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栖南极冰》尤镜纱

9、掂量

　　嗒、嗒、嗒，空旷的房间，对讲机响起，缓慢的节奏，不大不小的声音，昭示着对方的恭谨。
　　场主拿过对讲机，“什么事？”
　　下属的声音传来，“场主，他们到了。”
　　“让他们进来。”
　　“是。”
　　放下对讲机，场主对罗宾若微微弯腰道：“老板，他们来了。”态度恭敬却毫无卑怯。
　　罗宾若点点头，然后，径直坐到圆桌的主位上，俨然一副主人的态势，席揽歌坐在他的右手边，沈会清坐在他的左手边，沈贞坐在沈会清的下方。
　　由于与会者除开他之外都是中国人，那是一个极为讲究尊卑礼仪的国家，座位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尊卑等次，所以，他刻意对座位进行了不同方位等级的摆放，现在看来，他做对了，来开会的将有三个人，在场还剩下留个五个位置。
　　他想了想，坐在了席揽歌的右手边，但是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张椅子，坐好之后，他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和中国人打交道，真累啊．．．
　　罗宾若看了看那张夹在场主和席揽歌中间的椅子，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扔了过去，随即，椅子成了两半。
　　场主看着破碎的椅子，默默沉思，这是连选择都不给，绝对的王权统治。
　　事后，席揽歌问他，为什么把那张椅子劈碎？罗宾若对他微微一笑，道：“只有这样，他们坐在你身边的可能性才是零。”
　　通过身份识别，门自动打开，两男一女走了进来，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两个男子，长相一模一样，一个温润如玉，斯文俊秀，眉眼间带着春风拂过的暖意。
　　一个头发染成金色，Ｔ恤牛仔夹克，双手插在裤袋中，眉眼上挑，放荡不羁，恰似脱缰的野马，桀骜不驯。
　　女子丹凤眼微扬，长发及腰，犹如大海卷浪，分外妖娆。
　　俊男靓女，然而，眼中无一例外都带着不属于人的狠戾、无情。
　　仅剩的三个位置上，三人从场主右手边依次坐下。
　　没有人首先开口，双方陷入沉默的对峙。
　　虽然双方都有了对方的资料，但是介绍依然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流程。
　　场主清了清嗓子，决定打破沉默，对三人道：“这位是我们新的老板，罗宾若。”
　　随后，介绍席揽歌，而沈会清和沈贞则是认识的。
　　然后，场主又介绍三人，从自己右手边依次指过，“佘崎温，佘崎彦，艾妮音，崎温和崎彦是双胞胎兄弟，小音是他们的妹妹，随母姓。”说完，他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一个叱咤□□的杀手沦为了打圆场的帮手。
　　“格斗场内，杀了我们的兄弟，还想让我们给你卖命？”佘崎彦先声夺人，不屑的语气带着质问，其实，他并不在意那个弟弟的命，在这个世道，不能杀死别人，就只能被杀死，但是，就在刚才，静默对峙间，对面的人带给他一股令人恐惧的压抑感，就算清楚对方是自己的老板，他也要恒量对方的斤两尺寸，尤其，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罗宾若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身边红发的男孩子，问道：“你在看什么？”他发现，从三人进来后，席揽歌的视线就一直在他们身上打转，这让他对三人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席揽歌收回视线，伏在罗宾若耳边，低语：“知己知彼，我知道阿若还不能信任他们，所以，我在帮阿若观察他们。”
　　罗宾若心情略为好转，语气微缓：“不用了，我对他们了如指掌，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席揽歌点点头，“我会看着阿若的每一条指令的。”
　　罗宾若：“．．．．．．”
　　看到自己的话并没有对对方产生威胁，甚至对方完全将自己忽视，一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溢满了佘崎彦的心，他伸出手，扬起至头顶，然后，拍下。
　　拍桌子的声音并没有在这个密室响起，“抱歉，我并不知道他是你们的兄弟。”罗宾若冷淡的言语，恰到好处的阻止了佘崎彦即将落桌的手。
　　听到罗宾若虽然没有歉意，却道歉的话语，佘崎彦到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从他手中罗宾若的资料和见到本人后给他的感觉，罗宾若都不像是那种会说出‘抱歉’二字的人，一时之间，他有些茫然了。
　　“如果知道，我就不会见你们了，”罗宾若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话接下去，“物以类聚，没用的人，不过浪费时间。”话毕，不满的看了沈会清一眼。
　　他在试探，收到罗宾若的视线，沈会清了然的接下去，“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告知老板。”如果再不说话表示自己的存在，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空气了。
　　不过沈会清忘了，他儿子沈贞早已被遗忘在角落，覆满了尘埃。
　　罗宾若和沈会清的话激怒了佘崎彦，他拍桌而起，站起身，弯腰单手撑着桌面，然后抬头，暴戾的眼神残忍而嗜血，令人颤栗，然而，视线落在罗宾若脸上，看到的却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那张脸上，那双覆盖着薄冰的淡蓝色眸子，无情和冷漠在蔓延，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的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如果有一天，自己没有用了，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抛弃，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为冰雪所冻结。
　　左肩传来熟悉的触感，一双手搭上他的肩头，压着他坐下，佘崎彦转头看向佘崎温，熟悉的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依旧存在，他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是的，纵然天地失色，身边人也会给他寄托灵魂的无风港。
　　“的确，我们曾经是老老板的手下，但是，对于空降的太子爷，手下的弟兄未必会尽忠。”佘崎温笑容不改，声音温和但冷意显露无疑。
　　从之前对他们资料的分析，和现在见到他们本人，罗宾若就知道，这三个人中，佘崎温是最难控制的人，佘崎彦狠戾有余，智谋不足，艾妮音介于二者之间，所以，他只要能利用佘崎温，便能将三人变为对自己有用的棋子。
　　罗宾若将手伸向沈会清的前面，沈会清会意的将一张纸质资料恭敬的放在他手上，他看也不看，随手丢在桌子上，平滑的桌子缺乏足够的摩擦力，纸张滑至三人眼前。
　　佘崎温拿起纸，发现上面记录着手下弟兄的名字，却不是全部的人，看着这些名字，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上什么，但这种感觉匆匆溜走，快到让他无法抓住，他不解的看向罗宾若，他从来不曾把对面的空降太子爷当成一个孩子，在他看来，孩子只会沦为野兽的食物。
　　“有忠心的是狗，有野心的是狼，只有狼才能在物竞天择的自然环境中存活。”罗宾若微微低头，手拂过《圣经》，熟悉的触感，似乎还带着母亲的温度，如果不是对罗起诀不离不弃，母亲也不会一生在痛苦中度过，想念及此，他的眸子更冷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他抬头，盯着佘崎温，吐出冷傲自信的话语，“而我，将掌控这些狼，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够格，就拿出本事来杀了我、取代我。”
　　一言既出，全场皆惊。
　　一瞬间，佘崎温有些愣住了，从来□□上的人，没有不恐惧有一天被自己手下的人背叛、出卖，在这里，信任是如此稀有、薄弱，可是，眼前这个孩子，却似乎将这一切弃之如敝屣，不屑一顾。
　　他仿佛看破了尘世，站在了一个世人无法触及的高度，俯瞰着纷纭众生。
　　没有悬念，甘愿跟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