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栖南极冰》尤镜纱

4、冰火

　　残阳如血，怒涛卷霜，地平线在消散，谁能阻止时间的步伐？谁又能让时间倒流？
　　沈贞看着在海滩边坐了三天三夜的男孩，那曾经如火般灼烧的发丝似乎燃尽了生命，莫名的，一阵悲哀涌入心中，几乎将他的五感湮没。
　　“沈贞，你知道吗？冰火注定不能相生相栖，冰熄灭火，火融化冰，它们之间注定有一方要消失殆尽。”感觉到背后有人的气息，席揽歌缓缓张嘴，一呼一吸，一言一语，都透露着死灰般的冷寂。
　　沈贞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双曾经如夜之星辰的眸子被夕阳映照出跃动的火焰，他知道，眼前的人没有绝望，因为他已经对生命毫不在乎，对死亡无所畏惧，对存在失去欲望。
　　坐在他的身边，沈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能看到越来越朦胧的雾霭，感受着他的气息，想到罗宾若，他很想说，冰在熄灭火时，也深深地伤害了自己，可他不是当事人，他没有权力去干涉他们，他也无法涉足他们所在的空间，他能做的，只是这样陪着身边的人，看潮起潮落，然后，每天将身边人的情况报告给另一个城堡里的那个人。
　　轻微的震动传来，沈贞拿出手机，打开邮件，目光短暂的停留，然后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沉思半晌，沈贞还是决定把邮件内容告诉他，“老板开始部署清理罗其远、罗其均的残余势力。”
　　话音落下，世界又恢复静谧。
　　死寂在蔓延，夕阳在垂落，依旧无声无言，也许他听到了自己的话，也许没有听到，沈贞只觉得越来越压抑，终于，他决定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没有了沈贞，是否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一片海洋，他伸出手，感受带着腥味的湿润。
　　“宾若，这片孕育了生命的海洋，曾经是我的墓地。”目光在浓郁的迷雾中飘忽，席揽歌的声音带着生无可恋的空洞。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他背后不远处，冰冷坚毅的目光，没有表情的脸，拿着《圣经》的手，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曾经他将全部的信任交付的这个人，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看到。
　　罗宾若将目光倾注于这个瘦弱的背影，想靠近却又害怕打破这份平衡，想开口却又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席揽歌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回应，就像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下去，“宾若，你曾经给了这个躯壳生命，但是，这个生命早已由你亲手取回，现在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早已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请你放手吧。”
　　是的，只是一个躯壳，深深刻画在灵魂上的伤是无法愈合的，躯体有自我愈合功能，可是灵魂没有，她无法愈合，无法欺骗，当记忆回到脑海，被掩饰的伤痕揭露出来，就注定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曾经。
　　一丝破风的声音夹杂于海浪之中，砰，两颗子弹在席揽歌左肩旁相撞，然后，一起陨落，罗宾若收回枪，然后从《圣经》中取出一张薄薄的刀片，扔了出去，随即，一块岩石后面传来倒地的呼声，他合上《圣经》，不屑地瞥了一眼敌人的方向，穷途末路者却不知好歹，不过是自寻死路。
　　“你的反应迟钝了，”罗宾若走到席揽歌身边，和他并排坐下，身边熟悉的人带着让他沉溺的气息，他已经忘记上一次离他这么近是多少年前了，所以，这一次，就算是用强的，他也要将他留在身边，绝不放手，“留在我身边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样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却让席揽歌感到了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他没有甩袖离去，连续几天几夜用同一个姿势坐在同一个地方已经磨尽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的力气，他闭上眼睛，脑中被他强压下去的记忆由于身边人的介入又朝他袭来，宛如潮汐，退的越远，下一次到来时，便会愈加汹涌，不可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