，想要坚持下去，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陪在他的身边。”
　　“越前看见了我的痛苦，一直注视着远方，什么也不在乎的越前，只有他，看见了我藏起来的痛苦，然后，回应了我的求救。”
　　手冢放开手，龙崎没有打伞就那样走进雨中。她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回头。
　　“手冢学长，越前其实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还是那个失去了一切，在黑暗中彷徨的少年，他还是那个温柔却又笨拙的骄傲少年。”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淌，她笑着开口。

　　“他还是那个，我一直喜欢着的越前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