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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熟识的因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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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回想过往,姜承已经想不太起来他第一次见夏侯瑾轩是个什么场景了。可能是在某次品剑大会开始之前,也可能是哪个极寻常的日子。
第一次见面也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师父让他带着夏侯瑾轩去找二小姐玩,也可能是师父让他先带着夏侯瑾轩去客房。每年到欧阳家拜访的人数不胜数,他见过的也不在少数,实在是不太可能把对那样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的初次见面的情况记得那么清楚的。
总之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但是怎么同夏侯瑾轩熟起来的,姜承还记得牢牢的。
当时姜承已经颇受师父喜爱。客人来拜访,都是他随侍在侧的。
看起来似乎挺受宠,但他只是个普通弟子,除了在武学方面师父看得紧外,生活上的事他其实是想不太到的。而姜承受师兄们排挤,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出身是硬伤。
因为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前头那三个师兄眼里,就是野孩子。姜承话少,又让他们愈加地不喜欢姜承。而姜承在武艺上进步的飞速,使得他们无法在正途上胜过姜承,又让他们更愿意揪着他的孤儿身份嘲笑他,好以此来从反面证明自己的优越。
这样的事出现的次数多了,姜承就学会了忍下来。
不争辩,冷漠以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木桩子。
——这对一个无父无母,无所倚仗的小孩子来说,是最正常的反应。
那时姜承不过八九岁,二师兄三师兄都是十一二岁上下,大师兄已经十三岁。
他再如何被师父夸奖天资聪颖,再如何用功,其实也是打不过比他早学了好几年的三个师兄的。更何况二师兄和三师兄长期在一起,分而击之也并不现实——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门下弟子不得死斗的那条折剑山庄门规。
姜承无力反抗,无从争辩,无法力敌,就只能默默忍下来。
当这样的言语欺凌变成一种常态之后,自然就要演变成行动上的欺凌。
二师兄和三师兄初时不过是联合起来对姜承冷嘲热讽,到了后来,就已经是看姜承好好过个顺心日子都不顺眼了。——为什么没有大师兄萧长风,那是萧长风比姜承大上四五岁,他的习武进度和姜承不同,现在已经不具备什么可比性。虽然这两个师弟对姜承的仇视初时是他起的头,但姜承实在太小了些,没有什么值得较劲的,他也就是纯粹看不起姜承而已。倒还不会讨厌他讨厌到专门去欺负他。
二师兄和三师兄同姜承的仇就大多了。原本他们习武的资质也不算差,要不然欧阳英也不会早早就收了他们做弟子了。但姜承一来,成天臭着个脸讨人厌不说,还用飞一般的速度赶上了他们俩的习武进度,这还不算完,他不但赶上了,还用飞一般的速度超越了过去,像冲天炮一样把他们俩远远甩在后头,直追年长他许多的大师兄而去。
所以他们俩讨厌姜承讨厌得牙痒痒的,冷嘲热讽了一阵子发现那对姜承无法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很没有成就感之后,就换了些花样给自己找乐子。最喜欢做的事,不是寻机会在给姜承的饭菜里撒把黄泥让他咯牙,就是把他晾在外面的干衣服半夜里打在雪地上浸湿了,让姜承没法穿。
还有些其他更过分的,不过因为操作难度较高,时机也少,不太常出现。
但他俩在暗姜承在明,这样的事防不胜防,也不可能告诉师父,再一次遇上,姜承也只能捏捏拳头,把泥从菜里挑出来,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遇上其他的,也不过是尽力想办法解决罢了。
那时姜承满心觉得,这种用他人的痛苦换取自己一时欢乐的行径,说明二师兄和三师兄根本就是书上所说的那种大坏蛋了。
他在生命中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深刻地认识到,真正的大坏蛋永远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大坏蛋,这个真理。
姜承就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觉得,夏侯家的二门主是个好人……虽然好的方式有些深不可测,但不能否认,他是个致力于惩恶扬善的好人。他后来又在不算很长但很关键的时间里,觉得枯木虽不算好人,却也是个一心为魔族生计操劳奔波的,责任心重的好魔。
当然这是后话了。
姜承对夏侯瑾轩最深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某日他又遭遇了饭菜侵害。那天他正在饭菜里挑挑拣拣,这样的分拣作用不大,因为撒进去的泥不是泥块,而是用内力震松过后形成的泥粒,一进了饭菜里,就附着上去了。馒头里的泥还好说,撕掉那些部分就还能吃,菜里的,那些泥粒掉进去了就几乎和菜融在了一起,别说挑出来了,就是找出来都不容易。但吃着是绝对咯牙难受的。
姜承挑了一阵,就放弃了做无用功,专心去解决还能吃的馒头。
他当时不知道夏侯瑾轩一个少主怎么会在午饭时刻独自一人跑到弟子这边的院落来,现在猜大约是偷跑出来玩,误打误撞走到了那。
他嘴里啃着半个馒头,一抬头,就看到夏侯瑾轩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用有些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
“姜兄?”夏侯瑾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承的思绪。“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姜承回头看了他一眼,抿抿唇,回道:“想起了小时候。”他看着夏侯瑾轩疑惑的神色,补充道,“想起何时与夏侯兄开始熟识,似是因那年二师兄三师兄欺负我……”
夏侯瑾轩听他提起这件事,也很快想了起来,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确是因为此事。”