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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深山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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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京城外,六百顾氏亲兵,点阵排开,沙场萧萧。
只待元帅一声令下,整装即发,远赴战场,与五万边关大军汇合,上阵杀敌。
虽太子未归,但毕竟已得知生存无恙,有了盼头希望,夏胤帝的精神也是有些好转。每每顾家军远征,他向来亲送,这次也不例外。
携文武众臣登上城关,夏胤帝冲城下挥手。终于,荷京连日来的政局不稳似乎在此刻给了众臣一个明朗的方向,大臣们纷纷跟着自家老皇帝,频频向整装待发的顾家军挥手告别,好不热情。
顾温卿身着雪铠,站在猎猎“顧”字军旗下,身后是幽幽朱红铁军方阵,好不威风!
他朝城关上的夏帝一礼,飞身上马,大声喝道。
“吾,顾家军!”
“吾,顾家军!!!”
六百亲兵齐声一喝!
“愿用吾健儿身躯!抵挡敌人的每一枪!每一剑!”
“愿用吾健儿身躯!抵挡敌人的每一枪!每一剑!!!”
“愿为吾大夏江山!断头颅!洒热血!”
“愿为吾大夏江山!断头颅!洒热血!!!”
“出征!!!”
艳阳下,雪铠凌空甩鞭一马当先,朱甲方阵紧紧跟上。
马踏硝烟起,雄狮战场吼。
可这一切,对于还在艰辛翻越山脉的落难二人组来说,然而并没有什么小鸟用。
夜幕再次降临时,太子采一头倒地,打滚哀号,坚决不肯再动。
“顾小郎!你真的是顾家军吗?!已整整半个月了喂!我们居然还没走出这个鬼森林!”
顾初夏脸一红,撇了撇嘴,双眼有点蒙雾,但一瞬消散。
她再次抬头试图观星,可除了刚醒过来那天大太阳外,之后这个森林山脉的天空居然一直乌云密布,大雨小雨一个接一个下。这不光光害得他们耗费大量时间在避雨上面,即便如此时雨停片刻,天空也是乌蒙蒙的,一颗星星都不给她。
她她她她,确实算是从小被练兵练阵的顾家军一员没错,但父辈大兄心里还是把她当成了女儿家来疼,大抵并没有真的想过要她上阵杀敌,所以……
她的拳脚伎俩确实实在,因为经常生事斗殴经常扁王随,然后经常被娘的四大武妇揍……
但,不得不承认,无论她的兵论技巧再怎么头头是道,行军实战上确是真真渣渣一枚。基础的看看植被判断粗略位置她还算会,看星辨向这课当年考试成绩也相当优秀。但如果一颗星星都不给她,她就立马技穷了。
连续被折磨了半个月的太子采,现在对这深山老林的环境简直已经适应,也不管地上净是雨后的泥泞,走了一天体力透支的他倒地就躺。他现在对顾小郎有不满时,虽不敢再指着顾小郎鼻子大骂,但倒地打滚耍泼抗议还是敢的。
连续带错三天路,顾初夏再厚脸皮,也觉得实在有愧于顾氏将门的名号,所以只脸红红,嘟囔了句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吃的啊,便抱头逃窜了。
“喂喂!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喂!”
太子采还没“喂”完,轻功高手顾初夏早已不见身影。
太子采一脸泪目,只好乖乖按照顾初夏这些日子来的教导,一屁股一屁股地往树上蠕动。
经过顾夫人嘴中的“皮猴”手把手的教导,孱弱的太子采已被成功地训练成了另一只“皮猴”。只要顾初夏离开去觅食也好探路也罢,总之独留太子采一人时,太子采就必须爬树等她。
没办法,谁叫顾初夏第一次这么吩咐他时脸带微笑目露凶光,还时不时抡抡胳膊压压腿,他堂堂大夏太子采当然只有老实爬树的份……
太子采在树上坐好,找了个枝叶茂密的位置掩藏起自己,抱着顾初夏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刀,脸上宽泪两行,心里嚎着“初夏初夏你快回来”。
不过他也明白,这样确实避开了不少陆上行走的猛兽。故虽觉得爬树好累,但在他心里,对那个不断给自己带错路的顾家十三岁小郎,其实还是挺有信心的。
顾初夏走在森林的小路上,边走边拿手中的尖石在树上时不时划一道,以便在这星月无光的夜晚好原路返回。
她此刻正在严肃地思考,思考着今天是又烤小鸟好呢,还是换换口味打只野兔好呢,还是说下河捉鱼搞点大餐好呢。
其实虽然她无法观星辨向,但她也不算完全带着太子采乱走一气。大致上,她还是顺着河流流动方向行进的。毕竟,水往低处流,沿着河水流动方向,总是能够下山的吧。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里水域广阔,河流溪脉交错复杂,所以还是经常走错。
这样的地貌,荷京附近的只有虹山、瑞山、太青山这三大山脉了吧。不知他们身处其中哪个呢,所以已经连吃五天山珍了,今晚还是吃烤鱼吧!
顾初夏如此跳跃地想着,流着口水纵身翻上树林顶尖,奔向附近的河流。
在靠近河岸前,她却停住了跳出树林的脚步,两个翻身,隐进了茂叶之间。
只因,黑乎乎的河岸边,树立着四道身影,全是黑衣劲服,看不到任何身份标志,但看得出个个皆是武功高手。
因为常年要躲避娘亲麾下的四大武妇的追杀,她练就了一身察气敏锐,逃跑藏匿的好功夫。
来者何人……是无关的人吗?还是寻他们而来的人?是哥哥的人吗?顾家兵?抑或,是那晚对大夏太子痛下杀手的敌人……
那边的四人在说些什么,可是隔得太远,即便是她,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踪迹……”
“按理是沿河……”
“……应该走到……”
“但……”
看来,是来找他们的人没错了。
那,是友,是敌……
顾初夏圆润的明眸慢慢眯起,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忽而第五个人出现,从河上流方向奔来,与四人汇合短短说了些什么,这五人便突然全部轻功飞起,竟是往她这个方向跳来!
这几个人,此等轻功……她自觉打不过,不敢赌这一把……于是聚精隐气,与茂林化为一体。
可待这五人全从她头顶飞过后,她才突然想了起来,她来的方向,好像有……
————糟糕!太子殿下!!!
等她全速返回时,果然,太子采已经被发现了。并且他高兴得不得了,鼻涕眼泪糊成一堆挂在脸上,背着顾初夏丢给他的刀,从树上笨手笨脚地往下爬。
“嘤嘤嘤嘤……你们终于来了!!!”
树下五人全数跪地:“顾家军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受累了!”
待太子采好不容易溜下了树,那五人已经站起,太子采跑过去,快活地嗷嗷大叫。
“你们知道嘛!本宫这半个月来在这深山老林里吃了多少苦头啊!顾初夏那个笨蛋,又不认路!虽然做的吃的还蛮好吃的……你们也来得太慢了吧!哼!要是再晚些才来,小心本宫回去治你们罪!不过本宫现在心情好就算啦!”
那几个人互看一眼,一人站前一步,向嗷嗷唠叨中的太子采问道。
“那请问殿下,顾初夏现在,人呢?”
“她呀……”太子采想了一圈,“本宫不知道耶,他出去觅食了,本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哦。”
问话那黑衣人眼神微妙了一下,对着乐呵呵整只放松下来的太子采说。
“那,我们派一人在此等顾初夏回来好了。请殿下先行一步,我们会带你回到山下,尽快返回荷京。”
“好好好!”
太子采狂点头,正欲踏出一步,突然想起顾初夏说过,如果她外出了没回来,自己不准走开一步。便又有点犹豫……
身为堂堂大夏储君,他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这几天却把这辈子的揍都挨了个齐……
刚开始揍完他时顾小郎好似还有那么几分内疚,当晚给他做了好吃的。但后来她好像越揍越顺手了,虽然可能因为自己嘴欠,虽然她没有再像第一次那般凶狠……只是时不时给他头顶一个捶包……但总之,他对她很是怕怕。
时不时抱怨几句撒泼打滚敢,违背她的命令,不敢。
“本宫,本宫还是在这等上顾小郎一起吧。他就是去找找食物,应该很快就回来。”
“太子殿下确实不该跟他们走!”
顾初夏从树林里一跃而出,揽住太子采的肩膀往后连拖几步离开那些黑衣人。她把太子采挡在自己身后,剑一拔而出。
“殿下,不要被这些人蒙蔽了!他们绝对不是顾家军!”
“什么?!”
太子采大吃一惊。
为首那个黑衣人再上前一步,靠近他们,但止于顾初夏的剑尖之外,朝顾初夏一躬身。
“这么说是因何而故?不过顾家军人数众多,单荷京军营就有一万多人,您不认得我们很正常。还请两位速速随我们……”
“你们刚刚在太子殿下面前唤我什么来着?”
“顾初……”
那黑衣人终于明白自己说漏了嘴,本想尽量温和地带顾初夏去主上面前。如能分散此二人,背着顾初夏暗地做掉太子采就再好不过了。
但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便也不再掩饰,抬起手一挥,厉声喝道。
“抓起来!带走!”
他身后四个黑衣人立即来势凶猛,全攻了上来。
顾初夏把又开始嗷嗷叫的太子采护在身后,以树为支点,奋力抵挡来者的攻击。
从刚刚看到他们的轻功时,她就明白意识到对方的身手应在自己之上。此番抵抗,多少是因着顾氏忠心保卫夏氏的本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跟对方拼了。
但很快,她奇异地发现,对方对她“礼让”得实在有点过分。
————明明个个身带兵器却不用,只顾着躲开她的剑,企图徒手拿下她,但又不敢伤她,因此漏出太多空门被她攻击。
反倒是她身后的太子采,连挨好几拳。之前被她揍成猪头的脸最近才消肿,这下估计又要被打回原型了。
战况进入胶着,借着对方的“礼让”她成功地刺伤了两个,终于引得一旁观战的那个黑衣人也加入了战局。她越来越吃力,体力消耗急速加快,身后的太子采也变得越来越容易挨到拳头。
“太子殿下!拔刀啊!”
她对他怒喊到,终于看不惯他傻站在她身后挨揍的怂样。
“什,什么!我我我我,本宫不会啊!”
“不会就要被打死!你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我们连深山都没走出,你打算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可是……”
太子采又嘤嘤嘤了起来,哆嗦着手,听话地去拔后背上的刀。可被对方随意一个猛撞,刀刚拔出来就掉到地上不知弹到哪去了。
顾初夏一个气结,好想也回身跟着对手一起揍这个猪头。
说实话,对手虽然“礼让”,现在看来更多像在消磨她的体力。不知出于何故,他们对她应是无意伤害的。但对太子采,他们绝对是要直取性命的。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我们大夏唯一的储君……虽然很猪头……
怎么办……怎么办……
顾初夏满头大汗,虽然才打了不过一刻钟,但对方的攻势完全没有减弱的趋势,自己却已是快要不行了。
忽而,幽幽夜空中,一声狼啸。
对战双方都因此脸色一僵。
对方黑衣人急了,对着她大喊。
“顾初夏!不要闹了!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快随我们离去!”
“可是!”顾初夏还是一剑一拳地回回去,“你们能保证不伤太子殿下吗?”
黑衣人狂点头:“绝对不伤!保证!”
“哦,信你们就有鬼。”
顾初夏面无表情地回道。
黑衣人:“……”
可狼群是黑夜之王,仅片语之间便已杀到。
在场七人皆大惊失色!
那五人果断回身,纷纷抽出兵器,奋身杀狼。
顾初夏瞄准这个机会,拉起太子采返身就跑。想说塞翁失马,狼群围困,焉知非福!
可岂料他们这边一跑,竟分散了大部分狼群,追向他们。那边那五块结实的五花肉,竟只剩少量狼群在跟他们缠斗。
若只顾初夏一人,那绝对是早溜得不见踪影了。可……这不还有个不成器的太子采吗……
你大爷的这太子殿下当年是怎么从太傅塾毕业的啊!果然哪里有皇族哪里就有黑幕吗!
我们那么多天吃不饱睡不好,肉很少了好吗?干嘛放着那五块爽口弹牙的大肥肉不吃来追我们啊?!因为他们比较能打吗?!这些畜生也知道欺软怕硬啊……
体力在战斗中耗尽,现在又拉着太子采狂奔,顾初夏已开始透支,昏昏沉沉地吐槽碎念……可是……可是,如果再不想办法,他们就要命丧狼嘴了……
突然,她想起来了。
她拉住太子采临时一个猛刹,太子采往前一个扑街吃了一嘴尘,什么都来不及嗷,顾初夏回身一手砍飞一只狼,又一个凌空回旋踢飞一只,趁着扼住群狼攻势的一瞬,拖着太子采换了个方向狂奔。
狼群很快也跟着改变方向追了上来,但也只跟了一会儿,就打住了。
顾初夏拉住太子采,冲上断石,太子采都来不及抗议,她就已经带着他飞身跳进了激流深水里。
群狼在断石上不甘心地嚎了几声,便散去了。
等好不容易,她在激流中把不识水性的太子采拽上岸时,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偏生太子采那张嘴还不停,还在哭啼哀号。
“嘤嘤嘤……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些人为什么就是要杀本宫?顾小郎,顾小郎,你快起来,本宫的脚好痛喔,你快帮我看看嘛。”
趴在地上作挺尸状的顾初夏,默默地把头扭了过去……
可这刚一扭头,就看到太子采伸到她鼻子前的脚……
沉默了一下,她缓缓伸出手,顺着面前的大脚,轻轻移动,在脚踝处停住,猛力一捏。
太子采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却又立即收到一记顾初夏凶狠的眼刀。
他一激灵,顿时想起顾初夏曾边作抹脖子状边跟他说,如果不想惊动敌人,就不要老嗷嗷大叫。虽然他经常忘记这点,但是现在顾初夏还捏着他越发红肿的脚踝,所以他还是记住好了。
于是,顾初夏就看到一个捂住自己嘴巴嘤嘤直哭的太子采……
顾初夏松开了他的脚踝,估摸他是扭到了筋骨。可现在自己也是快死了,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有被踢到,现在放松了下来,才发现疼痛难耐。
突然听到太子采小声惊呼。
“顾小爷!你受重伤了!!”
顾初夏眼珠子瞄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真的!”
太子采也顾不上哭了,凑近顾小爷,一把按在她腰上,应是想把她翻过来。
结果就是又接到一记眼刀,顿时老实了。只是还在指着她的臀部,坚持道。
“你伤得真的好重啊,都是血!”
“哈?”
顾初夏眯了眯眼,缓缓挪动手,往自己臀部摸去。
————我只是肚子疼,屁股压根没觉得哪里痛好吗……
正这么想着,她摸完回来的手上,血迹斑斑。
她愣住了,顾夫人的生理教导顿时有如福至心灵。
这……这……这……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初、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