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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29抹茶红豆夹心松饼(3) ...


  •   她找了个由头跑去阳台上晾鞋子,用冰凉的手背去贴自己滚烫的脸颊,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微博:我永远不会告诉你那一刻你的样子是怎么样蛊惑了我躁动的灵魂。

      温泉酒店所在的起龙镇没有什么大的工业项目,所以空气质量非常好,连带夜空也很美,趴在阳台上看去,冷月清辉,山影沉沉,兼有松涛阵阵,突然就有了那种在无边的黯黑肃重面前喘不过气来的渺小感。

      男人还坐在床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许彧一眼看到桌上的化妆包里露出埃及魔法膏的盖子,就拿过来挖一小团在手里捂热了,化成了液体状的润肤油。

      她走到蒋锐锋跟前站着,拉起他的手把油揉散在他手掌和指尖。

      他仰望着她安静的面容,低声问道:“和我在一起,我惹你最不高兴的事是什么?”

      “没有。”回答迅速又恳切。

      蒋锐锋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听她继续说:“因为太多了,比不出来最高级。”

      许彧故意低着头不去看他,手马上被他攥紧。

      “你本是个有话就说的性格,为什么不高兴了从来不对我说?”

      她竭力忍住笑,把手指挣脱出来,替他揉搓着手掌边沿有点干裂的部分,嘴里道:“你太忙太累了,面对着你,看着你的时候,又觉得不说出来比较好……”她声音越来越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笑着猛然间就真挚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个人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静。

      她的手指安静温柔地抚过他的手指,把油脂晕开,揉进皴裂粗糙的肌理里去。

      她好像总是这样做着好像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去打扰他,可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有软弱崩溃的时候,他不再只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撑不下去还有她当后备军会帮他。

      蒋锐锋突然觉得有点感动,鼻尖都有点发酸。

      他挣脱开手指,把许彧拉到床头的小熊那里,轻压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把憨态可掬的白色小熊塞给她抱着。

      许彧一脸不明所以地看他背过身去,伸手扯了酒店赠品袋上鲜红的带子,蒙住了她眼睛。

      她立刻笑起来:要不要这么幼稚啊?但还是让他把带子在脑后系好,听他的脚步声走远。

      蒋锐锋的声音从沙发圈椅那边传来:“没有我在跟前,你现在可以说了。当做讲别人的事那样。”

      “是树洞吗?”许彧开着玩笑,还装作在空谷中一样,喂喂地叫了几声,又装作回声喂了几声。

      他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喂,讲别人的事是用第一人称、第二人称还是第三人称?”

      “随便!”蒋锐锋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许彧忽然又想起一茬:“要按时间顺序吗?”听见他站起来,过了几秒身下的床垫好像承了重被压下去一点,然后,头就被轻轻地敲了一下。

      她听见他又回到椅子那边,许是安静地坐着。

      五色令人盲。

      缎带柔软又厚实,他绑得有点紧,只有边缘上有些微的光透进来。或许在黑暗中,人真的比较容易面对自己的内心。许彧渐渐平静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今年已经三十而立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有自己成熟的观念,别人,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可是,偏偏有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连我跟男性朋友吃饭什么的都要干涉,我不认同他的想法他就跟我别扭,还倒打一耙说我把他当做无聊无趣的消遣!”

      半真半假地说了一气,听他没开口,许彧又继续讲:“然后,那个脾气坏又冷漠看起来不会有女人喜欢好像也没喜欢过什么女人的坏家伙,突然冒出个旧情难忘的前女友,她把写了自己名字的唇膏放到一个袋子里,那个坏家伙居然就把这支唇膏和一双拖鞋一起送给了自己的女朋友……”

      蒋锐锋惊异地走过去盯着许彧的脸——他从不知道有这么狗血的事情存在——许彧脸上隐隐有了怒气,说着说着真的生气起来。

      “后来那位了不起的EX(前女友)还找上门来,对现任女友说我如果当时不离开,是不是后来的人就没有机会了?”

      他反应过来,一把连着小熊把她抱住,嘴里着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对不起,对,我不知道这些事,……,你伤心了吧,怎么会这样,对不起,是什么时候……”

      许彧想起了听到的很多过去,不由得满心酸楚又不甘不忿,气得脸都红了,狠狠地把他推了个趔趄,连小熊也随势掉在了地上。

      蒋锐锋愧疚着急委屈什么的混在一起,有点不知所措,又不敢去碰那发怒的野马,但是又心疼,只好站在她面前,低低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彧把那带子从眼睛上扯下来扔在被子上,静默了几秒钟,没好气地继续说:“去年五一假期我请你吃饭那一次,说话表情特别膈应人,还说走就走,连酒都摔了,把我一人丢那儿,尴尬死了……分手就分手,用得着那么难看吗?”许彧想起当时本来另有一番说辞,被他话赶话说出了“不再见面”之语,然后居然不顾而去,连电话也不肯接,后来她只能宽慰自己:没事,他只是并不喜欢你。

      蒋锐锋听她说“分手”,盯着她幽幽地开口道:“我没走……而且,我当时真以为你是喜欢杨正要和我分手的,很生气。后来知道了......,对不起。”

      许彧愣了一下:“你没走?”

      “我在街对面等着,心想你若给我拨个电话就马上过去。你出来以后,马上坐出租车走了,看都没看一眼对面……气得我把手机都摔了。”

      这么会这样?
      恋爱里的人啊,怎么这么作,而且是互相作。一个想着,你居然不给我打电话啊,迁怒到把手机都摔了;另一个想,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说再给你打电话,结果打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
      许彧糊里糊涂地想,OMG,我们真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啊。

      “那,那天你不是想跟我分手吧?”

      “那时候根本就不是明确的男女朋友关系,哪有神马分手不分手的!”

      蒋锐锋气死了她这个时候还在说那套“名正言顺”,着急地把话题带回来:“你那天要跟我说什么?”

      他黑亮的瞳仁很是清澈,许彧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脸上的期待很急切很真挚,她觉得自己好像硬不起心肠说反话来气他,但也不肯说出实话来让他得意,只好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那时候已经喜欢我了是不是?”

      许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倒好,开始跟我要表白了?

      她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闭着眼睛自顾自说道:“有一天,我男朋友喝醉了,我照顾了他一晚上,看他那么难受,心疼坏了。第二天我走出他家门的时候,在电梯上碰到一个打扮很漂亮的女人,手里提着个特别精致的水果篮。不久,我就知道,我男朋友在校友聚会上是为了一个女人喝醉的。过了几天,在我男朋友家看到了那个水果篮,然后水果篮的主人也来了……”

      “我要解释一下!”

      许彧愣了一下,睁开眼发觉蒋锐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蹲下,但还是下意识大声地顶回去:“树洞不可以解释!”

      温热有点粗糙的手指捂住了她的嘴:“我说过:你可以骂我,可以咬我,但是不能冤枉我!”
      “我那时喝醉确实是为了帮伍云杰,但是我跟她之间绝对没有任何超越友谊的关系,我那天睡得死根本没听到有人敲门,水果篮是后来保安拿上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传闻会传成那样……”明明是事实,蒋锐锋不知道自己此刻说出来怎么这样连自己都觉得无力兼心虚,他一时语塞,半晌才补了一句:“我对你是认真的,一直都是。”

      许彧听了这句有点心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同一句话?

      “我喝醉了那一次,我心里一直非常感激你,我那么脏你都没嫌弃我……”他语气里有种知道自己被爱着的小小骄傲。

      从那时候起,我就想得很清楚,一定是你,蒋锐锋这么想着,站起来走到电视边,扒拉开桌上的一些杂物,拎出许彧的那串钥匙,握着那个芥末绿头发梳着丸子头的娃娃说:“还记得这个吗?”

      许彧也想起来:“所以你费力去弄了这个娃娃来?”

      蒋锐锋沉默了几秒,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我其实不怎么会跟人相处,朋友也少,更不知道怎么去对人好……但我一直在学习,跟周围的其他人,也跟你,学习怎么样让对方高兴……这一点,你不能无视我。”

      蒋老师平时不爱说话,但他一开口就觉得讲得透彻,没废话。这是张芊说的。

      人是聪明的,也比较稳重,话不多但都能说在点子上。这是伯父许家勉说的。

      脑子里有货,手里有活儿,还能忍住不多话的男人,我看得上。这是未来岳父许家励说的。

      逻辑不错,一点就通。这是准岳母汪律师说的。

      许小彧你这点儿微末道行根本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这是兰晓初说的。

      许彧有点迷迷糊糊地想,还是晓初说得对,这个剑走偏锋的家伙,每次说的话都有些出乎意料,但自己真的没有招架之力。

      他抱住她,身体的温热透过衬衫传给她,嘴里倒还在说:“我这么大个人却最怕你生气,别生气了好不好,慢慢说,我一条一条跟你解释好不好?”

      许彧仿佛听得到他心脏的跳动,是真的着急,带着种坦白至诚,好像急得想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一样。

      被一个人孩子般地爱着,或者说,被一个人用他最赤诚的一面爱着,那是怎样一种酸楚的甜蜜啊

      她伸手搂着他劲瘦的腰,手臂慢慢收紧,感受着这个男人熟悉的身体线条,呼吸着熟悉的干净浅淡的男人的味道,像被催眠了一样什么也不想说。

      ————————————————————————

      所有人都知道一条定律:每个人都与这个星球上其他60亿人中的任何一个不同。

      因此,每个人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唯一性。

      正是这种唯一性使得我们区别于他人,也正是这种唯一性注定了没有人和我们相同,也就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地理解我们,也许就是在那些我们最需要理解的时候。

      即使深深相爱的两个人,也不能保证灵魂处於同一波动频率上——这是蒋锐锋最头疼的问题。

      比如,他爱的那个女人,嗜读任何跟密码、推理、侦破抑或解密有关的书,普通的电视剧看五分钟就能说出梗概,跟完全没见过面的他的同事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再听几分钟客套话,有时候也能把性格说个七七八八……谁看她都是聪明爱读书有学问的样子,甚至还有外号叫“许克里斯蒂”,可是他给她近在咫尺的密码,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而且根本没有迹象表明,她会很快注意到。

      又比如,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的爱人会以某种闪亮的面目出现,最常见的就是英俊的白马王子,或者美丽闪亮的公主。蒋锐锋其实一直想有这样一个爱人,她会无条件地包容自己的错误渺小软弱等等一切和人类美好品质无关的负面弱点。

      蒋锐锋刺啦一声,把洁白的蕾丝窗帘拉开了一半,早晨清新的光线透了进来,照在床尾。刚出炉的热乎乎的抹茶松饼轻轻放在床头,浅褐色的纸袋半敞着,满屋子都是温暖的甜香。

      他望着埋在柔软白色羽被里静谧安详的睡颜,满心的柔情。

      很早他就发觉,许彧绝对不是他期望的那样一个人!相反,她好像非常痛恨懦弱不讲道理明知故犯什么的,有时候正直得有点偏执的傻气,什么都要讲个对错,就像英语里的politically correct(政治正确)。
      他好像能隐约感觉到:她讨厌一切的“不对”。

      他坐在床边,想着很多事,喟叹着,抚着她散乱在被褥间的长长的黑发,想起她的身体——多么丰满柔软,柔若无骨,只有被她敞开胸怀紧紧拥抱过的人才知道;她的面孔——多么生动美好,特别是在那种甜蜜又痛苦的快乐里紧蹙着眉无力抗拒的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29抹茶红豆夹心松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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