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坑》黛色微微

7、 chapter7

　　“有快递。”
　　甘蓝正在看电视，听见快递员的声音，确认了不是何文远在装神弄鬼这才开门签收。
　　包裹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套豪华游轮的模型，模型十分精致逼真，是爸爸专门从国外邮寄回来的。
　　甘蓝高兴的拨通了爸爸的电话，说道：“爸爸，模型已经收到啦，很漂亮哦”
　　“漂亮吧？爸爸就知道你会喜欢，祝我们妮儿生日快乐越长越漂亮！”
　　“谢谢爸爸。”甘蓝哈哈笑着，很雀跃的问，“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那点顿了一下，然后才对甘蓝说：“爸爸现在在德国，后天可能回不来，你跟妈妈一起过生日好不好？爸爸不对，下次一定补上。”
　　“可是……”
　　“妮儿还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爸爸马上买来送给你。”
　　“不用了。”
　　原本雀跃的心一点点下沉，甘蓝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就算拿着电话，就算听着声音，她发现，他们是如此的陌生，长年不见，他们不知道自己学习怎么样，他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们不知道自己讨厌什么，他们不知道自己每天遇到了什么人，他们不知道自己每天见到了什么事。
　　世界是如此之大，就连血缘亲情，也不能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甘蓝挂断电话，一个人抱着模型又坐回沙发上，电视里还在播放那个她看了很多年的动画片，那只灰色的猫永远也抓不住那只老鼠，他们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可是甘蓝突然觉得，它们一点都不好笑。
　　“甘蓝……甘蓝……”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甘蓝在去阳台一眼，是苗小喵正在对她挥手，“甘蓝，我们去逛街吧！”
　　“不去，今天太热了。”
　　“去啦！我专门来找你的。”苗小喵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对甘蓝说：“你不去我就上来敲门啦！”
　　甘蓝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陆阿姨下午才会过来，而且煮完饭就又要走了。这几百平的房间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幽灵一样飘来荡去，除了电视，连一点声音都不会有，甘蓝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了苗小喵。

　　两人从小区出来，苗小喵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主要是问她生日打算怎么过，甘蓝心情不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实际上她说了什么，甘蓝根本没有听进去。
　　“甘蓝……你，跟君清明关系很好吗？”
　　“啊？什么？”
　　“哈哈，就是君清明啊，你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
　　“不知道算不算熟，不知道。”
　　甘蓝知道苗小喵一定会问她君清明的事情，不过她跟君清明也是刚刚才说上话，是真的不知道算不算熟悉。
　　苗小喵装作开玩笑的问道：“后天就是你生日，你会不会请他啊？你知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甘蓝……”
　　甘蓝没有说话，听见苗小喵问起生日，她就想到了爸爸的电话。爸爸又不会回来了，让她跟妈妈一起过，可是妈妈总是说工作很忙很忙，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呢？
　　她要不要打电话先问一问？要是妈妈本来给自己准备了惊喜，自己要是打电话过去，那样是不是不太好？
　　光顾着想自己的心事，甘蓝没有回答苗小喵的问题，于是她的发呆在苗小喵眼中就有了其他意味，苗小喵有些心急的摇了摇她：“甘蓝，你不会是……也喜欢上他了吧？”

　　“你说什么？”
　　甘蓝被打断了思绪，疑惑的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在想什么？怎么在大街上发呆。”
　　“啊！”甘蓝颓丧的摇头，“我在想我的生日，爸爸说他很忙，可能回不来。”
　　“啊？为什么呀？”
　　“他现在人在德国，可能走不开吧！”
　　苗小喵十分羡慕的赞叹起来：“德国啊！好厉害！我爸爸要是有你爸爸一半就好了，不，三分之一就够了，啊呜！”
　　见苗小喵一脸羡慕的样子，甘蓝不置可否的笑笑，是啊，自己居然还在被别人羡慕着呢！

　　“呀！君清明！”
　　苗小喵突然惊叫一声，甘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君清明正跟一男一女坐在餐厅里，她们仰着头，能看到他的侧脸。
　　“甘蓝，甘蓝，走吧，我们上去！”苗小喵一看到君清明，马上就激动起来，拉着甘蓝就往上走。
　　甘蓝迟疑的指了指饭店大门，“刚刚买东西花了很多钱，我现在包包里只剩两百，你有多少？”
　　“啊？”苗小喵翻了翻钱包，有点尴尬，“还剩十七块。”
　　“一杯咖啡都喝不了。”甘蓝不想上去，关键是行为很花痴，她可不想君清明把她当成什么花痴女
　　可是苗小喵实在不甘心，她从来不舍得放过任何一点了解君清明的机会，只是，两人都是高中生，本来零花钱也没有多少，逛街已经花了很多，这种地方，的确不是她们两个高中生能消费的。
　　“要不，你先借我一点，我们就喝一杯可乐，不会花很多的”苗小喵知道甘蓝的零花钱比自己多，而且她马上要过生日，肯定还有额外的零花钱。
　　但甘蓝还是有些迟疑，“你确定里面会卖可乐吗？或者可以只卖可乐？”她是没有一个人跑到这种餐厅吃过饭的，而以前跟爸爸妈妈来都不是自己掏钱，不过每次看见爸爸妈妈都是直接刷卡，想来她包包里面的两百块绝对不够，吃饭钱不够什么的，最丢脸了好不好？

　　“那我们先去问，不是有菜单么？要是最便宜的都买不了，我们马上就走！”
　　苗小喵当机立断，拉上甘蓝就进了餐厅，一看还好，虽然同样的东西比外面贵了不止一倍，但是两人身上加起来两百多块，买一杯冰激凌的确是够了。
　　于是，在苗小喵的决定之下，两人找了一个最靠近君清明的位置坐下。一人点了一杯冰淇淋，甘蓝还没有来得及品尝面前颜色诡异的食物，就听见电话响了
　　接到妈妈的电话，甘蓝小小激动了一下。
　　“妈妈？”
　　“你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一接通就迎来妈妈的质问，甘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回答：“是啊，爸爸送了礼物回来，我就……”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钟敏语气非常不好，也不管甘蓝心情如何，严厉的批评道：“你爸爸那么忙，你不要有事没事给他打电话，他送了什么东西给你？是不是你要的？甘蓝，你爸爸一个人在国外本来就很忙了，不要再让他操心你了，好吗？”

　　“我……我知道。”甘蓝眼圈通红，但依旧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她当然知道他们很忙，忙着赚钱，忙着开会，忙着坐飞机忙着赶火车，所以作为女儿连接到她们的电话都雀跃无比，就算是在被训斥，甘蓝也舍不得挂断电话，她还是很喜欢听妈妈的声音。

　　听见女儿服软，钟敏语气也软了一些，安慰甘蓝道：“好了宝贝儿，不是妈妈要跟你生气，你要理解爸爸，要理解妈妈，我们要工作，要赚钱，这也是为了你呀，我们要给宝贝儿买大房子买漂亮衣服还要买车呢不是么？没有钱怎么行。”
　　“可是我家的房子已经很大了。”甘蓝喏喏，不敢大声说。
　　她是真的觉得自家房子很大，每天只有自己一个人，房间空旷的就像一个没有人的操场。可是在大人眼中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大约觉得大了，还要更大才行吧。
　　钟敏没有听清楚甘蓝在说什么，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有，我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后天就是我的生日，爸爸说让我跟你一起过。”

　　“哦对！”甘蓝听见妈妈说道：“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宝贝儿，妈妈后天有一个重要的客户，很重要，所以后天回不来，礼拜一，妈妈礼拜一就可以放假了，放假回来一定好好陪你好吗？”
　　“可是我的生日……”
　　“好了，好了，生日妈妈会补给你的，再见宝贝儿，妈妈要忙了……”
　　“妈妈……”甘蓝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又只剩下忙音，甘蓝嘭一下将电话刷到桌上，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们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说等一等，等一等，但每次都不遵守诺言，说的是礼拜一回来，可是甘蓝根本不相信礼拜一妈妈真的能回来。
　　钱钱钱，多重要！

　　苗小喵见甘蓝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她虽然有心问她怎么了，可她正支着耳朵听君清明说话，此时根本顾不上她。
　　甘蓝虽然难过，但绝对不想再公公场合被人可怜，于是强忍着，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跟苗小喵一提偷听君清明在说什么。

　　“这绝对不行！”不知道君清明说了什么，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突然发怒起来，连声音也没有控制。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你必须去法国，那边学校已经为你联系好了，你要呆在中国做什么？啊？我们是为你好，不要以为你被京大破格录取你就了不起了，你才几岁，知道什么？”
　　说话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头发乌黑，打理的整整齐齐，他毫不留情面的呵斥着君清明，坐在他对面的君清明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他紧握着的手，已经很明显表明对他的话不高兴。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甘蓝见过君清明的父母，是一对很和蔼的中年夫妇，只是不知道他的父母都不在，这个中年男人为什么像训斥小辈一样训斥他。
　　甘蓝正疑惑，又听见君清明的声音，“抱歉，我并没有出国的打算，我已经决定去华大，所以你们的好意，我只能说抱歉。”
　　君清明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但此话一出，坐在他左前方的女人却冷笑起来，“君清明，你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好心为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在国内能做什么呢？国外多好，现在多少人想要出去还去不了，你居然还在我们面前拿乔，说吧，你究竟想要多少钱？”

　　女人的口气太过跋扈，看得出来君清明已经在很努力的压抑怒气，他终究没有爆发，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甘蓝却已经看不下去了。
　　君清明才十七岁，坐在那里就好像书中那些不染世俗的少年公子，而他面前的两个人，男的霸道不讲理，女的嚣张鄙俗，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既然不想去法国，那就德国，或者美国也行，你自己看着办。”
　　德国，美国，法国。
　　甘蓝从前并不觉得这些国家有什么不好，以前她还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出去看看，可是今天，她对这些所谓的外国充满了厌恶。
　　“德国？美国？法国？”甘蓝突然瞪着中年男人，大声说道：“既然国外那么好，既然你那么喜欢人家的国家，你们还不赶紧滚到你的德国美国法国去？还在中国干嘛？吃屎？”
　　甘蓝声音不小，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少女特有的细腻之声因为大声说话显得尖利。她看着那中年男人，笑道：“人家去不去，管你屁事，屎吃多了撑的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