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夢》冯利华

1、第 1 章

　　話說隋朝末年，昏君無道，有志之士群起反之，此乃故事之始也。

　　秦瓊人走出刺史府，此人長得極俊，雖是一襲布衣，卻也顯其不凡，忽聽街上婦人大呼曰：「小偷啊！」他雙目一眯，見賊人正往自己奔來，只是隨手一伸，那賊人剎步不及，噹一聲竟似撞上鐵柱般，反跌在地上。秦叔寶看住那賊，見其欲起來反抗，便一腳往他身上踩去，想這秦瓊天生好武，練得一身好武功，就是練武之人也未必受得了他一腳，這尋常子弟當即大叫起來：「爺是要了我命啊！」

　　秦瓊見這人無賴如此，不覺失笑，正欲說話，聽得聲音：「今天算是你倒楣，遇上了我們秦都頭。」叔寶抬頭一看，正是樊虎、王伯當等人往自己走來。樊虎過去把賊揪起，推到刺史府旁左右，道：「真是個笨賊！光天化日竟在刺史府門前犯案。」那左右早見場面如此，便把人帶到內堂了事。

　　秦瓊走到一婦人般，道：「還你。」邊把那幾兩碎銀交出。那婦人連聲道謝，幾人便往別處走去。

　　樊虎道：「叔寶，你那黃驃馬如今如何了？早前聽閏甫道，那馬健壯不少，想不到竟是匹好馬。」

　　王伯當笑道：「這說明叔寶不像某人，凡事只觀外表，膚淺得很。」

　　樊虎道：「別如此說閏甫。」

　　王伯當失笑道：「難得建威竟是厚顏如此，真是失敬，不知師承何處？」

　　秦叔寶聽二人不斷取笑對方為樂，不覺笑道：「反正現在無事，看今日天氣極佳，何不牽馬進山打獵？」二人聽得，說了聲好，便回府拿了弓箭牽馬去了。

　　樊虎道：「若我收穫最多，伯當，到時候別哭著喚我爹！場面怪不好看的。」

　　王伯當哈哈大笑，道：「大言不慚者，我是看多了，不想今天竟是看得最表表者！」說完，二人便拍馬而去。秦叔寶看二人已前去，想王伯當弓箭功夫甚是厲害，真不知樊虎是作何打算，竟忽地如此說話，想二人鬥得難解，他也不再怠慢，往另一小道進那山林而去。

　　這山林他常來，一草一木已不再陌生。他下馬小步而進，見一黑影閃過，即奮力舉弓往之，等候片刻竟無動靜，甚是好奇，乃前往查看。不想，竟有一人抓住箭身，正往他方向走去。秦瓊不禁大怔，那箭他是全力而發，雖他不是王伯當百發百中，但叔寶射箭還是有能耐，他既是看物而發就絕無落空之理。

　　但如今此人竟如執筆般輕執在手，方才又不聽擋箭之聲，難道他竟是徒手接箭？但觀其容顏，不過十二三歲，雖是一臉稚氣，卻是目如杏花，臉如冠玉，一身白衣打扮，長髮輕挽在肩，日光照耀下那烏黑秀髮似是閃閃生光，這容顏…只應天上有。

　　她看住秦瓊手中弓箭，問：「就是你舉弓予我的？」她聲音稚氣未除，但語調是極柔，聽不出其有一絲不悅之處。

　　秦瓊抱拳，道：「方才以為黑影是鹿，因而發箭…姑娘……是姑娘接住了箭麼？」

　　她聽他提及箭，便走近秦瓊，把箭交予他，柔柔笑道：「是啊，還你吧。這處無鹿，鹿都走向另一山頭了，你與友人若要打鹿恐怕會落空。雁倒是很多，不如打雁吧。」

　　秦瓊見她前來，近看之下她嬌膚竟是吹彈可破般，就是畫中仙女也不及她半分，他不禁心中想道，忽聽她聲音無奈道：「怎麼不作聲了？難道說…你們是很想打鹿麼？」叔寶目光一移，見她眉頭皺住，似是不能為自己解難而煩惱著，心中頓覺這少女甚是天真可人，卻又似有十分能耐，想想看就算自己，要徒手把勁箭接住，也非易事…

　　秦瓊只覺愈看，愈覺其美，目光竟是移不開，聲音也不覺放柔道：「姑娘是自己一人？」

　　「是啊，本來師父與我一起的，但日前他老人家說有要事走了，讓我自己一個在此等候…」她忽地止住說話，雙目炯炯看住秦瓊，欲言又止般；秦瓊一直留意她表情，看得更是好奇，問：「不知…是所候何事？」

　　她道：「師父說我命中人會在此林出現，並予我一物。」她說完，迅雷不及掩耳奪回叔寶手中箭矢，其速度之快，連叔寶也是毫無所覺，只見她笑得極是奪目，喜道：「是你了！」

　　她一把伸手過來，輕握秦瓊，嘻嘻笑道：「我命中人就是你了！師父真料事如神，我再不說他老人家壞話就是了。」

　　秦瓊手被她握住，想男女授受不親，這少女似是毫無知覺，只是興奮地看住自己。他被搞得一頭霧水，道：「敢問令師名諱？何以說我就是你命中人？姑娘是當中弄錯了吧？」

　　她見秦瓊有些不耐，生怕這「貴人」會怒她，便緊張道：「你別生氣…我師父名號是華山道人…他從不騙我，既然他老人家說在此會見得我命中人，那就是不假。我在此候了數天，都不曾有人來過這林，惟獨你們三人…你別誤會，我沒有跟蹤你們…我是方才在樹上歇息，聽了人聲，見你們三人走近，正猶豫要往你們三人中誰靠近去，你便射我一箭了…」秦瓊見她心無城府，說話緊張得淚水已在眶內打轉，就是尋常男子見女子如此，也會有憐香惜玉之意，何況是美女如斯。

　　但秦瓊一聽「華山道人」四字，不免吃了一驚，江湖上是誰不曉得這神仙一般的人物？道這人武功深不可測，精通五行術數，甚至傳聞他這人是未卜先知，通曉上下五百年之事。如此人物，他還道是個傳說，不想現在這少女竟說是他師傅，他心想：華山道人誰不曉得，也許她是白撞也未知，但其身手…

　　秦瓊耐著性子，怕誤會佳人，乃問：「如此，我是你命中人又如何？」

　　她說：「師父說，要讓我護住這命中人，今後守在他身旁。」

　　秦瓊瞪大了眼，問道：「如此說來，令師豈是要你守住我？」見這少女緩緩點頭，他真是呆若木雞，要一女子守住自己？縱然這少女有十般能耐也好，對於一男子而言，當真是個笑話；何況要她終生守在他旁，與許了給自己又有何區別…？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拒絕麼？這少女又是如此天真，答應麼？她乃一女兒家，怎能叫這女兒家無名無分，卻又要她白白守在自己身旁？他只覺是一難題，正欲安慰她，聽得王伯當聲音：「建威，這次是我稍勝了！我也不用你喚我作爹，只需請喝酒就好了。」

　　　　王伯當一看秦瓊跟前多一麗人，即向樊虎示意，二人相視一番，走到秦瓊旁，見此女傾國之姿，白衣飄飄，甚有出塵仙子之姿，一時也是忘我，道：「山間竟有女如此，莫不是林間仙女不成？」

　　秦瓊把二人拉至一旁，前後始末訴說一番，只見王伯當眉頭深鎖，嘆道：「若真如此叔寶便留難她不得了。」

　　樊虎道：「敢情你要叔寶真讓此女守候不成？再說叔寶堂堂男兒讓一女子守候不讓人笑話麼？」

　　樊虎說中了叔寶擔憂之事，正顯得為難，聽王伯當忽地對那少女問道：「若叔寶不願便如何？」

　　她聽後，即反問道：「為何不願啊？」

　　王伯當怔了怔，道：「姑娘可有想過女子守候男子是何意？」

　　她茫然看住王伯當，不解道：「師父只要我守在旁，沒說太多。」她頓了頓，見秦叔寶看住自己，便道：「你討厭我麼？」

　　三人一聽，只見她熱淚盈眶，小臉因驚慌而變得蒼白，語調微顫，狀甚委屈，天底下男兒看了也不覺動情。

　　秦瓊見狀，不覺柔道：「姑娘當真要隨在下而去？不怕所託非人？」

　　她聽秦瓊說話有應允的意思，即開懷笑道：「不怕。」

　　王伯當在一旁卻是覺得不妥，但因心裡有憐香惜玉之意，覺得少女聽從師傅之意，於她並無不妥，且貿易拒絕佳人，只覺無禮；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嘆了口氣，問道：「不知姑娘芳名？」

　　她獲秦叔寶答應，喜上心頭，那笑靨是至誠，對上王伯當目光，便道：「我名玲瓏。」

　　秦叔寶見她笑靨，不覺也一笑，道：「我姓秦，名瓊，字叔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