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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安居 ...

  •   汴朝南边的小城乌邑,虽不如盛京繁华,但地处通往西南丘地的官道旁侧,来往客商不少,且又山高皇帝远,居民们生活安逸而富足。

      这日傍晚时分,城西一条无名巷里的小宅子迎来了它的主人。负责打理院落的小哑巴抚子瞥见悬在门口的彤果晃了晃,突然想起这是有人在敲门,三步并作两步把门拉开了半人宽。
      只见外头站着一位十四五岁的细瘦少年,肤色偏黑,发髻松散地系在头顶,衣衫虽还齐整但沾着风尘,似是疲惫不堪。只一双眼睛却如星星般褶褶生辉。

      抚子不敢盯着那灵气迫人的乌黑眼珠细瞧,用手比划了下,问他找谁。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从怀中拿出一块刻有“眷”字的令牌。
      抚子定睛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面带喜色地作了个福揖,将少年让进门。一转眼发现右前方的石墩子上还系了匹瘦马,又连忙将马牵进来,栓在院中一棵小树旁。

      这少年正是历经千辛才抵达安身之所的方星辰。
      他在院子里站定,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三间屋子两棵树,清凉安静,一望到底。没有第三个人。于是走到葡萄架下找了个石凳靠着桌台歇息。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正在马儿边上卸行礼的小哑巴,终于安下心来。轻轻舒出一口气。

      这所私宅是娘亲曾居过的地方。屋主原是一对老夫妇。后来父王暗中买下,给娘亲留个念想。王府中并无他人知晓。
      此次为了避开盛京政局风云,便将它作为三年密约住所告诉了自己。离京时为了谨慎起见,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并未派人护送。而到了这里后,又只留一名哑巴作为差遣。父王如此安排,不可谓妥帖。只可惜……

      方星辰起那日半道上遭遇的江湖寻仇,仍忍不住咬了咬牙——

      由于马儿丢失,马车便无法再用,可怜少年只好步行。起初那衣物和书卷还能抱得动,无奈越走越沉。直到手都快断了才不得已开始清理诸物。
      三个时辰后赶到最近的城镇时,东西已扔出大半了。
      方星辰很是心疼。不料,坏事还在后头。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在集市上挑了匹看起来精神抖擞的俊马。配上马车,甩鞭上路。却发觉此马劲头太足,不好掌控。起初并未在意。
      等到行出好几十里,走到一片不毛之地时,马匹竟突然倒地不起了。不久便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方星辰大奇,低头细细思索了一阵,全明白了。想必是那马商欺自己年少,将一匹病马卖给了他。一掌拍在马车地板上,暗暗起誓:这种低级错误决不允许再犯。

      于是,再次失马的方星辰苦苦步行于乡野间。边走边反省。往日里在父王的呵护下锦衣玉食惯了,从未想过银子也该计划着花。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银锭子,心头微凉。买马车的银子花出去是收不回了。不想离家才两天财物已少了近两成!

      其实父王临行前给的原本就不多。三年衣食所需共计一百两。恐怕再多就要通过帐房去取了。流程繁琐,恐有惊动。本来若无失马之事,倒也堪堪够用,可如今……怕是不得不打起精神理理财了。
      惦记着银子和古籍,方星辰十分苦闷:刚刚逃离盛京,小命尚且不保,又岂能为了身外之物回头?一面忍痛割爱、悲伤缅怀。一面脚步不停地走。

      所幸这次离城镇稍近,两条腿没断之前已寻到一间干净客栈住下。
      再次买马上路。没有配车。选择骑马沿官道而行。
      尽管此间人多眼杂,但总比再遇上乌鸡好——方星辰如是想。
      一路有惊无险。
      惊的是人疲惫至极,几次差点滚下马来。
      无险的是,竟然没有被人追上——个中缘故,方星辰暂时无法确定。

      没想到在自家院里却摔了个结实。
      方星辰揉揉眼,从地上爬起来。石凳好端端的没长腿啊。太大意了。
      看来往后戒心尽除也不能贪困睡去。
      皱眉拍土。一抬头,发现小哑巴已收拾妥当,正走过来回禀待命。
      方星辰小脸一红,微窘。轻咳一声,问道:“忙完了?”
      抚子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抚子指指葡萄树下罗筐里的一把斧头。
      方星辰不解。斧子?怎么起个这么怪的名字。
      忍了忍,还是开口:“斧子。我住的屋子打扫好了么?”
      抚子向着东面主屋打了个手势,请他移步。

      走进正屋,地砖平坦,房间敞亮。行礼已在桌上放置整齐。方星辰心道,虽不能与王府相比,但能有个安身之所,已是很不错了。
      挥退抚子。
      离京这许多日子,他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阳光透过窗花射进小院东屋,照得少年直眯眼。
      幻境太真,令人不愿梦醒——
      娘亲笑意盈盈,对他招手。那样温柔,那样明艳。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方星辰正想快步奔上前与之亲近,却陡然感觉到脚下踏空。再不见那个纤柔的身影。
      又是一场惊梦。
      有清液滑过脸侧,落入软枕。
      睡意全无。
      方星辰拥被而起,恍恍惚惚的思道:娘亲如今早已离去,父王也终归有心无力。盛京虽已远离,危机却不知何时将至。
      ——从此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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