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抬爱》皇濯逸

4、烟笼寒水子莫非

　　不知道园子外面什么时候散的伙，那个莫混蛋倒是没再叫人来揍我。毕竟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他难堪。
　　我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疼疼疼，疼死我了。
　　他妈的一个个下手都那么狠，脸也肿起来好多。都他妈的不是好人！
　　……呜呜……
　　我拽过被子，抱在怀里。闭着眼睛眯着。
　　等我醒了，外面天已经黑了。
　　莫混蛋还真混蛋，过了饭点儿都没人来送饭，看来真打算饿死我。
　　我掂掂茶壶——凉水。虽然现在是春末进夏，可我也不要对不起我的胃，好像喝了凉水会更饿……
　　我走到园子里溜达，要求排解郁闷。
　　月亮像嘲笑我似的肿得老圆老大，发出的光也白亮的刺眼。
　　我抱膝坐在水池子边上，看着水面浮动，借着月光反射能看到池底的石头。脱了鞋子，把脚伸进去。
　　“嘶……”凉！
　　我把脚缩回来，踩在池边的石头上。
　　肚子好饿。
　　我是不是命贱，到哪都被人欺负。
　　以前在学校，有人欺负我，弄坏我的东西。
　　现在到这里，还有人欺负我，打我骂我，还不给饭吃。
　　在学校被欺负，小路儿安慰我，翔子还帮我打架，哥们儿们护着我。
　　在这儿被欺负，没人向着我，也没人护着我。
　　谁想在这里吃白饭啊！
　　我最擅长的是电脑、英语、日语。在这里，这些都是个P，没一个管用的！
　　体力活的话，我这小体格能干什么？
　　他们说得对，我这样的也只能卖了！
　　以前，我老爸不要我和老妈，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我觉得无所谓，我还有我老妈。
　　现在，这个爸对我明显的嫌恶。我也无所谓，又不是我真的爸。
　　越想越觉得我自己没用，大三快毕业了，我嗝屁了。
　　在这里活过来，却还是命虽。连亲爸也讨厌自己。
　　“靠……”我吸吸鼻子，这是我到这儿来第一次哭。
　　我觉得委屈。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坏事也没做。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委屈……
　　操，难受死我了……
　　[有所谓！]我站起身，踢打着水面。我所有的“无所谓”都有所谓！谁愿意被同龄孩子嘲笑没爸爸？谁愿意被同学欺负来欺负去？谁愿意英年早逝？谁愿意无故被甩耳光？
　　到这里，谁都没给过我好脸色，就因为我命虽的进了这个“我”的身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胡乱地踢着，水花溅起老高。
　　莫非，莫非，我就真的只是个空谈的假设？！
　　我还真想吼出来痛快，倾吐倾吐我这卑微的委屈。我在这儿一点也不高兴，我还巴不得投个胎重做人呢！也许老天会眷顾我给我一个绝世好命，要我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我不是莫非！不是！不是！”
　　在这里，我谁都不是……
　　一直在想，莫非，你是不是另一个我？
　　我挤了你的位置活着，所以要代替你承受着什么。
　　咱俩，也他妈太悲惨了吧……
　　我安静下来，抱着膝盖蹲在池边。
　　现在的我，回不去了。没有我可以回去的地方。
　　妈，你是不是很伤心，儿子混蛋，离开你了。

　　我脱了长衫，身上一块青一块紫。又酸又疼，没有小路儿帮我上药，也没有哥们儿给我报仇。我一个人，比哪次受伤都疼。
　　我走进池子，池水很凉，我想冷静。
　　连头一起扎进水里，我坐在池底，受伤的地方被水冰得很舒服。我的长头发在水里游离着，映着蓝色的月光。
　　突然一个力道，我被人抓住手臂从水里拉起来。
　　睁开眼对上的，是莫靖离闪过一丝惊慌无措的眼神。
　　“你寻死？”池水溅了他一身，整齐的束在脑后的头发有几丝贴在前额，挂着透明的水珠。
　　“……”我不想解释，也觉得没必要。狠狠地推开他，别在老子面前假仙，恶心！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把我包裹起来。
　　一下子被腾空抱起，我着实吓了一跳。
　　“放我下去！”我挣扎着，他妈的打一耳光给块儿糖，老子最他妈腻味！
　　“去洗澡，不然会着凉。”他的手抱着我，丝毫没有动摇。
　　“他妈的！老子自己会走！不用您老人家费心！”
　　凌厉的眼神扫过，带着寒光。
　　我为之一振，收回挣扎的手，不再吵闹。
　　“我是你老子！”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霸道。
　　他命令下人们准备了热水。我就这样被他一路抱着到了浴池。
　　小心的将我放下来，身后池里的水冒着白色的雾气。
　　我们谁都没说话。
　　他伸手脱裹在我身上的袍子。
　　我警觉地后退，避开他的手。对于上次他对我做的事，我还心有余悸。
　　他好像看出我在警惕着，轻轻的叹了口气。
　　“洗完澡，好给你的伤上药。”语调平平。
　　“……我自己洗。”我又没断手断脚，你大可不用态度大转变的伺候我。
　　“……”
　　他没再说什么，旋踵出了浴室的门。
　　我心这才放了下来，水温很舒服。我试着活动全身，一阵酸痛；大致洗了洗便倚在池边，陌生啊，全都那么陌生。
　　好困，想睡。
　　等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已经换好干净的内衣躺在了床上。
　　身边有人伺候着，我喝下送到嘴边的茶，便又躺下睡了。
　　还好被子很暖……

　　虽然身上的伤也擦了药，可我还是被疼醒了。
　　突然想起以前胃痉挛，老妈又恰巧不在家，我一个人抱着热水袋蜷在被子里。好容易睡着了，却没多久又忍着胃痛醒来。
　　和我现在的心情相差不远——想哭。
　　我记得自己确实是一个人睡的，这会儿正开眼，惊了一跳。
　　为什么我和莫靖离睡在一起？！我爬起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我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俊秀的眉毛，长长的眼睫，脸颊轮廓如雕刻般分明，性感的薄唇泛着淡淡的颜色。眉宇间透着风流神韵，宛如惊鸿。
　　“……”好一张美丽的脸。
　　这才失笑我什么时候也穷酸的文邹邹起来了。恶，男人长这么漂亮做甚！年轻时也一定是祸水！
　　他睡着的样子远比他醒的时候要温柔的多了。
　　在这里，14年前的“我”是什么样，我不知道。
　　莫靖离是否知道点什么呢？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讨厌我吧。
　　天儿还没亮，大概还不到4点……3更？4更？
　　“……”
　　我坐起身，想回我的园子里去。反正我也睡不着了，不如回去眯着。
　　这倒霉人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冷眼相待，一会儿又温柔照顾。我可不保证他醒来以后不会把我踢下床。
　　我没那么贱，等着人踢，不如自己走人。
　　“大哥，拜托你可别醒。”我心里默念，让我顺心的回屋眯会儿吧。
　　我小心翼翼的跃下床，抓了椅子上的一件长袍披在身上，轻推开门，开溜。
　　一路溜回小园，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胸口疼，肚子疼，腿也疼。
　　好饿……
　　打昨晚上就没吃过东西，我被虐待了。这么个大宅子，没人管饭吃。
　　这日子怎么过啊！
　　突然有人推门走进来，我抱着被子躺着没动。心想可能是管家老头。
　　结果是莫靖离，我还是没动。我怕扯到伤处，疼。
　　莫倒霉人过来扶起我，不知从那端出一碗热腾腾的咸饭给我吃。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端过来吃，死就死吧，别当饿死鬼就成。
　　莫倒霉人就坐旁边看着，什么也没说。
　　一碗饭下肚，我总算有活过来的感觉。没被饿死真是庆幸。
　　这会儿莫倒霉人拿出一个小药盒，淡淡，“上药。”
　　本来是下人要动手的，抱歉老子有洁癖，自己弄还不行么。遣退了下人，我自己手指剜出半透明的药膏，往伤处抹。
　　有点疼，但是很舒服。
　　“为什么跑回这里？”我低头上药，看不到他的表情。
　　“……”为什么？怕你喜怒无常踢我下床。
　　“睡得不好？还那么早，就醒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起来的时候，你醒了？”
　　“怀里的人没了，不醒的是死人。”
　　“……”莫倒霉人还是一幅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眉宇间透着一丁丁点温柔。
　　终还是没什么话题，温柔不温柔的对我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