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坑》黛色微微

2、chapter2

　　“我的确认识这个人，但我没有偷他的东西。”终于，甘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女警挑挑眉，将照片收回，然后对她说道：“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说过我们有证据，当然，你可以自己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也可以用我们的辩护律师，尽管我私人觉得这是徒劳。”
　　像这种小案子让她很不耐烦，她不想自己被这样一件小案子绊住，不过作为一个警察，她需要做的就是拿出证据，而不是去抢律师的饭碗跟疑犯磨嘴皮子。

　　甘蓝看了监控录像之后，她沉默了。
　　这种沉默不是因为承认了自己的罪责，而是她知道，君清明终于找她算账了。那个人想要做什么，从来就不会缺少达成目的的手段，所谓盗窃，也不过是一个用起来比较方便的借口而已。
　　是的，监控录像里面是她拿着君清明的银行卡在取钱，时间是四年前，金额一共六万。监控上自己的脸很清楚，对此她没有什么可辩驳。但实际上，如果银行愿意调查的话，他们会发现，这样的情景发生了很多次，因为四年前，她跟君清明正在交往，他们有一张卡是共用的。
　　那时候男人说，女人本来就应该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他说的是家里，因为这句话，甘蓝感动了好久。当然她自己的钱也放在里面，所以，监控里取钱的画面，不过是四年前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拿出自己的钱而已，唯一不同的是，她放钱的那个账号，是男人当年给她的所谓财政掌管证据。

　　甘蓝不是不知道如果自己请到好律师，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的话，所谓盗窃罪名根本就不能成立。但是她更加知道，君清明不是一个会把钱放在眼里的人，他不过是随便找一个借口，让她去坐牢而已，失去了有这一个，会有下一个，因为四年前，自己也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
　　那个人，那么精明，那么睚眦必报，怎么可能不找她还回来呢？或许此时，他正要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手忙脚乱的挣扎吧。
　　甘蓝心中无法平静，表情却归于淡然，“你说的没错，的确有可能是徒劳，不过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那会让人失望的。”
　　“也对。”
　　女警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听见有人敲门叫她。女警出去一会回来之后，对甘蓝说：“有人要见你，是关于……”指了指被她放在文件夹子里面的照片，甘蓝自然知道所为何事了。
　　甘蓝心里咯噔一声，马上紧张起来，不过出乎她的预料，君清明并没有出现，来的不过是他的律师。甘蓝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心。也对，那人肯定不屑见自己了，那看着温和，实则比谁都高傲的男人。

　　“敝姓王。”来人扶了扶眼镜，对甘蓝说道：“我想甘小姐一定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事情而来了。”
　　甘蓝笑笑，“我虽然猜到一点，但是以免自己猜得不对，还是请王先生明说吧。”
　　“那好。”王律师严肃认真，他说道：“我代表君先生的意思，如果甘小姐愿意将妖蛊书店和茶餐厅，还有甘家老厨房转让的话，我们可以撤诉。”
　　“你在说什么？”
　　甘蓝没有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王律师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边，甘蓝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是为什么？
　　甘蓝愣愣想了很久，君清明想让自己一无所有？
　　“甘小姐可以考虑考虑，不必马上给我答复。”
　　“如果我不愿意呢？”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笑，甘蓝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愿意，那就坐牢，就算这次不成功，接下来他们依旧会有办法让她被起诉。
　　“你回去告诉他，书店和茶厅，如果想要的话，他随时可以拿走，但是甘家老厨房绝对不行。”
　　“这大约不能答应你。”王律师说道：“我只是代表君先生来传达他的意思，并不是与甘小姐您谈判，所以对于君先生的条件，甘小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甘蓝沉默一会，终究还是摇头，“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同意”
　　男人已经清楚了甘蓝的意思，再也没有说什么，他扶了扶眼镜，说了告辞便起身离开。

　　律师离开之后，甘蓝终于失力的靠在椅子上，她不想坐牢，但是君清明的条件她绝对不能答应。不管他要做什么，但甘家老厨房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绝对不能因为她而被别人拿走。
　　对于她来说，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爷爷更重要的了，她已经长大，从一个骄傲又敏感的女孩，成长为一个理智成熟的女人，她的世界里，不再是只有一个君清明。从君清明揭开她的身世，害得她父母离婚，害得她被妈妈用死亡威胁，害得她被一群陌生人围绕着不断的恐惧之后，她是如此艰难地长大了。

　　当年的她是何其天真何其愚蠢，以为这世上除了她的爱情，便只有她的君清明，可惜的是，爱情从不是一种可以证明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它就如她曾经待过的空旷的房间里的袅袅音乐声，可以充满房间，也可以让房间显得更加寂寥。而君清明，他从不属于任何人。
　　甘蓝愣愣的坐了很久，几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突然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她才猛然回神。
　　“你们谈了什么？”女警看着她，带着探究。
　　甘蓝摸摸脸，摇头说道：“没什么。”
　　“你好像深受打击的样子。”女警笑笑，没有再问。

　　甘蓝自己请了辩护律师，却并没有心存侥幸，她知道君清明不会轻易放过她。
　　见律师，等待保释，甘蓝突然又开始度日如年，没有等她被保释出来，却先等到了爷爷重病入院的消息。来见她的是她的表婶，中年女人对她多年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现在你爷爷都被你气的住院了正在抢救，要是表叔有了三长两短的话，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怎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甘蓝被她的话吓到，明明已经让律师帮忙向爷爷解释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这种平常老百姓，你看哪家有人进监狱被法庭审的？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做人，在街坊邻居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刘翠萍早就看甘蓝不顺眼了，以前还好说，可是现在已经知道她根本不是老甘家的种，甘老爷子还当宝贝一样的捧着念着，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才跟老甘家是一个祖宗，甘家老厨房，怎么着也要有他们的份儿，可是偏偏，甘老爷子不知道被这丫头喂了什么迷药，硬是要将甘家老厨房传给她。
　　现在倒好，直接被警察关起来了，真是害得他们也跟着丢人。
　　刘翠萍又畅快又憋屈，甘蓝惊慌失措的脸，终于让她又了那么一些满意，要不是丈夫在医院照顾老爷子，自己被硬逼着来看她，她是打死也不会来警察局的。
　　“我要打电话！”
　　甘蓝终于坐不住了，对一边的警察说道，“我爷爷住院了，我要给我爷爷打电话。”
　　爷爷是个传统的人，要是知道她真的要坐牢，肯定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甘蓝无法想象上了年纪的老人会怎么样。

　　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甘蓝几乎不敢说话，老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带着浓浓的担忧与绝望。
　　“妮儿，你在听爷爷说话吗？妮儿？”
　　“爷爷，你身体怎么样了？”
　　“爷爷没事啊，妮儿，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呀？他们说你不但盗窃别人的钱还诬陷了什么人，要告你呀，爷爷知道妮儿最乖了，不会做那种事。告诉爷爷你得罪了谁，爷爷去求他们，爷爷给他们赔罪……”
　　“爷爷……”
　　甘蓝忍不住哭起来，原本想好的解释，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电话里苍老的声音利剑般一下一下刺着她的心，甘蓝猛一下挂了电话。
　　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甘蓝好不容易联系上之前见过一面的王律师，在电话里，她努力使得自己语气平和。
　　“我想见君清明，麻烦王先生帮我联系一下。”
　　“抱歉，君先生很忙，可能没有时间见您，甘小姐。”
　　“但是王律师您肯定有办法说服他见我的，不是吗？”
　　电话那边似乎笑了笑一下，轻声问道：“甘小姐，王某与您并不熟悉，似乎没有必要帮您与君先生见面吧。”
　　“不是帮我跟他见面。”甘蓝笃定道：“王律师以为，你的雇主是一个很看重钱的人吗？”
　　“自然不是。”
　　“那你以为他为什么要为六万块钱起诉我？”
　　那边再没有说话，甘蓝也不着急，同样沉默的等待着，不多一点，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甘蓝只能赌，赌这个姓王的律师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
　　两天之后，甘蓝被保释出来，在医院看到爷爷，老人家不过几天就已经老了好几十岁，本就不甚健康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甘蓝知道，这个老人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想要见君清明，可是只能等待。就在她以为自己不得不想其他方法的时候，王律师终于来了电话，这次他更加简而言之，“君先生很忙，不能特意安排见你的时间，不过我可以把地址给你，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谢谢”
　　男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又挂断电话。甘蓝拿到了地址第二天一早就照着地址找了过去。
　　王律师给的并不是君清明的私人住址，他给她的是一个公司地址，甘蓝没有预约，前台小姐不让她进去，甘蓝花了很大精力才说服她给王律师打电话确认，确认之后才终于可以上楼去等。
　　甘蓝现在才知道君清明已经来了港城不短时间，待客室里还有跟她一样在等的人，他们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甘蓝却连时间都没有可看的，她只能等，看着对面办公室里忙碌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甘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君清明，更加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
　　一个小时，三个小时，五个小时……时间缓慢犹如凌迟。
　　甘蓝发现，从她认识君清明的第一天开始，等待就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曾经年少，她爱过最好的人，做过最错的事
　　她伤害他，也被他伤害，其实她从不曾在意他的背叛与利用，她在意的是，那个让她可以舍弃生命的人，居然从不曾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