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中短篇）与花争》流妆梦

2、【堇兰序】斋藤一

　　【堇兰序】斋藤一

　　洛晚花的店铺正对着大街，而且又因为梅小路是新撰组巡逻队每日回去必经之路，所以她每天都可以看见不同的新撰组成员，也差不多把主要的干部认识了，主要是因为酷爱吃金平糖的冲田总司的大力推荐，所以她时不时都能看见来店里买点心糖果的穿着浅葱色羽织的人们。

　　认识洛晚花或者是对洛晚花有所了解的人们，自然知道她和名震京都的新撰组成员相识，自是不会小看这个孑然一身没什么背景的点心铺老板娘，哪怕是再狂妄的浪人，也不会没有眼力的去调戏她，这才是洛晚花平稳生活的根本原因。只是洛晚花并没有发觉罢了,她仍是沉浸在自己是旁观者的身份中以为一切都是天定。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呢。

　　凡事总有例外，日本整个国势本来就不太好，尊王派和幕府拥护者相对立，导致许多的流浪武士都来到京都，以求找到落脚之地，当然在这些人当中也有许多无所事事的浪人们，他们的到来只让这本就不太平的京都更加的不安稳。

　　洛晚花很不凑巧，遇上了这样的几个浪人。

　　这天，她打包好了几样点心，关了店铺准备去岛原龟屋送货，虽然她本着自己慵懒的性子这种外送不怎么做，但岛原的那些当家花旦的出价实在让她很是心动，所以她偶尔也会送货上门。

　　于是就在她抱着点心刚走出梅小路准备往油小路方向去时，几个浪人就围在了她的身边。

　　“哟，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上街，不怕危险吗？”

　　第一个开口的浪人对她咧嘴笑着，似乎正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很可惜在洛晚花明镜一样的心里他的脸孔只是更加的猥琐罢了。

　　洛晚花抬头看了看天，接近傍晚，天空呈现出一片橘色，她悄悄瞄了瞄几个浪人，明白自己遇到了调戏。

　　她下意识的抱紧点心，心里想着如何脱身，她不是没有常识的孩子，她深知如果她没有做出正确的处理她会很麻烦，于是她斟酌了几下，微笑的开口：

　　“谢谢这位先生关心，我只是要送些东西去伯父家。”

　　她本就生的美丽，这么一笑更加让几个浪人迷恋了，于是只见先头开口的浪人吞了吞口水，说：

　　“姑娘，这天黑很危险，要不就让我们几个送你吧。”

　　说罢他和几个同伴互相进行了眼神交流，其中的不仅怀好意很容易就让洛晚花看见了，她心知不妙，一咬牙，说：

　　“啊，不用了，其实也没多远。”

　　“没关系没关系，姑娘你生的那么美，万一遇到歹徒那可就不好了啊。你伯父家在哪啊？”

　　另一个浪人开口了，他说的一脸正气凛然，可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她的处境有些危险了。洛晚花这样想，她看了看天色，最终说道：

　　“我要去新撰组。”

　　她刚一说完，那几个浪人便是呼吸一滞——虽然他们也是近期才来到京都，但也听说过新撰组的大名，如果这姑娘真的和新撰组有什么关系那就不好了，但是，这么美的姑娘，还真是不想放过啊。

　　思前想后，几个浪人互相又眼神交流了一会，领头的浪人开口了：

　　“正好啊，姑娘，我们几个也是要去那个方向，所以让我们送你最好了。”

　　说罢他伸手想要揽洛晚花的肩：

　　“不要推托了姑娘，走吧，天要黑了。”

　　他看看其他同伴，眼中的信息都是一样的——管她和新撰组什么关系，只要把她拐走那么就别想再找到她了。

　　洛晚花看见朝自己动作的男人，心里一慌，马上后退：

　　“不。”

　　她想说不要碰她，但是那几个浪人却误以为她不愿意走，于是忍耐了许久的恶意终于在此刻爆发：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是一瞬间，洛晚花的面前就出现了泛着寒光的刀，她抬头，那个用刀指着她的浪人脸上是嗜血的笑：

　　“姑娘，你恐怕没有选择了。”

　　这是洛晚花第一次真正的面对死亡，她的大脑一瞬间空白。

　　她会死的，她这样想着，她不是主角，她不可能遇上英雄救美的情节，她若不从，一定会死的。

　　那么，她要顺从吗？

　　她再看了看那个浪人，他的眼中那显而易见的贪婪让她觉得恶心。

　　不想啊….不想就这样被羞辱……

　　洛晚花这样想着，于是她抬头，轻轻地说：

　　“不。”

　　“什么！”

　　为首的浪人似乎被她激怒了，高高的举起刀就要向她砍来，她闭上了眼睛，此刻，她只希望当她再一次睁眼她可以回到熟悉的世界。

　　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痛楚，反而听到了对方一声惨叫，她想睁开眼，却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在她耳边低声的说：

　　“别睁眼。”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冰凉的泉水一样。

　　于是她听话的没有睁眼。

　　等到尘埃落定，那人对她说可以睁眼了，她便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长身玉立，身上的墨色羽织透出一丝肃穆，围在颈间的白色围巾被微风吹过，微微泛起波澜，那一头墨兰的头发被发带绑在一边，他转头，那俊美的脸是认真专注的神情。

　　就像洛晚花后院种植的那盆君子兰一样，此时的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带给她无尽的淡雅之情，那挡在她身前的身影不可思议的高大。

　　仿佛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洛晚花情不自禁的落泪：

　　“谢谢你，斋藤君。”

　　她哽咽着声音说，对着眼前新撰组出名的剑客。

　　洛晚花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英雄救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个酱油，是个配角命，但她还是遇上了；她以为她可以淡然的看待死亡，但是得救后她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热爱活着。

　　是的，她不肯否认，她很害怕。

　　如果斋藤一没有及时出现，她真的就会死。

　　“想哭就哭吧。”

　　斋藤一转身，看着洛晚花流泪的脸，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洛晚花一怔，半晌，嚎啕大哭。

　　没有梨花带雨，没有未语泪先流，只有最原始的嚎啕大哭。

　　而斋藤一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默默的递上洁白的手帕。他知道眼前的少女需要发泄，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
　　他也不敢去想如果他没有及时出现，那么这个总被局长和总司成天挂在嘴上的年轻老板娘会遇到什么事。

　　他看着眼前哭的像小孩子一样的洛晚花，不知不觉柔和了眉眼。

　　还好，他在。

　　还好，她还好好的。

　　等到洛晚花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后，她才发现手中的帕子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她脸上微带赧色：

　　“对不起，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

　　斋藤一点点头，开口问：

　　“你要去哪里？”

　　洛晚花一怔，低头看了看捧着的点心盒，苦笑:

　　“去岛原送货。”

　　她抬头，无意间看见斋藤一的脸色有些奇怪，于是她一边伸出五个指头一边解释道：

　　“五两，她们很慷慨。”

　　她的脸上带着急于解释的神情，在夕阳的照耀下带出一丝妩媚，而斋藤一那沉静如水的眼睛不经意的就染上柔和，他轻声说：

　　“正好我也要去岛原，我送你吧。”

　　“咦？”

　　洛晚花正想着该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乍然听到斋藤一的回答，她有些惊讶的看他，却见他只是轻咳了一声回答：

　　“今天土方副长要犒劳干部们。”

　　“哦，是这样。”

　　洛晚花马上明白过来，清浅的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

　　“那就拜托斋藤君了。”

　　“恩，走吧。”

　　岛原龟屋，今夜依然是灯红酒绿，觥箸交错，乱世中也从未停歇过的浮华。

　　当洛晚花和斋藤一到达他们共同的目的地时，当家花旦君菊小姐正招待着她的老顾客们——新撰组的干部。

　　纸门被拉开，斋藤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副长，我来迟了。”

　　他对正对面的土方岁三点头致意，对方只是微微的扬起嘴角毫不在意：

　　“没事，也才开始没多久。”

　　他正准备招呼斋藤一坐到位子上，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进来，于是他奇怪：

　　“怎么了？”

　　斋藤一只是将眼神转向坐在土方身边的君菊小姐，说：

　　“天水阁的老板娘给君菊小姐送点心来了。”

　　还没等君菊有所表示，冲田总司就已经惊讶的挑了挑眉：

　　“洛桑？”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穿着一身大红碎花振袖的少女从门外进了来，环视一周后鞠躬：

　　“晚上好，各位。”

　　她抬头，脸上是清浅笑容，仿佛夜晚的微风，轻抚过众人的心头。

　　等到洛晚花被热情的干部们邀请一起坐下来喝茶后，坐在斋藤一身边的冲田总司微微侧过身子问他：

　　“洛桑遇到什么事了？”

　　虽然屋内的灯光很柔和，但他并没有忽略洛晚花红红的眼角。

　　斋藤一举杯的手微微顿了顿，回答：

　　“在油小路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几个外地的浪人骚扰。”

　　他说完，却觉得身边传来一阵杀意，他微微一惊，转头，发现冲田总司望着手中的酒杯，翠绿的眸子眼神犀利，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洛晚花执意要早退，众人挽留不下，于是土方副长委托斋藤一护送年轻的老板娘回家。

　　再一次经过油小路的时候，斋藤一仿佛不经意的问她：

　　“如果我当时没有赶到，你怎么办？”

　　良久，当他开始怀疑洛晚花有没有听见他的问题的时候，他才听见了她月光一样清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微的叹息:

　　“如果不能干净的活着，那至少也要干净的死去。”

　　她抬头，天空中一轮弯月似乎映射出她脆弱的内心：

　　“斋藤君，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至少在这样的一个乱世，我什么都做不了。”

　　动荡的乱世中，人的心愿也非常的简单，仅仅是活着而已。

　　斋藤一好一会没有说话，直到走近了梅小路时，他才说：

　　“你会做别人不会做的点心。”

　　“恩”

　　正在自怨自艾的洛晚花听后停下脚步，偏头看着身边的这个人，低落的心情奇迹般的就变好了。

　　她突然低低的轻笑，然后对斋藤一说：

　　“谢谢你。”

　　几天之后，斋藤一收到了洛晚花还给他的手帕，只见那洁白方巾的一角，绣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他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嘴角带上了一丝柔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