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云》Achilles

3、Chapter 3

　　高估自己酒量的十代在回到彭格列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头有些晕。他默默地从橱柜里翻出牛奶，撕开包装盒倒进玻璃杯里，往常醇香的奶味却让他略微想呕，只好反手倾倒在水槽里。
　　“给我来一杯，彭格列。”每到这个时候，蓝波会懒洋洋地靠在厨房门边上，对他这么要求着。然而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却是空无一人。
　　他握紧了杯子，笑出声来。他在想什么啊，明明是他自己的错，现在哪有资格来伤感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白兰的步步紧逼，他在绝路之中草率地答应游戏，却又中途犹豫甚至放弃，并未出去寻找守护者与门外顾问，甚至连打探消息都抱着七分敷衍态度，至今除了确定蓝波回到波维诺以及云雀山本回到日本其他人都仿佛骤然消失在他的世界。直到今天……重逢故人。
　　因为大家不见得会多么喜欢这个黑漆漆的世界吧……难得有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难得可以接触正常生活了，他怎么能不加思索地去剥夺？
　　如果就这样输掉这一局，大家反而能得到幸福不是吗？泽田将拳头抵在额上，叹了口气。

　　次日。按照惯例放下咖啡的巴吉尔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黑眼圈颇为明显的首领：“泽田殿下，昨日批下的暗杀任务被瓦利安以最近太忙为由拒绝了——”
　　闻言，泽田有些无力地垮了肩，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中国古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因为游戏缘故，抹去了所有人关于守护者与里包恩的记忆，瓦利安自然也不会记得指环战这么一回事，和他这个十代关系又回到了指环战以前，说不定还要更糟，最近一直蠢蠢欲动想把他这个“没用的首领”推下王座。
　　虽然他很想把彭格列大空戒往XANXUS手上一套，借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夺权这种事是没用的，不过怎么想这种作弊的行为都不会获得瓦利安的认可，说不定还会结下什么难解的仇怨。看来是要好好和他们沟通一下了——之所以最近暗杀任务增多还不是因为其他家族听说瓦利安和彭格列总部不和的消息开始不安分了。
　　如果再和瓦利安闹内讧的话，彭格列的天就要变了。
　　手指在办公桌上缓慢地敲击两下，深吸一口气后泽田霍地抬头对巴吉尔说：“备车，我要去瓦利安据点。”

　　瓦利安的据点离彭格列总部并不太远，座落在十公里外。坐着车很快就到了。
　　知道十代首领大驾光临，瓦利安精英分子一边将他往会客室引一边急匆匆地去向那六人报告。
　　轻车熟路地坐在自己的习惯性座位上，泽田不急不躁地等待着有人踹开或者劈开会客室的大门。

　　果然，不一会儿，伴随着门破碎的巨响，斯库瓦罗的大嗓门在他耳边炸裂开来。“喂！你这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
　　感觉耳朵有些隐隐作痛，泽田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回首注视着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底瓦利安众人。因为云守早在当年被毁坏了，所以只剩下六个人。他礼貌地点头致意：“瓦利安的大家，初次见面，我是泽田纲吉。”

　　彭格列的十代目——相貌平庸，身材瘦弱，眼球血丝密布，脚步虚浮，和资料中显示得一样那么软弱无能。在位七年，从未自主侵吞任何一个家族，总是被逼到绝境才会进行适度反击，彭格列在他手上就像个可笑的花架子家族。若不是有瓦利安这支潜藏在深夜中的利箭，这个连一个守护者也没有的首领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很明显，“第一印象”不大可观。

　　XANXUS凝视着泽田片刻，走过来，抱胸在他对面坐下，重重地将脚架上桌面，声音低沉：“渣滓，我有说过你可以随时来这里吗？”
　　真是不客气。泽田纲吉身体稍稍前倾，目光灼灼：“我来是想问为什么瓦利安拒接这次的任务。”

　　大概是很久没碰到敢这么和XANXUS说话的人，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古怪地压抑起来。
　　XANXUS注视着身在虎穴之中却不自知、神色淡然冷静的彭哥列十代，突然大声笑起来。他的双眸是略带腥气的红，因为情绪波动而变得愈加暗沉，如同外界所说是个连看一眼都会心摧胆裂的男人。
　　“你在质问我吗，泽田纲吉？”

　　敏锐察觉到那笑声里的鄙夷与不屑，泽田知道他被人当成了不自量力的笨蛋。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也不是不能理解瓦利安的想法，毕竟现在的他就是个看起来窝囊废到不行的陌生人。
　　“XANXUS，我知道瓦利安是直属于九代的暗杀部队，我并没有立场对你们下达命令。关于这一点，当初在继承式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你们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彭格列。”

　　“为了彭格列，非常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果真的为了彭格列，你这样的垃圾就不应该成为第十代。收起这一套滚回去吧。”XANXUS凶戾非常，不为所动。
　　列维站出来，眼神木讷却忠诚：“只有Boss才能统领整个彭格列。”
　　其他人的眼神也多多少少表达了跃跃欲试的篡位意图，看泽田纲吉好像在看一个注定的失败者。
　　会客室里时钟转动，每一次指针转动都清晰可闻，山雨欲来的前奏。任意一个移动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室内流窜的杀气刺得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隐隐作痛。
　　泽田纲吉突然温和地笑了。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我很久以前就想和瓦利安的大家来一次友好的切磋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正确时机。”
　　虽然他一向习惯于讲道理，但对瓦利安这群自大狂妄的家伙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瓦利安不承认弱者，那他只好证明自己不是他们想象得那么弱，希望这之后能进行一次真正有效的谈话。

　　“垃圾，你不要太狂了！”最先动的是斯库瓦罗，他的剑突如其来地从头顶劈下，剑势凶猛锐意不可阻挡，空气被切开后发出尖锐呼啸，些许褐色发丝被气流切割飘走。
　　然而泽田只是轻轻抬手握住了剑刃，在斯库瓦罗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冰冻从他握住的部位开始一路往上迅速延伸。“零地点突破。”橙色大空炎在眼中燃烧起来，泽田脸上的一丝笑意迅速湮没，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冷硬起来。
　　看到熟悉的招术，XANXUS稍稍变了脸色。他冷笑一声，一只手提着斯库瓦罗的衣领往墙上毫不留情地丢，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抢扣下扳机。
　　轻松地偏头躲过直朝他飞过来的子弹，泽田身后的墙被这一枪完全轰裂，尘土飞扬。看来今天过后，瓦利安要进行大修了，他想。
　　另外两颗子弹随后就到了眼前，泽田这次并没有闪躲，站在原地伸出双手摆出奇异形状，额前漂浮的火炎开始一闪一闪的收缩。子弹射入双手之间化作虚无，而他的火炎也在一瞬间窜起来，几乎照亮大半个会客室。——零地点突破•改。

　　似乎泽田纲吉的难缠超出了预料，XANXUS站起来，从腰间皮套里抽出另一把枪。颈间的翎毛被风吹得不住抖动，平举双枪，他脸上的伤疤一瞬间加深、盘踞了大半张脸，显得狰狞仿若索命厉鬼：“去死吧，垃圾！”
　　垂下眼帘，仍旧维持着零地点突破•改的姿势，泽田再一次接受了两颗子弹与随之而来的高伏火炎，其中夹杂的大量不纯净的岚炎却让他吸收得并不那么轻松，他向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起来。他冷冷地用拇指刮去唇角血迹，倏地从手套中喷射出火炎，瞬间期身到XANXUS身前，对着那张脸用上十足的力道地挥拳。
　　XANXUS被打进沙发，脸颊带了一丝擦伤。他看着泽田，想起九代对这个人的形容——“总是皱着眉头，祈祷地挥动双拳”。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真是讨厌啊！火炎从他的指环上愤怒地涌出，然后塞入匣子，一声同样带着狂怒的吼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贝斯塔迈着猫步慢慢地走到泽田身前，沉默地注视他。它龇了龇牙，做出一副恐吓模样，但明显没有想和对方交手的样子，只是在警告。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泽田很乐意弯腰摸摸贝斯塔的耳朵。他同样召唤出纳兹，对着落到地上的小型狮子轻声说道：“去吧，纳兹，好好玩一玩。”
　　XANXUS恍惚间察觉到一丝熟悉感。但他马上就明白，这一丝熟悉感来自他的匣宠物贝斯塔。
　　纳兹冲着贝斯塔嗷呜了一阵，突然走近对方，头在贝斯塔的腿上蹭了蹭。贝斯塔顿了顿伸出前爪去拨纳兹的头，轻轻地。
　　多数时候，匣宠物的举动是主人心情的反应。泽田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颇为沉痛地抽了抽嘴角。他对XANXUS并没有敌意，正好相反，他一直把对方当做是大哥一样的角色。这么多年来，XANXUS的确帮了他很多，虽然不曾明说。看来他的武力镇压计划要黄了。
　　他熄掉火炎，呼出一口气重新坐下来，诚恳地看着XANXUS：“还是改天吧——”

　　先不提XANXUS本人的想法，当火柱冲出地面，蛇缠上他小腿肚的时候，他就知道瓦利安其他人肯定还对他心怀不满。一回头，果然看见正在咬耳朵的贝尔和玛蒙。
　　他对着玛蒙笑了笑：“很遗憾，幻术对我无效。因为我正巧认识个很强的幻术师。”
　　玛蒙不屑地撇了撇嘴，飘到泽田面前，沉默一阵，终于开口：“泽田纲吉……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名字？”
　　所有人的视线突然一齐集中过来。
　　“……是这样吗？”泽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受宠若惊。他试图解释：“银行卡密码这种东西，就是要出其不意。所以选我肯定没人想到。不过我猜你现在得换个密码了。”
　　玛蒙藏在斗篷下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Are we having fun yet？”第一次泽田觉得自己的手机铃声在某些场合不太适合。他有些尴尬地按下接听键。
　　“殿下——加百罗涅首领和云守大人现在正在彭格列，请尽快回来！”泽田纲吉觉得世界坍塌了。
　　“抱歉，有急事我先走了，今天——”
　　“Having Fun对吧，嘻嘻嘻。”贝尔•菲戈尔咧开嘴，阴森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