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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友情是男人的问题,是他们的罗曼蒂克的事。

      ——米兰昆德拉

      别名□□,其化学名称为苯甲基芽子碱,最强的天然中枢兴奋剂。一般呈白色晶体状,无臭,味苦而麻。长效酯类局麻药,脂溶性高,穿透力强,对神经组织亲和性良好,产生良好的表面麻醉作用。其收缩血管的作用,可能与阻滞神经末梢对去甲肾上腺素的再摄取有关。毒性较大,小剂量时能兴奋大脑皮层,产生欣快感。

      他皱着眉头,吸食实在是缓慢无用的方式。他撩开袖子,苍白的皮肤上针孔还未消去。蜿蜒而下,像是惊恐之下的挣扎,又像是细细密密的嘲讽。
      他的手非常平稳,甚至比平时拿起试剂瓶还要镇静。针管细细长长,衬得他手极美,细细地推掉注射器里的空气,溶液喷出了一点细细的水珠,缓慢沿着针尖流了下来。

      针头准确无误地扎了进去,缓慢推进的液体顺着身体脉络缓缓流动着。知道手臂水迹淋漓,他才停下来。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跨过一地狼藉,踢翻了几个烧杯,踩过自己揉成一团的报纸,终于回到沙发上,抱着那个米字旗靠垫,沉沉闭眼。

      五感都在慢慢地变得浅薄而不清晰,视觉嗅觉模糊而遥远,他的世界逐渐变得单调,也变得难以感触。

      他觉得灵魂抽离了开来,脱离他沉堕的□□,俯视着一切。神经变得极为活跃,大脑皮层兴奋得想尖叫,他的大脑高速旋转着,他把17世纪以来的犯罪史全部过了一遍,又把元素周期表全部回想了一遍。现在他想他大概在思考毒药的分辨方式。

      他俯视着一切,沙发上那个病态苍白的家伙,混乱的居室,大片大片的弹孔,无力歪在一旁的头骨先生,看上去相当正常的冰箱里只有他知道会有什么可爱的器官。牛奶瓶和试剂瓶混乱地堆放在一起,他毫不怀疑自己在现在逐渐加重的色彩斑斓的幻觉之下会直接把边上的二硝基甲苯灌下去。

      大部分地方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独独留开一条干净的,他常常走的路径。白金汉宫的烟灰缸被他胡乱地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花纹优雅的壁纸上那个黄色的笑脸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只是不小心染上的血色让它显得有点可笑的悲伤。

      他深深吸气,往常袭来的靡丽已无法使他从内心感到欢悦。□□上的极度愉悦之下他只知道空虚来临得愈发频繁。

      他竟然有些想念起那个寂寞的犯罪天才。神经质的高音,优雅的礼仪,完美的手段。
      还有那颗汩汩流血的脑袋。

      他重新闭上眼,陷入疲劳的兴奋中。

      SherlockHolmes,曾经名噪一时的咨询侦探。现在不名一文的瘾君子。

      优雅的脚步声顺着楼梯缓慢地逼近,鞋跟敲击的频率不疾不徐,仿佛在诉说主人的不动声色。

      “吱呀——”门开了,边上立着一把长柄的黑伞,Mycroft悄无声息地站着。轻轻扣了扣门。

      他虚浮地试图坐起来,结果却被眼前晃动的烟雾迷惑,顺着它又缓缓淌了下来。

      笔挺的西装裤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瞳孔茫然得无法聚焦,之间前面有个黑影静立不动。

      “今天是你前室友的婚礼。”Mycroft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可能还有一丝自己也无法发现的颤抖的怜悯。

      我们常常痛感生活的艰辛与沉重,无数次目睹了生命在各种重压下的扭曲和变形,“平凡一时间成了人们最真切的渴望。但是我们却不经意间遗漏了另外的一种恐惧——没有期待、无需付出的平静,其实是在消耗生命的活力与精神。

      Sherlock并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那些他嗤之以鼻的玩意儿。但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百无聊赖。

      那根闪烁跳跃着温暖光芒的蜡烛,楼梯口两人相互交叠的喘息与大笑,拷在一起无法分开的双手,狠狠向自己招呼的拳头,味道古怪的咖啡,情急之下的坦诚和……

      冰冷的墓碑。

      谁说,养心如槁木死灰,又使槁木如萌芽。

      脚步声悄悄地消失了。

      窗外天色昏暗沉闷,从窗户透出的晦败天光默默地撒了进来。

      他忽然想起那天他状似冷漠,却在无人之时兴奋地跳起,表情满足,心底是难以自制的开心。

      他才想起来,这莫名其妙的过度兴奋是因为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温暖的肯定与支持。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只知道,自此以后,他总会条件反射地寻找一份赞赏和支持。

      “Moriaty,致我敬爱的敌人。”他喃喃着。

      这最后一个知音已去,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感触力变得比以前还要敏锐,可他却觉得那样的东奔西跑之中解谜的乐趣变得寡淡很多,他总觉得有个迷惑横亘其间,他却无法察觉。

      他最终还是选择出门,不过是去买点□□。

      他踢到了一束花。摆在门口的,沾着点风露的白色山茶。花瓣舒展,乖觉无辜。

      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终拾起,风呼啦啦地冲进了他空空荡荡的风衣,掀起一股冷意。

      他把花里的卡片扔了。哥特字体高贵典丽,淅淅沥沥突然而至的雨滴慢慢氲开了署名——John·Hamish·Waston , Mary·Mostan.

      他想他拥有过一份无关血缘的bromance。

      我们年轻的时候,日子多么轻,多么容易。我年轻的时候,可以读到命运,后来日子,让我眼睛浑浊,心灵干涸,我无法再读牌了。其实所有的毁坏,都在我们里面。”

      沉静的炉火在他的镜片上跳跃不定,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在这少数不为幻觉困扰的清醒时分,他轻轻颤抖着,拿起了前室友留下的札记。

      他向来不屑一顾的玩意儿却如此直接地打动了他,他的心里窜过一阵细细的电流,麻痹地伸延伸着,大脑茫然地转动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分析这莫名其妙的伤情。

      天花板边缘黏着的壁纸摇摇欲坠,沉沉地压迫着他紧绷的神经。小个子的蜘蛛缓慢爬行着,遗留下来古怪难解的路径。

      他的视线随着那只蜘蛛胡乱飘着,仿佛在计算着需要多大的摩擦力那只可怜的家伙才不至于坠落。纷繁复杂的事实像张巨大的网把他整个困在其中。他第一次觉得引以为傲的智力与理性是那么的可笑。

      John要结婚了。

      他看着窗台上瑟瑟发抖的山茶。AlbaPlena,花大,白色重瓣。花瓣繁复地叠在一起,就像是他难以沉淀的心事。

      性喜温暖湿润的气候环境,忌烈日,喜半阴的散射光照,亦耐阴。

      他脑海里闪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下的植物图鉴。

      过于酷烈会把人灼伤,过度冷漠也会将人冻伤。可是不冷不热和刻意忽略会永远地推开别人。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喝过牛奶了。

      Angelo的店他再也没去过。

      窗外大雨倾盆,单调地劈在窗户上。

      自以为能洗尽一切。

      他挣扎起身,跌跌撞撞走过,红木橱门上落满余灰,不规律的呼吸声扬起一片。他不知道有多少落进了他的瞳孔。未被鼻腔拒绝的部分顺着滑进了肺泡,他突然地咳嗽了起来。

      许久没校过的小提琴音色沉闷嘶哑。他再无往日喜悦之际演奏门德尔松短调的兴致。

      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Wilhelm Richard Wagner的《Wedding March》,温柔深情带着欢欣的调子被他拉的如泣如诉。

      希特勒欣赏的天才,德意志主义者,早期狂热激进,晚年倾向宗教神秘主义。

      他曾和友人一道欣赏过《尼伯龙根的指环》,华丽壮美,气势恢宏。

      可现在他自傲的记忆力竟然完全不能回忆起哪怕半个八拍的调子。只记得友人短短的头发,和瞳孔透出的赞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细致。

      琴声停了下来。他看着落败的琴,抽搐半晌不由自主地把它扔在地上。

      地板似乎掀起了一阵震动,很快又归于死寂。

      就像他和友人那段不长的时光。

      现在他才知道,那是他最好的时光。

      “John,新婚愉快。”色彩斑斓的意象统统向他袭来,在潜意识还弥留之际,他哑着嗓子,低低地说了一句。随即莫名其妙的笑声与喘息漫上了大脑。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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